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髯客尽管早就离开正一宫,却并未破门出教。
两大高手相互虽未流露敌意,但彼此间的气氛,也绝对说不上友好了。杨昭看在眼里,只是摇头叹息,却亦无意替他们调停开解,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毕竟两大高手都堪称绝代雄豪,胸中自有主见,又岂是旁人随便说两句话,就能动摇得了的?
朝阳天师和杨玄感虽然离开,可是急待处理的善后事宜却仍如山之高。摩诃叶不耐烦在这里多呆,当下先回极乐寺,临走时吩咐小王爷将一切处理完毕之后,再去极乐寺参见。虬髯客与百里独步亦要暂时告辞。杨昭想起曾经在地下的杨公宝库里面见过暾欲谷,心知突厥使团内大有蹊跷。故此特意嘱咐百里独步回去后好好清查一下使团内部。白虎王心中有事,虽然和小狮久别重逢,可是也想暂时避一避。杨昭于是随便从旁边那群刚刚被地狱妖卒捉拿为人质的皇城侍卫中找来一人,吩咐他带白虎王出宫,去自己的河南王王府中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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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丽正殿,如今已经成为了废墟。然而堪称奇迹的,却是非但杨广与萧氏两夫妇都安然无恙,而且就连蓝丝都没有死。
蓝丝没有死,是因为她及时施展了“移形替身”之术。用事先准备好的傀儡木人,代替自己挨了杨玄感的全力一刀。只不过,地狱雷刀之上就蕴涵了另一种不属于紫雷神功,而是从八百载无间断地吸收地狱之火而锻炼成就的神秘力量。傀儡木人被斩破后,那股力量也同时冲击蓝丝的三魂七魄,令她神魂受损,元气大伤,连抬起根小手指也有所不能。假如杨昭不是及时带人清理废墟,将她从坍塌乱石之下救出,蓝丝这次是定然难逃厄运了。
杨广与萧氏两夫妇无事,则是因为原来在丽正殿寝宫之中,居然隐藏有着一条暗道。这暗道极度隐秘,先前杨素事发后,皇城中曾经在各处大肆搜寻可能存在的地道并加以改修堵塞,但竟然也没在丽正殿中发现丝毫端倪。萧氏死里逃生,重见爱子,当下便喜极而泣。待得心情稍微平复之后,杨昭向母亲问起怎么会知道有这条地道。
萧氏却是同样满面迷惑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当时事起仓促,你父王又晕迷不醒人事,我还以为今日定然无幸了。却没想到地板上忽然打开出口,从里面走了位宫娥出来,并且帮助为娘将你父王移进地道之内,又教了为娘打开出口机关的方法。菩萨保佑,要不是她,为娘与你父王这次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宫娥?这可奇怪了。”杨昭蹙眉问道:“妈认识她是谁不?”
萧氏仍是摇头,道:“东宫里的人,为娘至少也认识十之八、九,可是却从未见过她。不过……她临走之前,曾经留下张纸条,让为娘把它交给昭儿你的。”语毕,赫然当真从怀里取出张纸卷。杨昭展开一看,心下登时为之剧震,失声道:“是她?!”
妖祸众生篇 第三百四十五章:旧日情债今须偿(一)
自古以来,关中就有“八水绕长安”的说法。这八水分别就是泾、渭、沣、涝、潏、滈、浐、灞。其中浐河流经长安东南时,因为沙洲积聚,形成一片天然池沼,称为“隑洲”。秦始皇时候,乃在此地修建了离宫,名为“宜春院”。到了汉朝,汉武帝因此处水波浩渺,池岸曲折,故替这段浐河的支流取名为“曲江”,将这里此处列为皇家苑圃,并且开渠引水,修建了“宜春后苑”和“乐游苑”。
大隋立国以后,因旧城狭窄,不敷应用。所以天子杨坚下旨,命杨素和高熲负责规划并建造大兴新城。新城规模远胜秦汉旧城,将曲江也纳入了城廓之中,改称芙蓉宛。又再凿地成池,名为“曲江池”。此地风景优美,故此后世上京考科举取功名的士子们,往往会成群结伴地到曲江大摆筵席,饮酒作乐。此正为长安八景之一的“曲江流饮”是也。
科举之制,始于大隋开皇三年。其后却并未立刻成为定制,直到开皇十八年,才又令京官五品以上,各地总管,刺史等,以“志行修谨”、“清平干济”二科举荐士人。而科举真正成为常制,还是杨广登基以后的事情。所以眼下“曲江流饮”固然未见踪迹,而芙蓉宛也并未开放给公众游玩,仍是皇家园林。但曲江风景,又以夏日为佳。而现在则是三九隆冬时节,草木凋零。哪里还有什么风景可看?故此入冬以来,芙蓉宛内除去少数日常维护的仆役以外,可说只剩了一派冷清。
然而,原本应该是空荡荡的曲江岸边,此刻却出现了一道姿态如同标枪般笔直的身影。午夜时分的皎洁月光当空洒下,将他那张仍带着几分少年人独有青涩感觉的脸庞,清清楚楚地呈现了出来,却正是河南王杨昭。日间那一场大战过后,需要处理的善后事宜堆积如山,杨昭本应忙得不可开交才是。然而,他既没有留在太极宫内收拾残局,也没有依照师父摩诃叶吩咐去极乐寺,更没有回自己的河南王王府休养,甚至连调查东突厥使团究竟和朝阳天师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西寄园下杨公宝库内的所有事情,都统统置诸不理地推给裴矩以及宇文恺去处理。自己却是孤身一人,来到了这芙蓉宛的曲江池之泮。
空山寂寂,冷月清清。隆冬时节,草木不生,视野更是开阔。触目所及之处,休说是人,就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小王爷皱起眉头略加沉吟,信步便往池边的曲江亭走去。他姿态看似庭除闲步,潇洒自得,实质暗地里却是凝神戒备,步步为营。正所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杨昭就清楚,今夜要与自己相见之人,同样是当今世上屈指可数的绝顶高手。而对方的所作所为,偏偏又令人感觉难分敌友,只得一片扑朔迷离。无论如何,始终还是预先做好准备,有备无患方为正道。
曲江亭雕梁画栋,建筑得十分雅致。但始终只是座凉亭,四面并无墙壁。湖边冷风吹拂,带来阵阵阴冷之意。不过武功修为到了小王爷这个境界,自然早就不惧寒暑了。他随意低头一瞥,见亭中别无他物,只有一张圆型石桌,旁边则是四张石凳。虽然因为季节关系,来曲江池赏玩风景的游人至少也已经绝迹两、三个月了,不过毕竟是皇家园林,留守的仆役们仍旧战战兢兢,丝毫不敢稍有怠忽。故此这石桌石凳都打扫得十分干净,并不见灰尘堆积。杨昭随意举袖在凳上一拂,安然就座。
就在此刻,远处水面之上,骤然呜呜咽咽地,传来了阵阵幽怨萧声。杨昭心下微动,当即循声回头,举目眺望。但见原本黑沉沉的曲江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赫然亮起了一点灯光。电子书。。应该是原本停泊在池泮的游艇上悬挂之灯笼吧?而在那灯光之侧,更有道窈窕身影。虽则因为相距太远,看不清楚面貌。可是那横萧吹奏的姿态却甚是明显。
灯光缓缓滑过水面,向凉亭这边漂来。越接近,便越能看得清楚。那小舟上除去这名横萧吹奏的女子以外,便别无他人。小舟之所以能够前进,赫然全是凭借真气流转所产生的推动力。单单这一手,当世有本事能够办得到的,便绝不出十指之数。然而,真正让杨昭心生惊愕的却不是这里,而在于那女子所吹奏的萧乐之曲调。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曲调婉转,缠绵悱恻,吹奏的乃是一曲《水调歌头》。这首由苏东坡所作的千古名篇,本为今世之所无。当日杨昭初入成都,在酒楼上和梵清惠、明月、还有个被小王爷看成和白菜南瓜同类的李神通共坐饮酒。席间杨昭一时兴起,于是效法无数穿越先贤,唱出了这曲《水调歌头》——事后回想起来,小王爷对于自己这般行为也觉得很是好笑,故此以后再未做过类此行为。
当时成都酒楼上的在座众人,无论梵清惠抑或明月。都和眼下这名横萧吹奏的女子从未打过交道。而李神通又已经死在朝阳天师的狼牙棒下。按道理这曲《水调歌头》不该有机会外传才对。可是如今这女子,却竟吹得丝毫不差,这可当真奇哉怪也了。
片刻之间,舟已近岸,却就在距离凉亭还有两、三丈的时候悠然停止。那女子放下竹萧,却再无任何声息动作。杨昭轻轻吐了口气,长身而立,迈步走到凉亭边上凭栏而立。却见那女子身穿白衣,头戴斗笠。斗笠边缘处垂下了一层厚厚的纱帐,真面目隐藏在纱帐以后,仍是看不清楚。
杨昭回手入怀,取出白天时母亲萧氏交给自己的那张纸卷。借助清冷月光,可以看得见纸卷上以一笔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