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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父又踢翻一张椅子。“是你害了我一辈子,害了我一辈子啊……”厉吼逐渐转为低喃,他的喉间像是塞了许多无奈无处宣泄。
章母黯然的瞳眸,消极地写满后悔。没有爱的婚姻,着实折磨着两人呀!
这错误的结合,更像一把烈火,熊熊炙烫着童家四人。
童如初缓缓移动身形,纵使心中百般惆怅,仍是得开口阻止。
“爸,你别这样了……”沉吟的音调,犹如心中沉重的苦——无奈啊!
童如初上前要扶起颓坐在地的父亲,却遭童父狠狠推了一把。
“姐!”童志翔忙上前扶住她。
“那是女儿呀!洛凡……”童母含泪低呼。
“我没事。”童如初忍住右脚踝的痛楚,轻声安抚母亲,怕又挑起父亲一触即发的怒气。
“女儿?”童父仰头歇斯底里的狂笑一阵,像是听到什么滑稽笑话一般。
童母心中隐约泛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童父止住狂笑鄙夷地瞥了童如初一眼,那目光是不屑的冷淡。
“我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铿锵有力的字句自童父口中逸出,没有犹豫,亦不含糊。
童母先是错愕,在接收到姐弟俩询问的眼神之后,蓦地刷白脸。
“妈……”童志翔蹙眉看着父母,又看向不发一言的姐姐,心中的疑团逐渐清晰。
童如初的惊骇比任何人要来得猛烈,但她心底却在极力说服自己,这一切,只是父亲的醉言气话罢了,毋需在意。
“爸,你喝醉了。”
她力持镇定地泛出一抹淡然笑容,企图化解此刻的风暴。
“我没喝醉!”童父逼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吼叫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女儿,你是外边捡回来的杂种!”
童如初只觉脑中轰然作响,成了一片空白。
捡回来的?她不是童家的孩子……
“妈,爸说的是真的吗?”童志翔直抓着母亲问。
童母的无言,证实了童父的话。
“怎么会这样……”
童志翔的喃喃低语,成了一道洪流,冲击着一旁呆立的童如初,内心有如波涛汹涌。
此时,静谧的空间,突遭三名恶言恶行闯入的男人打断。
“童老鬼,利息钱准备好了没?”为首的绿豆眼男人口中嚼着槟榔,踩着三七步走向童父。
身后两名同样是流氓打扮的壮汉则跟在身后。
童家四人之间的暗潮未平,又起一阵新的波澜。
“我还……还没有准备好。”童父一反之前的凶狠,又是躬身哈腰,又是软言陪笑的迎上去。
“还没准备好?”吴阿天吐掉嘴里槟榔,伸手扯住童父的衣襟,横着两条蜈蚣眉,恶声恶气地啐了一口。
童志翔才要上前,马上被那两名手下挡住。
童如初走向父亲,伸手拍开吴阿天的手。
“不要动手动脚的。能不能多让我们宽限几天?”侧头看了父亲一眼,忍不住心中叹口气——“钱,我们会想办法还的。”
吴阿天和两名手下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还?拿什么还?连利息都付不出来,还想还清本金?笑死人了!”吴阿天的绿豆眼忽然瞄向童如初,眼光逐渐猥琐起来。“啧啧!童老鬼,你这个女儿长得可真标致喔!”他那色淫的目光放肆地流连在童如初细纤姣美的身段上。
童如初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她讨厌那种淫亵的眼光。
被挡在两堵人墙后的童志翔全身绷得紧紧的,垂于身侧的手,渐渐握成拳。
他不许别人用这种猥亵的目光侮辱他的宝贝姐姐!
吴阿天露出一口恶心的黄板牙,邪气地哼笑,伸手搭上童父的肩膀。
“我说老鬼,把你女儿送给本大爷如何?”光是看着那身细皮嫩肉,心里头就痒得难受,啧!“这娘儿们要是能够将本大爷伺候得舒舒服服,说不定我会考虑拿她来抵掉你借的钱。如何啊!老鬼。”
“你休想!”童志翔愤怒地狂吼,身体却遭那两名手下挟持住,无法上前揍歪吴阿天的色淫嘴脸。
童母连忙趋向女儿,伸手握住女儿冰冷的手,两眼直直地瞪住吴阿天。
童如初眼底充斥着诧异与悲痛,苦笑微微漾在唇角。
诧异、悲痛,全都来自于父亲几乎被吴阿天说动允诺的神情。
天,父亲竟要拿她抵债……虎毒不食子呀!
难道,就只因为她身上的骨血不是来自于他,她这个“外人”就得被牺牲掉?
“爸!不可以!”童志翔朝父亲大吼,并且死命地挣脱箝制,冲到童如初身旁,紧紧将纤柔微颤的娇躯纳入怀中捍卫着。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这个高贵优雅的姐姐!
吴阿天像是在算计什么,摸着下巴嘿嘿笑了下,然后抛下一句话:“老鬼,给你三天的时间好好考虑考虑。”语毕,三人狎笑着离开。
童志翔先是按捺不住的冲到父亲面前,握紧双拳,咬牙地说:“爸,你绝不能答应!”年轻的面孔上,有着强悍的执拗。
童父没看他,径自走到童如初面前,冷冷瞥视着。
“要懂得知恩图报。”丢下淡漠之语,童父瞪了妻子一眼,走了出去。
童志翔气得直跺脚。
童母哽咽地以两手捂住脸,低声啜泣。
“姐,你快逃吧!”童志翔帅气的脸孔溢满悲痛,他气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恨父亲的无情。
“是呀,你快逃,走得愈远愈好……如初。”童母的无奈化为声声哽咽。
“逃?能逃到哪儿去?”童如初嫩白的面容上,透着淡漠笑痕,苦涩交错。
她终究姓童呀!养育的恩情,恁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掉;她不愿背负这个沉重的人情债藏匿天涯——合该是自己的债,她就得还。知恩,要图报哪!
父亲的债务,她得担下;母亲的无奈,需要她的安慰;弟弟未来的大学学费,她得张罗。这一切都必须由她这个长女一肩挑起,即使她并非是童家骨血所出,但她毕竟欠了童家二十多年的养育恩情,这一笔沉重的人情债非还不可!
“姐。”看着童如初淡漠清冷的面容,童志翔心中起了阵莫名骚动——不舍、心疼;他开始恨起自己十八岁的年纪,什么忙也帮不上。
童如初抬眼看了时间。“七点了。”
一个月前,她开始在超市兼了一份晚班的工作。
母亲和弟弟自是不舍。志翔甚至要代她兼这份晚上的工作,但她拒绝了;因为志翔现在就读高三,正是极待冲刺的非常时期,分心不得。
离去之前,她问了母亲当年拾获自己的经过,沉重的心更显纷乱。
夜幕低垂,缀着几点璀璨星子,益显寂寥落寞。
风,尽管温柔,仍抚慰不了心中的惆怅。
童如初漫晃的步伐停在热闹喧扰的声色街道,犹豫地衡量着心中想法。
她没有到超市上班,却来到这个艳窟所在之处。
报恩、还债,这是她心中现在唯一记挂的事。
她需要钱,很多的钱。
苦笑不自觉地又堆上唇角,她伸手抚上冰凉的面颊。
“好冷。”和煦的春天,竟令她觉得寒冷。
是命吧!她注定得偿还童家这二十年来的恩情。
母亲说当初在街上带回迷路的她,那年她才约莫二岁。
当年她是被遗弃的人,二十年后的今天,又再度被父亲“遗弃”,只因为她不是童家骨血,而她必须知恩图报,代父偿债。
父母不完好的婚姻,使得她对爱有着矛盾的观感——渴望却又害怕。
在她得知自己身世后,更是对爱灰了心。
生与养的亲情牵绊都能够割舍遗弃了,爱,又算得了什么?怕也只是痴情时间的缱绻而已吧!
一无所有!活了二十多个年头的她,直到今日,才赫然发觉自己贫乏得彻底,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人情债罢了。
她必须还清,绝不能欠了任何人。
唯有如此,她才能算是真正拥有自己,而不再显得这般贫乏,一无所有。
是的,她是个自私的人。为了让自己活得自由自在,她必须还清童家的债,金钱和人情。
但是该如何做,才能立即拥有大笔金钱?
如今她所仅剩的就只是这副躯体,或许她该付出目前仅有的一切。
只要有钱,她愿意付出对方想要的。
她所售出的只有躯体,思想、心、灵魂,全都还是属于自己的,这要比起欠人恩情,身心皆被施恩之人捆绑还要好上许多。
买卖——
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所以,她来了这个艳名远播的所在,她要赌运气,看自己能不能遇见贵人,让自己一辈子只“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