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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自战事安定之后,他就来到自己身旁,也不知道到底守候了多久,但肯定一直没有离开过,一直不曾休息过,以至于连身上的衣裳都还没有换。
风劲节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不知道卢东篱到底在这里守候了他多久,只是心头一片宁静。
这么安静的夜晚,这么柔和的烛影,他只静静望望那眉宇间有着深深疲惫和担忧的人,既不动弹,也不试图呼唤他。
他有多久没有睡,才会倦极入眠,他有多久不曾休息,才会倚柱而寐。也许在下一刻,他也会如自己一般,因着心头的牵挂而倏然惊醒。但在这一刻,能让他多睡一会,便是一会吧。
在这个大战之后的宁静夜晚,在那一点淡淡的烛火下,疲惫而焦虑的卢东篱一直守护着因为伤重而沉睡不醒的风劲节,而堪堪醒来的风劲节,却又静静守候着卢东篱那极短极短的一次小睡。
战争终于暂时结束了。卢东篱的初阵,想来还是以比较完美的方式做结的吧。寂静中,风劲节懒洋洋地想。原来不需要风劲节在旁保护,卢东篱也可以一直站在战场的最前方,原来不需要风劲节从旁筹谋,卢东篱也可以独立应付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了,原来……
原来,卢东篱的生活和事业里,其实并不是非要风劲节的帮助不可的……
这个了悟让风劲节很郁闷得皱了皱眉头,这个,啊啊啊,教会了徒弟没师父啊。关于打仗的事,该教的已经全教给他了,自己为什么还会脑发晕,居然放弃了这么好一个脱离苦海,永远超生的机会呢。
赵国边境的定远关,刚刚经历了一次血与火的洗礼,在曾经的杀戮和喧嚣中,沉入一片寂静安宁。而万里关山外的京城里,一处平凡的宅院中,苏婉贞的生活却平静无波。
她自嫁给卢东篱之后,一直与他相伴,不论卢东篱的官职升迁来去,从来追随身旁,后因卢东篱调入朝廷为官,便与他一同入京。以往在地方上为官,有衙门可以住,如今在京城当个小官,却得自己解决住处。京中地价本就极贵,便是买下一处小宅院,也把夫妇历年积蓄用得尽了。
后来卢东篱又任职定远关主帅,军中不可带家眷,苏婉贞自然不能相随而去,只得留在京城等候。
好在军中的一切开支都算在军费中,不必另外花销,卢东篱的官俸,每个月都是苏婉贞差人直接去相关衙门领用。京城物价虽说颇贵,她俭省花用,倒也尽够。因要节省开支,她身旁只雇得一个支应门户,出外奔走的老苍头,和一个帮着做些粗活的粗使丫头,其他细碎之事,倒素来是亲力亲为的。平日她大多时间闭门不出,京城多少繁华,她也只做不知。日日做些针织度日,或是为腹中娇儿做衣裳,便是替万里之外的夫君亲手缝衣,总想着边关苦寒之地,夫君又是不善照顾自己的性子,这山长水远的相隔,不免就日夕牵挂担忧。因着身子渐渐重了,人也渐渐易疲倦,精神不集中,时不时便会失手伤着自己,一件寒衣未做完,伸出手指来,斑斑点点,多是些针戮的印记。
丫环瞧了,总是劝她,怀孕的人,正当多休息才是,怎经得这般劳神,便是担心老爷的冷暖,这外头多少店铺,什么好衣裳买不着呢。
苏婉贞每每却只淡淡笑笑,复又低头牵针引钱。她是他的妻,他的身量体形,她最清楚,他的喜好习惯,她最明白。便是外头有那锦衣华裘可售,她却必要自己亲自一针一线地缝制出来,才算是尽心,才能够放心。
平时每隔段日子,也会写信托人送往定远关。信中对京中孤寂岁月,清贫时光,一概不谈,自己偶尔的不适,寂寞伤怀,更不涉及,只是闲闲说几笔京中岁月安然平和,身旁有佳婢相伴,不虑寂寞,闲时玩赏京城,笑看繁华,更加热闹,再加上左邻右舍,颇结了些闺中朋友,平日时常走动,正可互助,日子更加安逸。
大多数的文字,则只是细问边城岁月可还安然,身上冷暖饥寒可曾在意,千千万万,万万千千,都是叮咛与担忧。
万里关山远,来往信件,历时悠长,且极为不便,至今也只盼回两封回信,亦不过是说些边城并不寒冷,将士们极为齐心,大家生活颇为安定,诸事皆无需忧虑的话。其后,倒是更为担忧她孤身在京,诸多不便,寂寞凄清之苦,信里反反复复,也无非是叮咛她多加照顾自己。
那信她小心地收了,每逢夜深人静,拿出来细看,心头往往又是甜美,又是凄凉。
多少个夜晚,一个人孤单渡过,回思起往日岁月,总是守着那彻夜批阅公文的丈夫,或做针指,或整笔墨。纵然整夜彼此不说一句话,但只需抬头,看他烛光下的身影,心头,也是温柔而充实地。
但如今,长夜孤寂,凄清难度,身子越来越不方便了,总是整日头晕呕吐,身旁却没有丈夫相依相护。
她本就是个从未经过生育之事的女子,眼看着生产之期日近,身边竟连个商量请教的人都没有,就越发地心慌意乱起来。
这等凄凉无助,断然不肯在信纸飞鸿上透露一个字,只一个人苦思愁眉罢了。
说起来,卢苏两家,都还有不少宗族亲人的,若在家乡,便是丈夫不在身旁,照料之人,时常走动的亲戚,都是少不了的。
可如今孤身在京,举目无援。要想还乡,她这样沉重的身子,更加不便。也曾提笔想向娘家亲人求救,一来,恐这寒门小宅,清冷景象,伤了丈夫颜面,叫家人轻看了丈夫,又生了怨怼之意,二来,她也是极自尊自警之人,更不愿因自家之事,开口累旁人受数百里奔波之苦。这几番犹豫之下,便总是迟迟不能落笔,只得这般日复一日,愈加不安起来。
这样的惶恐不安,寂寞冷清,在一个清晨,被一位忽如其来远客的喧哗热心给打散了。
“婉贞啊,你都是快生孩子的人了,怎么还凡事自己动手啊,这还了得,我带来两个婆子,两个Y 头,你有什么事,随便吩咐就好,千万别跟我见外。”
“我说婉贞啊,你都是快当娘的人了,可千万得照顾身子。我刚问过你那丫环了,每天吃那些东西怎么成,大人不吃,孩子也要补啊,从现在开始,两天一只鸡,天大的事,也不许改动。”
“婉贞啊,瞧瞧你这倔性子啊,吃什么苦都不跟家里说。亏得你哥哥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在京城里等着生孩子,一月五六封信地催着我过来照应,否则要有个好歹的,叫我们怎么安得了心啊。”
那服饰华丽,虽已至中年,但眉眼间仍有年青时明艳风姿的女子,满厅转来转去,指手划脚,说这说那,语气里全是埋怨与不满,眼神里却分明满是热情与关心。
苏婉贞只含笑在旁陪着。她素来是个清淡少欲之人,但此时,却是由着自家大嫂指东说西地分派一切,她只安安份份地听着,虽说不怎么说话,但心里那种被亲人关怀的感动却如春水一般满溢胸间。
在她最孤清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亲人,叫她几乎泪盈于睫。
苏夫人前前后后,转了四五圈,里里外外,吩咐了个遍,这才安心坐下,笑道:“瞧你,出嫁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苏婉直低声道:“大嫂,劳你几百里奔波地为我跑这么一趟……”
“真是个傻人儿。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劳不劳地……”苏夫人打断她的话,笑道,“苏凌可是你亲兄长,他这做哥哥的,能不顾你这个亲妹子吗?如今他任了镇江府推官,不能随意走动来京,我这个做嫂子的,当然要替他尽心。”
一句话说完,看苏婉贞眸中那几欲落下的热泪,她满意地笑笑:“对了,妹夫在外头当大元帅,是否时时来信,可还顾念着你啊?”
“他在边关,万里相隔,只来得两封信,信中对我自是关切的。”
“他隔着山山水水,见不着你,当然揪心,你也该多写些信,讲讲近况,叫他宽心才是。”
“这是自然。”苏婉贞笑而应道,“大嫂,大哥近日可好,在任上可还万事顺意?”
苏夫人忽得眉锋一皱:“他啊,别的事,倒还不错,新官上任,诸事顺心,上司下属,都还不错,况且又时时要往定远关押运军资,与妹夫也常相见,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妹夫为人固执,和他的顶头上司,有了些冲撞,害他夹在两边颇难做人。不过,这倒也没有什么,最可恨那个叫风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