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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这么巧?」
温文儒雅,谈笑自若,正是宁舒。
我冷下声音,「一点也不巧。」
「是啊,现在要见你,一点也不容易。」
宁舒脸上的微笑,彷佛用尺量过,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刚刚好。
每次被他这样笑着盯看,我就觉得自己好像面对毒蛇的青蛙。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我问,「何必呢?」
我对他说,「宁老板,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日理万机,心思花这上面,岂不浪费?」
「再说,」我问,「把我骗出来露个脸,你有什么得益?」
问完,冷冷看着他。
宁舒只是一味笑,高深莫测。
极讨厌。
又令人心悸。
凡是让人不明白的事,都会令人心悸。
阿旗又来给我当开路将军,跨出一步,和宁舒正面对上,露出笑容,「抱歉,宁老板,请让路。君悦少爷还有事情要办,不奉陪了。」
宁舒还是笑。
笑着侧迈开步,让开路。
我松了一口气,在阿旗和二龙的贴身保护下跨出房门。
「君悦。」
宁舒在身后开口,「把你骗出来露个脸,对我而言,很有得益。」
他说,「这证明我对你性情行事的估计是准确的。」
我忍不住停下脚步,猛然转身,盯着他。
宁舒欣然一笑,轻轻说,「看,我用一个回答就能让你停步回头。」
我捏拳,恨不得打掉他脸上的得意微笑。
宁舒说,「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有怎样一颗心,你受不住寂寞和无聊,不管被安燃怎样庇护,总是忍不住想探头看外面世界。」
他说,「你好奇,天真,叛逆,冲动,却又令人疯狂,确实是何家几代骨血浇灌,才能养出的人物。」
「君悦,」最后,他淡淡说,「我能诱你一次,就能诱你第二次。」
他问,「你要不要试试?」
我敌视他。
唇动了动,尚未发声,阿旗在身边低语,「君悦少爷,我们走吧,这种人不必理会。」
我点点头,转身快步朝电梯走去。
去了电梯,自动门无声合上。
阿旗等电梯上了两三层,开口说,「宁舒那种人,不必理会。」
短短时间,他把相同的话说了两次。
分明就是知道我一定会理会。
我真是受不住诱惑的人?
真是不管安燃怎么照看,总忍不住把头探出保护区的蠢材?
由不得我不反省。
糟糕,竟是真的。
就如今日,本来用不着出马。亲自下去,不过是满心看热闹加惹事的心态。
坦白说,VIP房的损坏,客人抱怨,业绩受损等等,干我何事?
被他说中。
真不妙。
拜宁舒一番话,弄得我半个晚上不得安宁。
亏他还敢姓宁,简直是投错家门。
安燃去了澳洲,昨天有电话回来,说今天会到。
到了深夜,还是踪迹全无。
心好乱。
如果让他知道今晚的事,不知会不会生气。
唉,我已经弄不清楚,他到底会为了什么生气,有的大事我觉得很严重,他一笑过之,有的事鸡毛蒜皮,他看得比挨了一枪还厉害。
可恶。
时针踏准十二点,阿旗过来问我要不要回家。
我说,「不要。」
安燃没回来,去哪里不是一样?
起码这里灯火璀璨。
我脱了白色西服外套,松开领带,在长沙发上不讲仪态地躺着。
安燃安燃,快回来。
像摇篮曲一样,静静在心底念着。
我忘了,他说要离开这里到澳洲几天时,我高兴得双眼放光。
真不敢相信,我当时竟满心飞鸟投林的自由渴望,恨不得他下一秒就钻进飞机,冲上青天,留下我自由自在,玩得不亦乐乎。
天……
我真的贪心不足,什么没有想什么。
现在,又开始想安燃。
安燃安燃,快回来。
时针指向两点,传来门把被扭开的声音。
我从沙发上猛然坐起来,定睛看清楚来人,激动地跳起身扑上之。
「安燃!安燃!」
安燃接住我,亲我的额。
「这么晚才回来?」
「已经说了今晚晚点回来。」
「哪里是今晚?明晚。过了十二点就是新的一天。j
「君悦,」安燃说,「你又开始无理取闹。」
他把我抱到沙发上,配合地让我脱他黑色的绢质长外套,忽然间,「宁舒又把你骗了下去?」
我动作一滞,赶紧继续,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是又?」
安燃说,「又的意思,就是非第一次,而且可能还有下一次。」
我说,「宁舒不是好人,设下陷阱。」
安燃叹气,「跳进陷阱的是谁?」
我也叹气。
还用说?当然是我。
如果是安燃,现在就轮不到我做这丢脸的小媳妇状。
我无辜,「都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这样?我明明义正辞严警告过他,心中只有安燃一个,一万个宁舒都比不上十分之一个安燃。」
说罢,自己也肉麻得打个哆嗦。
非常时期,要缓和安老大总是无端冒出的醋劲,只能夸张性宣告效忠,免得小命不保。
「君悦。」
我抬起头,大叫不妙。
每次安燃露出正色,我的下场都不怎么妙。
安燃说,「对宁舒那种人,警告和挑衅没区别。」
我嗤鼻,「他性格扭曲,也是我错?」
安燃说,「对某些男人而言,追求和侵犯,等于一个词。」
他说,「宁舒现在要的,是你的反应。你偏给他。」
我叹气。
怪不得我越生气,那姓宁的越乐。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推卸责任,还有引开安燃的注意力。
「安燃,」我认真说,「我对你的反应,比对宁舒的强烈一百万倍。」
安燃沉默下来。
他一沉默,我就害怕。
「安燃,你又生气?」我忐忑不安。
安燃沉默了一会,没理会我,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按下对讲键,找阿旗,吩咐一句,「立即清空负层大厅。」
他把我带出办公室。
从办公室到走廊,到电梯,到出电梯,他都一言不发。
我脑子里蜜蜂开始嗡嗡乱飞,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挨上一针,神经根根绷紧,扯得发疼。
到了楼下,大厅已经清空。
阿旗真了得,这个时候正是生意极好的,不知多少人爱来这里点小姐喝酒聊天,高兴就跳跳舞。
顷刻之间,居然全被请出去。
偌大的厅,沙发组椅全部空无一人,只有不少桌上还摆着残酒,偶然一桌,烟灰缸上横着一根的香烟,仍寥寥燃着。
一进来,大门就被关上了。
好像进了氤氲异色的堡垒,没有音乐,舞池中的彩灯却仍很有情调地缓缓旋转着。
不祥,不祥。
「安燃,」我硬着头皮,「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一边问,一边回想自己在这段他不在的日子里干了多少不怎么好的事?
嗯?
乱吃东西?
溜出去喝酒?
和夜总会的妈妈桑说说笑笑?那明明是……工作。
被宁舒诱出来露面?嗯,恐怕这个最严重。
「弹琴。」
「嗯?」我抬起头。
安燃一点说笑的样子都没有,仍然两个字,「弹琴。」
一看台中的钢琴,我暗暗叫苦。
惨了。
这钢琴眼熟至极,分明就是当天和宁舒痛饮喝醉,趔趄上台为宁舒弹奏一曲的那台。
这事阿旗一定有和安燃报告。
没想到安燃引而不发,这么久之后,一下子放弦,射我一箭猝不及防。
真真是英明果断,神威莫测。
我如惊弓之鸟,只能走上台,掀开琴盖。
我问,「听什么?」
安燃问,「上次你弹的是什么?」
真是诛心一问。
我叹气,回想着调子,十指跳动,轻轻奏出几个不成调音符。
「宁舒说你弹得很好。」
安燃听着我的琴声,来到我身后。
两手,贴在我后腰,慢慢往前挪。
把我环住。
我弹得很轻,安燃淡淡的声音,清晰从后面传入耳膜。
他说,「君悦,你说你不明白为什么宁舒这样锲而不舍。」
他问,「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原因,就是因为你这一曲?」
安燃说,「有因才有果,你明白吗?」
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