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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暖扑闪了下眼睫,又抬头仰望那照片,竟一时也找不到一个词语来形容,过了一会儿,才嘿嘿笑了两下,连她自己都觉得敷衍的成分很大。
陆暻泓的笑容却没有停,走到床边坐下,将牛奶递到她的面前,目光深涟地看着她低头慢慢喝着牛奶:
“我想起你第一次强吻我的场景。”
“咳咳……”
他如愿地看到了她窘迫的样子,拿过她喝了大半牛奶的杯子,自己喝了一口,在她不满地瞪视下,探过身,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瓣:
“从那以后,我们就注定了会永远在一起。”
她弯唇笑了下,圈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胸口,望着窗外凌晨寥落的星子,那就像是一场抢劫之后遗落的钻石。
“你会去法国吗?”她忽然间开口,并且离开他的怀里,坐在床上,对视着他的双眼,神情诚挚而认真:“你会去吗?”
陆暻泓脸上的笑意有些稀疏,他静默了几秒,然后伸手揽过她的肩头,拥她入怀,他的唇,无意间擦过她的额头,带着些许飘渺的凉意。
“这件事还没决定下来,要过两天上面才会有通知。”
这样的回答足以让她的心寂凉下来,清冷的月辉映在他的身侧,让他看上去更加的高不可攀,然而这个男人如今却在她的身边,这样,已经够多了。
“如果你不想我去的话……”
“既然你决定了,我不会反对的,虽然要分开那么远,但是我想你了可以去法国看你的,别忘了我现在是魅影总监,偶尔假公济私一回也情有可原。”
陆暻泓的话刚说到一半,苏暖便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语调一如既往地温和轻松,只是她的脸,背着明亮的光线,隐在暗色的影子里。
他低头却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感觉到她微微发凉的手,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那下半句话,他扣紧了她的五指,给出一个字:
“好。”
----《新欢外交官》----
苏暖在早晨六点多回去幽涟公馆,天还蒙蒙亮,她刚走到喷水池边就看到了站在那片茂盛春节百合花海前的窈窕身影,流苏披肩在风中轻轻地摇曳。
苏暖没准备和这位伟大的母亲问候,不再停驻脚步,像一阵虚无的风,越过喷水池走向北楼,只是没走几步,聂晓颖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我以为你已经忘记自己还住在这里。”
苏暖回过头,聂晓颖站在不远处,即使再美丽,那素净的容颜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在这个清晨,无法用妆容遮盖住,那双风情成熟的凤眼有些疲倦。
“陆暻泓送你回来的?”
苏暖静静地看着聂晓颖,然而她的沉默在聂晓颖眼里是最好的回答,聂晓颖凉凉地扫过苏暖手里的文件袋,那里是她晚上洗出来的照片。
“宁儿的身体越来越差,”聂晓颖停顿了一下,盯着苏暖淡然的眼神,继续道:“我要你把陆暻泓完全还给宁儿。”
“哦,我下次见到陆暻泓会把您的话转告给他。”
苏暖静静的声音漂浮在幽涟公馆的上空,她看到聂晓颖难以自控扬起的手,青涩妖娆的凤眼忽闪了下,没有胆怯:
“我还是那句话,陆暻泓不是谁留下的遗产,不归任何人,他是自由的。”
不再去看聂晓颖难看的脸色,苏暖转身离开,只是在路过东楼时,听到里面玻璃粉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佣人惊慌失措的呼救声。
苏暖竟忘记了离开,她站在门口,看着聂晓颖满脸泪光地冲进去,看着瞿弈铭只披了件大衣就从主楼赶过来,她猜到,宁儿应该又突然晕倒了。
她冷眼旁观,连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冷血,望着瞿弈铭将昏迷不醒的宁儿抱进车里,她慢慢地转身,手腕却被狠狠地攥住,她看到聂晓颖扭曲的惶恐脸庞。
聂晓颖仿佛被魔魇住了一般,瞳孔有些涣散,然而她一直死拽着苏暖往轿车走去,用力地将苏暖塞进车里,立刻锁上门,耳边是她冷然的警告:
“我不管你愿不愿意,宁儿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会允许你活在这个世上,即便是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
苏暖本麻木的心骤然一疼,看着车子疯狂地驶出公馆,冷清地笑:
“我有很多血,足够宁儿用的,放心吧。”
从她决定回瞿家的那一秒开始,她就料准了有这么一天,她从不会抱有侥幸的心理,即便是瞿弈铭,在面对亲生女儿的生死时,也会毫不犹豫选择牺牲她吧?
----《新欢外交官》----
二十几年过去了,她长大了,爸爸也老了,这个抛弃他们获得成功的女人却几乎没什么变化,她站在加护病房里,守着她的宁儿公主。
虽然她恶毒,可是,她那么爱着她的女儿,苏暖站在医院走廊上,讥笑了一声,转身之际,看到询问着主治医生宁儿病情走来的瞿弈铭。
瞿弈铭抬头之际,看到冷冷清清一个人站在那里的苏暖,一愣,意气风发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忧心和疲惫,然而面对苏暖还是慈爱地笑笑。
“宁儿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瞿弈铭的话刚说完,病房的门便被倏然推开,聂晓颖冷厉的嗓音执拗坚定:
“她不能走,她要留下来给宁儿输血,林医生,麻烦你去准备仪器设备。”
“晓颖,你疯了吗?你问过这孩子的意见吗?”
瞿弈铭显然不答应聂晓颖这样的独断独行,结果只是换来聂晓颖歇斯底里地驳斥,那双美丽的凤眼里流淌着大片透明的痛苦:
“我早就疯了,在知道宁儿得病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活不下去,既然他身体里流着一半我的血,我现在让她换出来又有什么错?”
聂晓颖的眼中是嗜血的厌弃,那样的厌恶只有在看到苏暖时才会失控地蔓延,她看着神色平静的苏暖,一字一句冷冷的残忍:
“苏振坤当年带你流落的时候,我开车遇到过你,那时候真想把车子碾过去,不过幸好忍住了,不然现在宁儿到哪里去找培养皿……”
“啪!”
聂晓颖的脸狠狠地偏向一边,安静的廊间还回荡着那骇人的巴掌声,瞿弈铭看着自己泛红的手心,也撇过眼,不愿去看聂晓颖眼角流露的不敢置信。
“孩子是无辜的,当年的事错都在我,你要怨就怨我,也许宁儿就是上天对我的报复,惩罚我同时辜负了两个女人,所以让我的孩子相继离开人世。”
瞿弈铭缓缓闭上眼,深吸口气,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却仿佛已经苍老了十岁,鬓边的白发似乎也多了不少。
“她也是你的女儿,即便那段回忆对你来说是耻辱,你也不该迁怒于孩子,除了宁儿你还有她,如果你一直执迷不悟,总有一天,晓颖,你会后悔。”
“不,她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只有宁儿!”
当仇恨怨怼已经激烈到这样疯狂的程度,用忧伤来形容时,是忧伤的仇恨,听上去,似乎带点凄美。
瞿弈铭无声地叹息,带着数不清的惆怅悲戚,他看向静立在一旁的苏暖,想安慰些什么,却发现早已词穷,最后转换为一声轻叹:
“等会儿还要上班,先回去休息吧。”
然而苏暖却没有如往常那样,恭敬地向他鞠躬,然后离去,她往前走了一步,看着一直尴尬地站在一边的医生道:
“医生,请您带我去输血,我八点钟还要回去上班。”
“丫头……”
瞿弈铭出言欲阻止,苏暖却紧接着说话,嘴角是淡淡的笑:
“既然早晚有这么一天,那就趁今天输吧,你流在我体内的血,我会努力还给你的,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苏暖的声音清淡而毫无感情,瞿弈铭在苏暖眼里看到嘲弄的笑意和凉意,他不忍继续看下去,然而却依然在静寂中看到她悲悯的微笑。
她就那样悲悯地望着聂晓颖,带着讥嘲的讽刺,跟着医生走过聂晓颖,却不再看她一样,仿佛她是空气,仿佛她是她根本无法看到的透明。
医生似乎早已认识她,并未作出一番询问,只是嘱咐她一些注意点,苏暖想,聂晓颖果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势必要逼她就范,来救宁儿。
在走进输血室之前,她突然停下脚步,只是忽然很想给陆暻泓打一个电话,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她跟着医生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消毒药水味。
还是不要去打扰他,干嘛要惹他担忧呢?这些她一个人承受就好了,她不能总是给他带去不必要的麻烦,他也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生活。
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