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重压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肖南!
我哇哇大叫起来,用拳头捶着他的后背,让他把我放下。他只管大步往家走,吱呀开了我的房门,把我摔在床上。我的腿撞在床板上,疼的我又开始撇嘴,可随即,肖南怒气腾腾的吼声让我吓得闭上了嘴巴。
“你是个傻子呀?大半夜蹲在街上, 给拍花子的拐跑了怎么办?”
“可是现在才八点多…”
“啪”我脑门上挨了一下。
“你不知道你长的女里女气的啊?那么白的脸,那么大的眼睛,连大白天都有人想把你拐走。“
“你!”
我突然觉得有无限的委屈,傍晚的事儿又从脑海里蹦了出来,更别提我在街上睡着的时候冷风瑟瑟…。我哇的大哭起来,扭头扑在了被子上。
肖南不吱声了。我哭着哭着,回过头去看他
。他站在那儿,手足无措,懊恼地摸着自己的耳朵。过了一会儿,他猴上床来,趴在我肩膀旁,用手笨笨地磨蹭乱了我的头发。
“好了,好了。爱哭鬼”
“呜呜”我不依不饶地。
“好了,阿同。明天我要和刘义勉去天坛,玩儿抢山头,还要做电车喔。 你去不去?…”
我的哭声小了许多
( 二 )
最开始学音乐的不是我, 而是肖南。
他的手,天生是用来弹钢琴的,大而修长。 爸爸给他请了一个教音乐的先生。 那先生长了长长一张青白的脸,原是个破落后,
把家产败光以后,只剩下一手的好琴能用来糊口了。 他大概觉得靠手艺吃饭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所以闷闷不乐, 很少说话。
即便我每每都赖在他们上课的琴房里,他也不管。
只有肖南会偶然回过头来,骂我:“阿同, 滚一边去。”
我不一定比肖南更有音乐天分,但我肯定比他更有兴趣。
没有几天我就看明白了那些个弯弯曲曲地谱子,并且能准确的找出我想弹的音符。于是爸爸就让先生再多教半个课时,加了我这个学生。我十岁的时候,最爱干的事就是和肖南四手联弹那首
《啤酒桶波尔卡》。 四合院里,在北平秋天明朗的午后,阳光透过格子窗照在琴房里。我们并肩坐着,肖南轻快地敲着琴键,
我负责在适当的时候弹出滑稽的打击拟音。“嘣嘣,噔磴,卟——”。 这个时候,肖南总是一边弹一边看着我“嗬嗬”地笑个不停。
后来,我有时侯想,如果不是肖南迷上了其他东西的话,或许他会成为一个不错的钢琴师, 和我在北平的旧宅里,平安地渡过一生。
改变了肖南的东西,是文学。那时候, 他大约十五六岁。
最开始,他往家里带一些小本子,有旧的《新青年》,也有小说,象什么《为了奴隶的母亲》;《小说新编》。到后来, 印刷的书变成了油印的小册子,
还有英语的东西(我们上的教会中学用英语讲授《圣经》,所以肖南已经可以不费力气地看原文了)。有时侯,
他也自己写文章,翻译东西。他小心地把书和稿件藏在席子下面,不让家里人知道。但他从不避讳我,为了他的信任,我沾沾自喜。
他经常和刘义勉等几个同学在一起扎堆,讨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德先生,赛先生,阶级,还有一个德国人的名字,叫卡尔 马克思。
他们做出一副很神秘的样子,我也就跟着莫名其妙的激动。因为刘以勉的父母比较开明,他们家的那个小洋楼就成了哥哥们聚会的最佳场所。
绮真比我大两岁,已经十五了,每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常常端了水果盘子,到刘义勉房里给我们打招呼。
我知道肖南长得高大英俊, 在学校里就常常有女生愣头愣脑地看他。 不过,刘绮真让我格外不爽。 因为肖南跟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笑。
有一天,我和哥哥去刘义勉家,快到巷尾的时候,我停住了脚。
“哥;” 我闷闷地说:“我不喜欢去刘义勉家,你们以后不能换个地方么?”
“为什么?刘义勉怎么得罪你了?”
“是绮真,…她看你的时候老是色色的。”我知道我又开始嘟嘴巴。
肖南呵呵笑起来,“小毛头,你懂什么叫色色的?”
他伸手去按门铃。
我往后退了两步,拍手叫道:
“洋妞,洋妞。打阳伞,戴洋帽。脖子扭三扭,蛤蟆也卖俏。”
肖南立刻追来打我。
门“吱呀”开了,刘绮真果然俏生生的站在那儿。才三月天,她就穿了洋红夹纱的旗袍,头发帘儿用火钩子烫弯了,蓬松松罩着一张小圆脸儿。“切” 我呲鼻。
“南哥哥,你又带你的小尾巴来了?”绮真的声音娇娇地刺耳。
“讨厌! 你再说,我就不让我哥来你们家了,稀罕?”我推着哥哥就上楼,不让他有搭讪的机会。
那天,我第一次听到了“张文华”这个名字。
我知道,在刘义勉家聚会的人里面,有一两个年龄大的是北大的学生。他们常常带来一些油印的小册子,那是个地下月刊——《赤月》。
我和哥哥一上楼,就看见那个矮胖的北大学生张伟正布置什么。刘义勉探身给我们打招呼,张伟也露出特高兴的样子。
“肖南,怎么才来,正等你呢。”
“我爸今天出门特晚,好容易才溜出来。“
“从下一期开始,你就要变成我们《赤月》的重要写手了。” 张伟说。
哥哥立刻兴奋地坐过去。我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刚刚开始流行的小说《游侠记》,翻看起来。
“你年龄虽然小, 但文笔犀利,思路清晰。是个好辩手。而且对当局的恶劣行径写得很有说服力。”
“嗬”刘义勉嬉笑出来,“你也不看看他爸是干什么的。”
张伟很有气势地一摆手,刘义勉伸伸舌头闭了嘴。
“所以,我们决定,吸收你为我们杂志的正式编辑。”
“真的?”
我从侧面看着肖南。他的眼睛亮亮的,秀挺的眉毛微微挑起来,神采飞扬。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和《赤月》直接接触了,要格外小心。 上个月, 我们的印刷室就被搜——”
张伟突然顿住了,抬头看着坐在门口的我。“即便是李同,你也不能带他来编辑部。他年龄小,小心他会被你爸套出话来。”
我顿时紧张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肖南。
“没关系,他是我从小培养的死党。” 肖南斜眼看我。
“而且还能当个掩护” 刘义勉也帮我说话。
我一愣。隐隐约约的,一丝酸涩冒了出来。
我知道这是真的。 每逢爸爸问起我们去哪儿了,哥哥就会胡乱编个理由。 “我和阿同去打球了,”或者“阿同让我带他去天桥。”
那种时候,我就在旁边猛点头,看也不敢看肖南。
我讨厌撒谎,因为我总是觉得,没有什么事值得让自己心神不安。可是, 我知道, 肖南的事不一样。
张伟勉强点点头,继续派任务。
“以后, 你要和我们主编张文华直接联系了,他也是我们北大共产主义小组最早的成员之一。你去找他的时候,
千万要小心,他那儿是我们几乎仅存的联络点了。你要尽量少去,因为如果有太多进步青年去找他的话,他那里也会受到怀疑的。”
“…”肖南皱着眉头,苦苦思量。
“让李同去帮你送稿子!” 刘义勉突然说。
“不行!”肖南生气。
“太危险了。” 不记得是谁说了这句话。
“他年龄小,又象个人畜无害的小少爷。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刘义勉不放弃。
肖南扭头看着我。
我知道刘义勉说的有道理。我虽然十三岁了,可是个子小小的,白白净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再穿个格子呢的小西装,打死都不象个危及政府的家伙。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第二次,我心里难过起来。
我等着肖南回答。
“——”肖南盯着我,不说话。
肖南为什么不说话?
他不是从不让我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吗?
实施上,不管他回答什么,我都会去帮他做这件事。可是, 我心里却执拗地想听他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