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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不出来,只好道:“我没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月沣不听我话,只轻声道:“你一定生气了,别生气,别生气了好吗?若不是我受伤,我早就飞去长兴镇接你了……”他说着说着,便用柔软的唇轻吻我的脸。我那颗焦燥阴郁的心一点点变得明朗起来。脸上显出一丝笑意。此时,月古人痴痴凝望着我,我不由自主的也望着他,凝眸相持中,时间慢慢流走,最终我敌不过他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低下头去。这时我才注意到,马车已经开始走了。四个字随着马车的前行浮上心头,浮到嘴边。
“我们去哪?”
“回四方城。”月沣抚摸着我的头发低声答道。
“你什么时候送我去幽眠山道?”月沣被我的话一惊,停住了抚在发间的手。没有回答,我不记得这是第几次问他了,但答案都是一个,就是没有答案。但这却是我必须得到的答案。我不得不再次追问:“究竟是什么时候?”
“我……不会送你去。”
“为什么?”我一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惊又痛又喜又悲。“我没有为你找到明珠吗?”此时我终于想起寂夜山庄的夜明珠,“当初你答应过我,我帮你找到明珠,你送我去幽眠山道,你忘记了吗?”我声音越来越响,最后一句我搞不清楚是在质问月古人还是在质问自己。
“你是明珠。”月沣轻吐四个字,手臂再次用力抱住我。我有点喘不气来,边挣扎边说:“就算我是明珠,我自己找到自己,也算是帮你找到,你就必须送我去幽眠山道!”
月沣略减了些力道,仍不松手:“你为什么非要去幽眠山道?”
“因为那是我回家必经之路!”我的实话脱口而出。
“你的家要经过幽眠山道?”月古人语调惊诧。
“对!”
“幽眠山道中根本无路可走,你怎么可能经过那里回家?!”
“我不知道,反正我要回家,必须穿过那里。再说你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没路。”
“家师曾去过那里,里面的情况他最清楚!那是大魏王朝的禁地,几十年都无人踏入。”月古人急道。“我决不会送你去!”
“你真的不送我去,你真的不信守诺言?!”我的声音因失望和愤怒变了腔调,心底却漾出一股温温甜甜的暖流。
“不送”想不到月沣竟这般固执坚决。
“哼,你以为你不送我,我就去不了了吗?!”我怒道。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月沣声音开始变冷,他的怀抱仿佛也跟着冷了下去。
“离不离开你,我的脚说了算。”我也冷冷的说。
“不是你的脚说了算,是你的心。”
“你……停车!快停车!”我大喊,车终于停了。我挣开月沣,高声说道:“我要下车!我要换车!”车门闻声打开,莫总管站在车下,刚想问什么事,见月沣紧抿的嘴唇,铁青的脸色,忙止住了声音。
“我要下车!”我再次说道。“哦。姑娘,这个……”“我要换辆车坐。”莫总管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他再次偷眼看了一下月古人,才扶我下车,取来我的包裹和素心兰,我大步走向刚才莫总管让我坐的车前,上车坐好。取过素心兰握在手中。微微的湿意从裹布中透出来。月古人不肯送我去幽眠山道,那还有谁能送我呢?我想起了阿福,但又失望,在山谷中,阿福的态度几乎与月沣同样坚决,不肯送我去。我该怎么办呢?我的心如翻江倒海般起伏不定。
莫大总管的管理能力比霍无言更胜一筹,他仿佛了解我的心思,连续在路上行了几日,无论行车还是吃饭、住宿,月古人象空气一样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我甚至连他的影子和衣角都没瞧见。有时候车在路上,我的车与月沣的车不过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不过隔着三个骑着马的护卫,不过隔着两扇紧闭的车门,可是我们却象隔着一堵又高又结实的墙。谁也看不见谁,谁也走近不了谁。
我们这支队伍比较庞大,前后差不多有四十多号人护卫着五辆马车,每位骑士的马上都树着明显的四方城标志。人员服装统一,马儿色泽身材统一,整个队伍显得训练有素、气度不凡。月古人究竟是什么人?难道和阿福一样,也是大魏王朝的皇族,但他与阿福之间的关系又不象。阿福说他们二人谁输了谁就失去一切。阿福不让我离开山谷,说他输了江山,没有输掉海潮,江山?江山……难道他们说的江山是指大魏朝江山社稷?他们难道要做皇帝?随着与月沣的隔离,一些隐藏着的可疑线索浮出水面,我脑中不由自主的开始一一拆解、分析。这些和幽眠山道又有什么关系?十诫婆婆与白云经师是兄妹,月古人是白云经师的弟子,十诫婆婆安排我去鱼源镇等月沣,月沣要我找到明珠他便送我去幽眠山道,现在却反悔,坚决不送我去……本来这些我都不愿深想,只想着一路能回家就行,但现在在月古人身上发生的改变,引起了我万分怀疑,这些线索也就自然而然的系在了一起。
我取了一些水,淋在小小素心兰上。它虽只有两片叶子,但却长得碧绿、挺健。阿福你近来好吗?我透过绿叶眼前浮现阿福黑衣长发的身影,这一刻我格外思念他……倘若我留在山谷中,心情又会如何,现在会不会如此烦恼?难道当初我的选择错了吗?倘若我永远失去记忆是不是一种幸福?
夕阳西下前,我们抵达一座叫徽州府的城市。徽州府似乎是此地一座中心城市,与吴江相当。我们一大群人,被安顿在一座大宅院里面,而没有入住客栈。晚上照样是我一个独自吃饭,没滋没味的吃完,我便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开始整理在心中纠缠的那一团乱麻。本子和碳条都在那次灵虚门的拦截中失去了,让我没有了平静心情的工具,莫大总管不比霍无言,况且我这几天一直都未能见到月古人,无法开口索要新的。我正在房中发呆,忽听心烈在房外轻声唤我,我打开房门,心烈今天穿一件墨绿色衣裳,同样精致同样镶着花纹。
“什么事?”
心烈支唔半天,眼中闪动着担扰和焦虑。
“心烈兄,你怎么了?”心烈还不吭声。我只好再问“难道你家月公子伤又重了?”心烈摇摇头,憋了半天后,才鼓起勇气道:“我来求阿喂姑娘去看看我家少主。”
“哦?”我心道他为什么不直接来看我?还要心烈让我去看他。看来我们之间很不平等。
“嗯……少主并不知道我来找姑娘。”噢,原来是心烈私自行动。这么说月古人并非想见我。“既然并非你家主人请我去看望他,我为何要去呢?”
“少主这几天过得很……不好。几乎不怎么吃饭。也不说话。”心烈语气断断续续,但我听得出里面满是担扰。我这几天却还能吃得下饭,我比较没心没肺。我沉默不语。心烈观察一下我的表情,又道:“虽然他的伤已好了些,但这样不吃东西,折磨自己,我担心少主他会撑不下去。”我的心沉了下去。
“难道我去看了他,他就会好吗?”
“若姑娘肯去,少主他定会好起来。”心烈的眼睛在灯前闪动。
“你就这么肯定?!”
“我肯定,所以我想请姑娘……”我打断他的话,此时自尊心算什么,“我这就去。”无论如何,单就月古人这一路照顾我,不顾生死,我又有何理由不去看望受伤的他。
心烈无声带着我,让我记起这一路来他护卫我的事,心烈平凡的脸现在看起来英俊了许多。我们来到宅内一个独立院落,原来月古人住在这里,与我们都隔得很远,夜色中显得更加孤独,我的心一揪。门口立着两名护卫,见我们行来,持刀拦住。心烈上前打了招呼,他们忙又闪到一旁。我的心又是一紧。何时成了这样子,我见月古人都这么难。心烈停在门外没有进入,我悄悄来到院内,院内如同在吴江的小院,种植着花草,我看到屋内透出温和的灯光。象月沣的目光。
我踟躇着,也许是相近情怯,刚才鼓起的勇气消散了。我在院内徘徊了来回。进去还是不进去?欧阳海潮,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妈!就算月古人是一般朋友,朋友病了,去看望一下也是应该。我的心忐忑不安,刚迈上第一个台阶,门就开了。月古人站在门前,一时之间我也呆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很苍白,几日不见他好象瘦了许多。我嗯哼了半天,也没凑出完整的一句话。月古人望着我,始终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