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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地发布完声讨檄文,昂然离去,留下一个愤慨的背影。
一句句掷地有声的质问,狠狠撞击着在场每个人的心。连正怔怔地看着狄纭的身影,默然无语。
★★★
今日既然无情至此,当初又何必山盟海誓?感情无分高低贵贱,她交付一颗真心与你,你就该回报她相同的情意……
问世间,有几个男子,是真懂感情的?是能践行昔日的盟约的?
连恒满心震撼,陷入深思,半晌才回过神来,急急追出去:“狄公子!请留步!”
狄纭正准备迈出院门,闻言顿住身形。回首,看到那张并不艳丽却很可爱的清水小脸。他在心中一叹,平静了下心情,慢慢转过身来。
“对不起!狄公子,你别生气!我也不信三娘会害我和我娘!如果你需要搜集更多的证据,我可以配合你!”她看着他,眸光澄澈,一片真诚。
“谢谢你,连恒!我会继续调查,还我姨母清白!找到她后,我不会再让她和连家有半丝瓜葛!”
他语气坚决,字字铿锵。
他叫她父亲连正,叫她连恒。
他的心里,与连家彻底划清了界线。
“我会派人去打探三娘的下落,你专心查出真相。”连恒有些怜惜地看着他,柔声道。
虽然,他大她四岁,但因她的前世记忆,她一直用一种姐姐般的心态看待他。习惯了他的温柔、敦厚、认真、平和、儒雅、无害,看到他如今的激烈,心,竟然微微有些痛。
“连恒,你是好女孩。危险仍在,自己小心。”他深深看着她,带着丝担忧。
“我会小心。”她心中浮起暖意。
还好,他没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对她,仍是友善的。
“现阶段,平安,比开心更重要。保重!”说罢。他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平安,开心。
没来由的,她想起那漫天的纸灯,想起那蜡梅花里的祝福——
祝连恒平安开心。
会是他吗?
但是,怎么可能呢?
★★★
阳光一点一点地黯淡。飘飞的黄叶,在秋风中舞动凄绝的舞蹈。惊寒的雁阵徘徊长空,一声声嘶鸣,打乱了连恒的沉思。
“小姐,您过冬的衣服赶制出来了,要不要试一试?”刚走回前楼大厅,玉钟就跑过来殷勤询问道。
这丫头最近比较安分守己,整天在缝纫间做衣服,很少出现在人前。
“待会送我房里吧。”连恒看着她无比恭敬的神情,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反感。有时,这女人会做出谦卑无比的样子,有时,却会极无分寸地任意妄为。例如大清早泼了娘亲一身水,例如为改衣服和二娘吵架,例如密报三娘与情人私会……不知道,那溜溜转动的眼珠背后,在打着什么主意。
玉钟也是个有眼色的,见小姐心绪不佳,连忙告退。
看着她水蛇般的背影,连恒在想她那天在桥上推自己的可能性有多大。
玉钟说,当时,她被人群挤到一边。但是,又有谁能证明?
家人当时只顾担心自己的安危,只顾怀疑因有孕而最有动机的三娘,几乎没有人把一个不知轻重的丫头放在心上。
也许,玉钟一时鬼迷心窍,想陷害备受宠爱的三娘,梦想自己取而代之也说不定呢?更有甚者,玉钟是个商业卧底,受命潜伏到连家,把连家搞得家败人亡?
念及此,连恒“扑哧”一笑。想得似乎太远了。
不过,是该好好查查玉钟的底呢。
正胡思乱想着,玉钟又匆匆跑了进来。
“小姐,那个狄捕快又折回来了!”
连恒一怔,必定,是有什么事情了。
“那你请他进来啊。”
“他说,请小姐到门口,说一句话就走。”
门外,狄纭蹙着英挺的眉,正在思索什么,见到连恒,他急急道:
“连恒,银熏球里的熏香中,发现了和彼岸曼罗香相似的一种迷幻药物!”
“也就是说,三娘是被人用药物迷了本性,夜里走到我娘的房里?”连恒低声惊呼。
狄纭重重点了点头。
“是谁做的?”
狄纭深锁眉头并不作答,却问道:“刚才传话的那个丫头,神色不似一般婢女,她是哪房的丫头?来此多久?是何来历?”
“她是玉钟,负责裁剪缝纫,爹在家时会让她在书房伺候笔墨。才来了一个多月,是爹生意场上的朋友送的。”
狄纭点点头:“我会去查一下。”说罢告辞离去。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连恒倚在门侧想: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怀疑玉钟么?
忽然,她被门对面奇异的景象吸引住——
不知哪里冒出来十几个着装统一的白衣人,团团围住行色匆匆的狄纭。
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肤圆脸小胖妞,欢天喜地地凑到狄纭面前,拉住他的袖子,狠狠地摇晃着,仿佛邂逅了失散多年的情郎。
狄纭满面通红,低低地不知和他们说了些什么,目光还往连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拨开人群,撒腿就奔。白衣人们面面相觑,继而沮丧无比地散去。
这是——什么状况?
第一次,她对狄纭的生活产生了好奇。
★★★
陆巧巧走了两天,还是没有音信。
一个小小的女子,又能去哪里呢?昨日,未待连恒开口,他已经派出人马去寻找了。可是,两天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
寂静的夜,连正在愧疚中自斟自饮。
“愿为连根同死之秋草,不作飞空之落花……巧巧,其实我和那些俗男人没有区别的,什么海誓山盟,都是随口说说的,你也信……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很爱你,从来不……可是,为什么,这些日子,我心里这般难受……我不信你是蛇蝎心肠,可是我还是伤了你……”
泪水,缓缓落下。
多少年,没有落过泪了呢?
索性抱起酒坛,猛喝一大口。
“借问江湖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巧巧,巧巧,你究竟跑哪去了?”
“你嗔我时;瞧着你,只当做呵呵笑;
你打我时,受着你;只当做把情调;
你骂我时,听着你,只当把心肝来叫……”
醉眼朦胧中,他看见一个盛装丽人轻盈舞动而出。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肌泽肤润,两腮带赤光若腻;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一条雪白轻纱,随着手臂的动作,蛇般灵巧地舞动;歌声绮靡,舞姿蹁跹,长裙飞旋,春色无边。
“巧巧……你回来了!”
玉钟的秘密
藏冬阁,连府的书房。
□的娇喘轻轻地荡漾,狂野的春色火辣地燃烧。
“啊……老爷……”女子汗湿的娇躯风骚地蠕动,她紧紧地攀着连正伟岸的身子,留下激情的印记。
“巧巧……”
“老爷,叫我玉钟……我是玉钟……”
“玉钟……玉钟……玉钟?!”晕头晕脑的连正念叨三遍后,终于意识到什么。
他挣扎着起身,仔细地看着躺在身下女子——那满面潮红、欲仙欲死的女子,可不正是婢女玉钟?
“玉钟——怎么是你?”连正愕然抽身,酒惊醒了大半。他跌跌撞撞走下卧榻,拾起衣衫披上,喝了杯书桌上的冷水。
“老爷……”□的玉钟急忙下床,从后面一把抱住连正。
连正扒开她的手,红着眼睛,捡起地上的大红丝裙,厉声质问道:“你,为何穿上巧巧的衣服冒充她?”
“老爷……奴家不是有心……奴家第一次看见老爷,就希望能像陆巧巧那样……陪在老爷身边……”玉钟执着地又贴上来。
连正皱眉道:“三夫人名字是你叫的?我从来不动自家婢女,更讨厌别人冒充巧巧欺骗我!把你的肚兜先穿起来!”
“老爷——”玉钟不情愿地嚷,但看连正恼火的样子,只好不情不愿地穿上肚兜。
“你是丫头,要有丫头的分寸!趁天黑没人注意,出去!”连正看着手上巧巧的红裙,又心痛又冒火。
玉钟系上衬裙,妩媚地挨近连正,用小腹摩擦着他的下身,小手极尽挑逗地抚着他的胸膛,嗲声嗲气道:“老爷,你当真舍得我走吗?玉钟什么也不敢想,只要能够随侍一旁,服侍好老爷,就心满意足了!”
斜睨了她一眼,连正冷然一笑,语气轻柔却令人寒到骨子里:“是吗?什么也不敢想?那你在这啰嗦又是为了什么?名份、富贵?”
玉钟心一慌,连忙低声低气地喊饶:“老爷恕罪,玉钟只是不忍见老爷牵念三夫人,才大胆冒充,实在不敢存有其他的私心!”
握住她的下巴,连正用力一掐,冷冷道:“不要以为穿上巧巧的衣裳,上了我的床,就能代替她!出去!”
“……是!”她的眼中浮上难堪的泪意,只得柔顺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