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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吓得一哆嗦,赶紧缩成一团跟在后面向大帐走去。
经过纪青月身边时,还是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踮起脚步擦肩而过。
“都下去吧!”杨不愁进了大帐声音明显放松很多。脑袋上一松,帽子被人摘掉,我才抬起头来。还没说话,杨不愁已经一把揉开我的头发皱着眉头说:“都被熏臭了!哪个男人的衣服你就穿!”
我让开一步,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看你抖衣服就知道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会热?”
我不记得自己以前有过类似的动作,不过我吓着的时候多半会出汗,应该是经常的事,只好实话实说:“吓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杨不愁低头看军情,哼了一声没理我。我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道:“占你点时间,墨墨还好吗?”
“在后面!”他头也不抬的说。
啊?你先锋打仗,孤军深入,大家都认为你是在送死,可你还把墨墨带来了!
“对了,”杨不愁突然抬起头满面笑容的对我说,“墨墨会叫爹了!”
啊?什么意思!带着我儿子送死实在太令人震撼,我还不能消化他的决定。所以对墨墨的生理发育没有表现出一个当娘的应有的激动。
杨不愁一挑眉接着说:“他还不会叫娘!”神情万分得意。
我扑上去揪住他的脖领子:“你丫再说一遍?”
他吃惊的看着我,皱着眉头似乎在研究我的反应,我不耐烦的问:“你凭什么带着我儿子来送死!”
他才恍然大悟,悠悠哉哉的拿掉我的爪子,一点也不费劲:“我带他看看大漠风光,顺便让他远离那个没用的娘,总是连自己都保不住!”
“谁说我保不住自己了?”
“那是谁睡得跟死猪似的,还被劫走了?”
“她下药!”
“那你就不能警醒点儿!”
“我哪儿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咚,撞进某人的怀里。冰冷的护心镜差点磕着我下巴。杨不愁猛地吻了下来,不对,不是吻,是咬!
他咬我!
是我死里逃生!
他竟然敢咬我!还笑话我!
抬脚踢他,被夹在他的两腿之间动弹不得。挣扎又没劲,干脆——
来而不往非礼也,忍着嘴唇的疼痛,我不管不顾的张开嘴,两排牙齿之间多了一块肉,软软的,带着一丝血腥味。
嘶,有人痛了!
头被一股大力扯向后面,杨不愁龇牙咧嘴的骂道:“疯婆子!”
我仰着头,不甘示弱的回嘴:“臭男人!”
他完全掌控着主动权,说咬就咬,话音刚落,他又堵了上来。不过这回没有咬我,只是紧紧的堵着我的嘴,鼻孔里呼呼的喷着气。不知为什么,好像一下子堵在我的心上,眼睛一酸,泪水就冒了出去。流在我们紧贴的脸颊之间,冰凉凉的,黏黏的,很多很多……
很多?
我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拉开距离。刚刚看清什么,后脑勺被人狠狠一按,连肉脸都没得碰,直接贴在铁甲上。自己的牙咬到碰进嘴里的肉,我呜呜的喊着:“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你放开我啊!凉,凉!”
杨不愁的手松开一只,另一只还摁着我。我怀疑他是存心耍我。
呼哧喘气的终于分开了,他的脸还是那么黑,我被方才的发现震撼到了,一心琢磨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也哭了!
“行了,回来就好。一会儿有人给你送衣服,你先到后面看墨墨吧。”他迅速转过身去,坐在主位上继续读那些战报。
我琢磨了一下,决定儿子是第一位的。
刚要抬腿,就听见门口小校高声说:“公主!”
想都没想,抬脚立刻变成小跑,钻进后帐。临转进去的瞬间,无意中一回头,正看见杨不愁往我的方向看,仿佛正在笑话我!
凤嫂带着墨墨在后面,令人惊奇的是还有宛芳。
比起凤嫂的开心和墨墨的混玩,宛芳似乎有些心事。
我问过凤嫂,凤嫂说大军虽然行进很快,但是给她们赶车的都是一流的好手,而且也没见什么打仗。
真是搞不懂,这个杨不愁搞什么鬼?
墨墨张着没牙的嘴发着一个奇怪的音,我扭头问宛芳:“杨四呢?”宛芳的心事是不是和杨四有关。
墨墨又叫了一声,他的奇怪发音多了去了,我想着杨不愁的意图,和宛芳的怪异,没有理会。
“哼,有你这么当娘的吗?”杨不愁很快就回来了。从我手里接过墨墨,像举哑铃似的上下先抛了几下。墨墨发出嘎嘎的声音,很快扭头冲我又喊了一声。
这回我听见了:
“娘!”
虽然不清楚,但是足够表达一种含义了。我愣在那里,突然明白什么是天籁,突然明白什么是圣洁!
“乖,再叫一声。”我颤着嗓子说。
小不点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埋进杨不愁的怀里呵呵笑着不吭声。
“哼哼哼,”哼哼了几声,我张开嘴想表达一下内心的感情。可是那些往事突然在这一刻阻塞我的大脑——
挺着大肚子在夜路上奔逃;从刀光剑影下连滚带爬的逃开,到现在后背还有刀风划过时的冰凉;那些死人冰凉的肢体冻在手上,还要小心的避过隆起的肚子,因为我坚信死尸身上有病毒;拖着杨不愁在树林里转悠,我不停的和身体里的宝宝说话,就为了保证清醒的理智;还有在狭窄的大车里,僵硬的身子几度使我怀疑这个孩子不能留下!
而此时,那个曾经不相关的人正抱着这个差点因他离开人世的小孩一起开心的笑!
“爹,爹!”墨墨仰起小脸,开心的叫着杨不愁。
我站在那里,扯出一个笑容。杨不愁把墨墨交给凤嫂,上前抱住我,很亲热的拥紧了,然后俯在我的耳边低声说:“墨墨始终是我的儿子,你是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做!”
我几乎是立刻的反应,伸手圈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耳朵说:“谢谢!”
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谢谢。那些死去的,那些悲伤的,都抵不过现下我们母子的活命重要。他肯保护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说一声呢?
可是,我还是哭了出来。不知道是为了墨墨的第一声叫娘,还是为了那些逝去真的已经成风的往事,还是为了不可测的现在?
第 43 章
我不想沉浸在对往事的无限追想中,杨不愁目光烁烁正逼视着我。
他认下了墨墨,并不等于忍下了我和洛玉箫的过去。每次在我自认为认清他的时候,他又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比如现在,我刚刚以为他那几点可怜的水珠是心疼我的遭遇,但是转脸的威胁让我毫不怀疑——他掐死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到底为自己选了一条什么路?最好能碰见那个喇嘛,这里真不是人呆的。
天从人愿,喇嘛真的来了。还是在梦里,我毫不犹豫的把佛珠递给他:“拿走吧,快点带我回家。”
喇嘛反倒没有接,笑着问我:“你在那边没有家啊!怎么回家呢?”
“什么?我不是有个姑姑吗?他们还给我介绍对象呢。”
喇嘛开口叹道:“你可以以任何理由回去,唯独回家,是我做不到的。”
原来我在那里没有家吗?犹豫着走到窗口前,我看见一个大约十六七的女孩子站在追悼会的家属位置呆呆的掉着眼泪。旁边的女人好像是那个姑姑,只是年轻一些。女孩子的另一侧是一个高瘦的男孩。我认出来就是那天闯进房间的男孩子。他握着女孩子的手,眼神有些怜悯又有些不耐烦。
终于刺耳电话铃响了,他低声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那个男孩子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但是肤色白皙,身材高瘦,带着这个年龄特有的痞气。隔着灵堂的大门,可以看见几个同年龄的男女围住他,一个女孩子轻轻的挽住他的胳膊,几个人嘻嘻哈哈的离开。我回头看看那个年轻的自己,好像看见了另外一个纪青月,痛苦的狠戾的,满满的全是不肯放手的决心。
难道接下来的日子,都是这样纠缠吗?
我突然不想看了,转头问喇嘛:“那个男生不是我的亲人吗?”
喇嘛犹豫了一下才说:“您来的时候的确是跟着一位男子,但是您似乎很厌倦了。”
“我什么也没说吗?”
“说了。请您选择的时候,您说没什么好选的,如果有机会离开这一切,哪怕再艰难您都不回回头。这里已经没有您的家了。”
“师傅,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有一种解脱可以永远的离开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