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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清-以玫瑰为名-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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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人并不算多,大都是父亲的学生和朋友,还有母亲的几位密友。我们无甚亲戚,祖辈早亡,父亲家只得他一个,母亲又是独生女,三服内的亲属也多在解放前就出了国,早就失了联系。便只得我一个孤女在灵前向来人叩首,煞是凄凉。
  卓凡也来拜祭,我趁机在他耳边低语:“转告方伊莲,今日她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他日必定讨还。”
  他大惊,失色,看到旁人的窃窃私语又镇定下来,如常拜祭。
  我不再看他,继续谦恭地还礼。刚才的话只是试探,父母出事当天是警察通知的学校,再 由老师派卓凡去寻我,毋庸置疑。肇事者已在车祸中身死,也已由警察口中问得清楚。但……但愿只是我的臆测,与人无尤。如若不然,我此生将永无法原谅自己。
  
  古语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我连逢大祸,却没能迎来福音。接踵而来的是另一桩祸事。
  丧期已过,我却又向学校告假数日,着手打理静园上下。盖因手头余款无多,便计划着收拾出几间房来,租出去维持日常家用。爸爸的朋友在报纸上帮我登了出租房屋的广告,门外也贴了告示。静园地处黄金地段,环境静谧优美,相信很快就能租出去。只要能捱得到高中毕业,自是能做社会独立人,或打工或申请助学金,大学也是能读下来的吧。
  现在却不敢想那么多,只是应付生活。这样也好,没有时间去悲戚自身的孤苦无依,便也将一颗心尘封起来,似装了牛皮外壳,坚韧不破。
  请了搬家公司的工人来帮忙挪移家具什物,忙碌了一个上午,总算收拾停当。我怕自己面对它们,睹物思人,禁不住悲伤脆弱。而脆弱,是我目前最不能有也最不需要的。
  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了,我忙完便翻出课本来看。功课自是一等重要,失了父母呵护的我,更要用功读书,以技傍身才是。缺了数日的课,好在老师和同学来探我时带来了课堂笔记和重点,真是雪中送炭,我心下暗暗感激。
  赶了半日的功课,发觉时至下午。我从早上至现在,滴水未尽,人倒没什么,肚皮却是不依。便从门口的罐子里拿了零钱,待出门随便买点东西来吃。
  人还没出门,却听到门铃响。我以为有求租者上门,便快步赶着开门。
  只见一行三个黑衣人站在门口,刻板的西服和发型看起来像是哪家律师行的律师。
  他们递上名片介绍,果然没猜错,是律师。
  我站在那儿没动,并不请他们进门。不好的预感沿着脚踝循循而上,木至头顶。静园,徐平的杳无音讯,爸妈赴宴遭车祸,几个名词和画面交织在一起,隐隐向我透露着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扶扶眼镜,开口说:“韦小姐是吗?我们是华泰律师行的律师,现受华泰集团委托,来向你出示法院的文书。”
  我木然接过,匆匆往纸上一览,徐平的公司破产,华泰集团起诉,要拍卖静园以抵徐平公司的欠款。法律上的名词我不甚懂,只是法院红艳艳的扣章使我明白它的真实和效力。
  “韦小姐,请你十日内尽快搬离静园。”黑衣人的声音飘缈的传来。
  我把双脚尽量并拢,支撑着软绵绵的身体。惊闻父母噩耗的时候我已经晕倒过一次了,除了延迟悲痛不能解决任何实际问题。比起父母的离世,还有什么能更可怕?我一定要镇静,一定要。
  “文书我已收下。属实的话我会尽快离开这里。各位请回,不送。”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我转身回去,用力关上大门。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远了,我才颓然靠在门上,浑身乏力。
  徐平在父母事后来过静园,坐了一会儿,留下些钱款后就告辞了。还记得他眼圈儿红红的,直说怨他邀父母赴宴才会有此惨事,后悔不迭的样子。又主动提及静园抵押一事,说是本月内便能周转开资金,撤回抵押。
  我当时欣慰,还窃以为父亲没交错这个朋友。此时手中拿着的文书,似是格外讽刺我的轻信和无知。
  律师告诉我徐平的公司濒于破产边缘,大笔资金无法收回,只得携款私逃了。被他误了的人不只我一人,多少债权人跳脚怒骂,还有人险些跳了黄浦江。
  不知他在影射什么,我只是木然以对。跳江,真要能那么做倒也省心。可我知道我不能。我是父母亲的孩子,不是吗?韦家的嫡女,林家的血脉,绝不做此行径。
  肚子此时一点也觉不出饿了,胃却痉挛似的搅成一团。
  我自问为世间普通人,从未觉得自己受到上天过度抬爱,直到有天神明收回他的眷顾,才察觉之前的无知妄为。从天之骄女被打回凡人一名的我,究竟该何去何从?
  握紧手上的文书,我告诉自己,只有向前一条道路可走,别无他途。
  
  
  呵;妈妈催了几次;要吃晚饭去了。大家原谅我;写文虽是很卖力;却还远未至废寝忘食的地步。汗~
  PS做律师的朋友;若有机会看到此文莫要生气;不是我故意抹黑你们的形象;只是世界有好人就总有坏人。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呵;佛家偈语;自是真理。
  
  
  
  我从丧礼上记录的来宾名册着手,依与父母交往的深浅,开始逐家拜访。
  奔波了数日,整个人似瘦得脱了人形儿,还是一无所获。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终还是不免大失所望。
  竟是无一人肯伸出援手。
  家境一般的倒也罢了,有扶我一把能力的人,竟无关痛痒地说:“世侄女,身外物要想开些。你如此人品,他日找个好人家儿嫁了,自是不愁吃穿。”
  我冷笑,待要驳她,想想又无此必要,何必做意气之争。遂告辞出来。
  倒是有位伯伯,虽是名校毕业却一直不得志,又结婚得早,家累繁重。竟寻上门来,讪讪地塞到我手里几千元钱,还直似对不住的样子。我动容,在那些城市新贵前都未曾落下的泪,险些滴落。虽不解世事,却也明白,这些钱足是他家小半年的花费。
  这份情谊,弥足珍贵。款项却与解我危难的数额相比,如九牛一毛。于是千恩万谢下,婉言退了回去。
  “安安已有解决之道。”我这么告诉他。
  呵,我一稚龄弱女,又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是让他安心,以为我另寻他法。
  反正我几已注定搬离静园,与以往再无瓜葛。
  送走了伯伯,我恹恹地躺在床上,胳膊触着床头的真皮典籍,忽而灵机一动。林太!我怎么会忘了这个大救星!
  就急急披上衣服,出得门来。
  此时已舍不得叫车代步,寒日里直走了大半天,才等上一辆公车。又摇摇晃晃快一小时,终于到了连家府邸。
  同上次归还祖母绿戒指一样,还是在客厅坐了许久才见管家出来。
  看样子连睿及林太尚未返沪,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地问她,“林太在吗?请问可否代我与她联络?”
  管家脸上带着明显的假笑,“呦,韦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来?我们做下人的,从来都是听凭主家吩咐,又怎能主动去给添麻烦?”
  我屏息,不理她话中明显指桑骂槐的味道,“也罢,请把上次我交由您代为转交的祖母绿戒指归还。”
  言毕不由有些脸红,却也豁出去了,时至今日,由不得我矜持。
  “这个就更抱歉了,我已交由大管家转交了。韦小姐后悔了?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我圭怒,霍的站起。虎落平阳被犬欺,韦安安今日落魄,被个仆人奚落至此,真是一生中未曾遭逢的奇耻大辱。
  “请您说话注意分寸。人必辱人而自辱之。”我撂话给她,转身出了连府。
  再不走,却还等人来轰吗?与个下人一般见识,累得我母在地下为我惭愧。
  
  恍恍惚惚回到静园,竟似心神分离。
  静园,静园,承载了多少的记忆和欢乐的静园,就要不属于我了吗?
  失了父母,失了静园,我还能剩下多少?还怎么能是以前的安安?
  我把头俯在父亲的书桌上,双臂合拢,指尖几在颈后相交。可怜的安安,除了自己,竟连一个温暖的拥抱也不可得。
  外面寒风凛冽,我却大开着窗子,那厚重的窗帷被风吹动,轻轻拂过脸颊,墨绿色的丝绒柔细平滑,异样地给我安慰。
  冷饿困顿下,我再也支撑不住,坠入黑暗香甜的梦里。
  梦中又回到儿时,母亲给我穿上蓬蓬袖的公主裙,带我去玩耍。父亲给买的风车被小朋友强抢过去了,我扁嘴待哭,又被父亲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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