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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昕言急了:“那日担心你落在她手上故意说的!”
丁浅荷翻了个白眼,哈哈两声干笑,学着杜昕言的声音说:“沈小姐多才多艺,早已打动在下的心。渠芙江尝小姐一碗新荷粥清香扑鼻。落枫山琴箫和鸣引为知己,一碗清茶更沁人肺腑。积翠园赏雪饮酒,小春湖如醉春风。嘿嘿,人家都洗手下厨为你煮羹汤,又是琴箫和鸣又是知己,还赏雪饮酒,小杜,你还苦苦缠着我干嘛?”
杜昕言苦笑,她哪里知道他说的是反话,吃的是巴豆粥,喝的是黄连茶,有毒的酒。正想辨白,高睿已走近。他压低了声音说:“她是在捉弄我。”
丁浅荷更怒:“捉弄你,她怎么不去捉弄别人?”
“谁捉弄谁?”高睿提马走近,闲闲的问了句。
丁浅荷嘴快,张嘴就说:“沈相千金捉弄京城小杜。三殿下,你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端庄娴淑的沈小姐会捉弄人么?”
高睿听了眼光闲闲一瞟正巧与杜昕言的眼风对上。
杜昕言望定高睿眼神半点退缩都无,在马上拱手行了礼笑道:“三殿下骑射又精进了!浅荷说的让我冤哪!去年无意中在莫愁湖诗会上题诗,惹得沈小姐怒了。她在粥茶里下药,害我吃了点小苦头。自作孽!”说着眼风含情带怨瞟向浅荷。
丁浅荷猛然想起那首诗,知道是错怪杜昕言了。当着高睿的面又拉不下脸,便把头扭到一边。
杜昕言说这话要的就是让丁浅荷明白。见她神情,知道气消了,唇边那朵笑容就越发的深了。
高睿凝视着他,杜昕言因为习武,双瞳蒙上层莹玉般的光华,熠熠生辉。此时嘴角轻翘,说不出的风流俊俏,心里不觉一动。他笑道:“女孩子总是受不得闲气。小杜失言,自然该罚,吃点小苦头,让沈小姐消了气也就罢了。睿先行一步,丁姑娘,改日有空重新赛过。”
丁浅荷应了声,再看向杜昕言,不由嗔怪道:“让三殿下笑话!”
杜昕言望着高睿的背影,眼里却带着一抹深思,他随口答道:“笑话什么?”
丁浅荷被这句问话噎住,火气又上冲,狠狠一鞭抽在他的马屁股上,用力一挟马腹追上高睿,回头大骂道:“小杜,亏别人还说你心细,你,你就是只猪!”
杜昕言拉住马,见胭脂马带着她奔向高睿。追上也无趣,无奈的叹了口气。然而从背后望过去,阳光照在丁浅荷和高睿身上,俨然一对壁人。杜昕言皱了皱眉喃喃道:“杜昕言,你若是再让她和他走得更近,你就真成猪了。”
他朗笑一声,骑马赶上,三人并行,将丁浅荷夹在中间。
丁浅荷气恼的瞪了他一眼,干脆打马离开,一溜烟跑得远了。
杜昕言只是不想她与高睿在一起,并不追赶,和高睿并肩而骑,松了缰绳任马缓行。
见了两人神色,高睿失笑道:“京城小杜风流,却唯独只对丁姑娘上心。厚着脸皮追来是担心睿会横刀夺爱吗?”
杜昕言也笑:“三殿下怎么会看上浅荷这疯丫头。有沈小姐倾心,天下便没有女子再能入三殿下的眼了。”
高睿目光闪烁,大笑出声:“可惜沈相这只老狐狸,生怕父皇疑心他与皇子勾结。太子未定,他是不会把女儿嫁给我的。小杜,我倒是极羡慕你与丁姑娘。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嬉笑怒骂无拘无束,何等快意!”
他们俩一个是天之娇子,一个是人中龙凤。从小一起听太傅讲学,同窗学艺。彼此了解颇深。
高睿的话听到杜昕言耳中,话里半真半假。他揶揄道:“三殿下对沈小姐钟情,不若上折请立大殿下为太子。沈相保管没了搪塞理由。”
高睿不紧不慢偏过头,剑眉扬起,清癯的脸上浮现出冷傲之色,他淡淡说道:“江山美人睿一个也不会放弃。小杜向来有才情,只可惜,咱们是敌人。”
他猛的抽了一鞭,蹄声得得,已将杜昕言扔在了原地。
“嚣张!”杜昕言吐出两个字,担忧的看着丁浅荷的去影。
高睿不会无缘无故与丁浅荷赛马。他若心里有了沈笑菲,为什么又要缠上丁浅荷呢?是因为武威将军丁奉年吗?
武威将军丁奉年领河北东西路大军驻守大名府与真定,沿边境布防。现在又是北方春荒,契丹年年越边境抢粮,隐有侵占中原之意。大齐与契丹战事不断,高睿去冬打退了契丹进犯,与丁奉年已有交情。
杜昕年的黑瞳渐渐变得幽深。他隐约觉得这场皇位之争将越演越烈。
侧耳听着卖唱姑娘的小曲,看着人们平和喜乐的脸。耶律从飞嫉妒得叹气。他们怎知塞外苦寒,燕云十六州的荒凉。一到春天草原未绿,牲畜饥饿,族人跟着闹粮荒。过了黄河一路南下。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绿油油的田野,牛耕繁忙,炊烟袅袅。更叫他对北方枯黄的大地心生痛楚。
风拂过他的轻衫,看上去与汉人没有不同。他的母亲是汉人,他小时候不受契丹王重视,等到大了,夺了契丹第一勇士称号,再凭着军功在契丹渐渐有了威信。此次南下,凭着这副相貌打扮成客商一路顺利过关进了京城。
他侧过头轻声对侍从木鹰说:“江南那批粮食运走了?”
“已经分散从陆路运出。做得干净利落,没有追查粮食去向,以为分散卖出换了金银。”
耶律从飞深遂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满意。“长芦寺的请佛法会筹办得如何?”
“今日便完了,明日佛像可上船运往幽州。”
他长舒一口气道:“明日我便先行回去。你看着佛像上船再离开。”想起自己领兵屡屡进犯中原,明帝却不知悬赏万金的契丹王子冒险来了京城,不禁有些得意。
酒楼下突起喧哗,木鹰有点紧张,手情不自禁握住了包袱里的刀柄。耶律从飞手放上去摇了摇头。摆出一脸轻松神色继续听曲喝酒。
楼梯上皮靴急响,上来一队官兵。为首一人身着校尉服饰,手按鲨皮银吞口的腰刀。他环视酒酒,大喝一声:“官府搜查契丹奸细,全都坐好了!”
小曲声停,卖唱的瞎女瑟瑟发抖抱紧了琵琶。
那校尉目光从酒楼客人身上扫过,落在靠窗行商身上,见他们衣着与南人不同,衣领襟口全为左衽,哼了声道:“非我族类,给我拿下了!”
木鹰眼中冒出怒火,便要拔刀。耶律从飞一记锐利的眼风扫过,木鹰悻悻扭过了头。
那几位来自塞外的行商便哭喊起来:“军爷,小的是正经生意人。虽非南人,却也不是什么奸细!”
校尉得了令,那管这些,指挥官兵锁了人就走。
待他们离开,酒楼就炸开了锅。有人不屑道:“契丹狗贼,屡屡过边镜抢人抢粮,真要杀得干净了才解心头之恨。”
附和声众。又有人道:“听从北边回来的商人说,边境这些日子又查得严了。四月北地还是枯黄一片,那帮贼子又要来抢粮了。”
“年年这样打下去,朝廷国库空虚,加在咱们老百姓身上的税又高了。”
“不知这次会派哪位将军出征?”
耶律从飞眼中冰寒。这帮南人成天花天酒地,哪知塞外风寒。没粮,当然只能抢。何况哪一次掠夺契丹男儿不是用血换回来的。
他站起身,会了钞,带着木鹰离开了酒楼。
木鹰见四下无人,恨恨道:“王子,等咱们把这花花江山全占了。抢了他们的女人,让这些南人通通变成咱们的奴隶!看他们还敢骂咱们半个字!”
耶律从飞穿着湖蓝轻衫,他悠然笑道:“看似强大,内部却纷争不断。南人不足为俱。”
木鹰眼中露出骄傲之色。
监察院内,督使成敛脸色铁青,恨恨道:“打草惊蛇,还自以为是!京城府衙那帮蠢才!”
监察院暗探密报契丹五王子耶律从飞悄悄南下,并一路尾随他们进了京城。成敛寻思耶律从飞冒险南下来到京城必有图谋,只想稳住他查个清楚。
没想到京城府衙不知从哪儿也得了消息,四处派人全城搜捕。
成敛想了又想对杜昕言道:“事不宜迟,虽然查不到与他勾结之人,密捕了耶律从飞问出他南下所谋之事也好。记着,一定要密捕。否则契丹定要生事,大齐需要休养生息,经不得战事了。耶律从飞号称契丹第一勇士,小心点。”
杜昕言应了,人却不动。
成敛笑道:“你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