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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柳,这丫头不会在偷懒睡觉吧?”
芜菁一面为她打扇,一面闲闲地答道:“回公主,她昨晚很早就歇息了,如今应该在自己房中。公主若有什么要吩咐的,奴婢这就去唤她。”
“算了,她平日也很辛苦,就当放一天假好了。”
又过了三天,始终不见细柳露面。君羽终于按捺不住疑惑的心情,亲自到她房里去寻,然而屋里空荡荡地,哪有半个人影。窗明几镜的桌上摆设整齐,被褥也没见动过,平整的连一丝褶纹也没有。打开厢柜,里面挂的衣物有条不紊,丝毫不像有出逃的迹象。拆人去琼华苑找细竹,她也说几天都没有见到细柳。
君羽越想越奇怪,又找不出任何线索,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始终没有着落。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许多宫女抱着头胡乱逃窜。
她抓住一个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宫女吓的用手比画着说:“偏……偏殿有人上吊了,舌头那么长,吓死人了!”
君羽心里咯噔一沉,发足朝偏殿奔去。推开沉重的大门,一个单薄的影子悬在半空中,随着风吹悠悠摇荡。君羽撩开她遮面的披发,颤颤捂住了嘴。
女子惨白的脸露出来,舌头长长吊着。眉眼清秀依旧,嘴角挂着一丝淤黑。那双大睁的眸子里,仿佛还残存着对人世最后的眷恋。君羽默然抱紧她,哆嗦着嘴唇唤了声:“细柳……”
她不明白几天前还活生生的人,怎么眨眼间就变了一具冰冷的僵尸。她尚记得,临出宫前,细柳还曾犹豫着,从腰里接下串钥匙说:“公主的大德,奴婢无已为报,这已是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还有姐姐啊,细竹是她在这举目无亲的深宫里唯一的盼头,她怎么就舍得了结自己?
不,细柳决不可能自杀,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来人!”君羽松开尸体,将情绪尽量调节平稳。应声进来几个宫女,她默声吩咐:“先将含章殿的下人都召集过来,我有话问你们。”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宫人监娥们都跪了满地,殿里一时死静,谁都不敢轻言造次。跪了许久,终于有个丫鬟憋不住了,哭着哽咽地说:“公主明查,我等并没有害细柳,确实是她一时想不开,才……寻了短见。”
另一个也哭着解释:“是啊,我们平日待她也不薄,何必冒着风险去害她呢?细柳这丫头可好了,两腿一蹬,竟害苦了我们!”
“天地良心,确实没有人逼她,说不定是她自己做了亏心事,才畏罪自尽的!”
君羽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道:“我说是你们害死她的么?芜菁和雀儿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殿门重重合上,恢复了原先的沉静,君羽将她俩拉起来道:“这里没有外人,细柳生前与你们最是要好,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雀儿抽噎着擦了把眼泪,哽咽道:“我早上来偏殿洒扫,一推门就看见她悬在梁子上,可是前几天还好好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兆。细柳性子活泼,平日话也很多,就算有什么烦心事,也不至于自尽呀。”
芜菁接过话道:“兴许是有人训斥过她,一时想不开才赌气寻了短见。人死不能复生,公主也请放宽心,多赏她姐姐几两银子,打发出宫去便罢。”
君羽凝视着她说:“可是,你们真的相信她是自缢而死的吗?细柳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猫儿狗儿,你们以为几两银子就能买得了人命,买得了安心吗?”
入宫这些天,让她感受最深的,莫过于人情淡漠、冷暖自知。这些宫女长期奴颜婢膝,时间久了,连骨子里都开始生出一种冷漠,彼此之间相互倾辄,当面亲如姊妹,背地里却斗的你死我活。不能说她们有错,毕竟要想在血染深宫中存活下去,必须有些非常手腕。可真当事实摆在面前,君羽却真的后怕了。
她可以忍受明枪穿身的痛楚,却忍不了这暗箭难防的世故人情。不管怎么样,细柳的死都跟她脱不开干系,这条人命是她欠下的第一笔债,生生世世都还不清。
啪啪,门上响起轻扣。外头的人隔门唤道:“公主,陛下召您去观鹤亭,正催促的紧哪。”君羽背过身去,抹干眼角的泪痕,吩咐道:“把细柳安葬了,她的死先不要对外宣布,能瞒细竹一天算一天。”
换了正装,由宦官引着,匆匆向观鹤亭走去。彼时已到了立夏时节,十里平湖上浩淼碧波、蜻蜓款款,热浪的风迎面送来,吹得人浑身惬意。
一路走过曲折萦环的长廊。水榭平湖自两侧匆匆掠过,所经之处,必有拱守在廊道左右的宫人屈膝跪下,互相递换个暧昧眼色。
君羽觉得奇怪,不由攒紧眉头问:“姜公公,父皇急着召我,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叫姜陀的太监将四周扫视了一圈,笑眯眯地说:“公主就别问了,咱家也不很清楚,总之是好事。”
“好事?”君羽越发觉得云里雾里,然而心里藏着事,也没兴趣追究。
上了飞桥,便到了观鹤亭,亭里,四人端然静坐,正前的孝武帝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淡黄色的茶汤余温未散。合上盖,他冲着对岸的人悠然笑道:“来了。”
早有几个侍女争相打起帘笼。君羽头进去,撩起裙子促膝跪下,口中唤道:“儿臣,叩见父皇。”
孝武帝搁下茶盏,板着脸说:“这几天闭门思过,你可有点长进?”
君羽垂着头,低声答道:“儿臣知错了,望父皇原谅我一时卤莽。”
几天不见,她似乎清瘦了不少,脸上面带哀戚,两只眼睛红肿肿的,像是刚哭过一场。孝武帝那天训斥过她,就有一点后悔,今天又见她这副蔫样,心中更是哀怜,怒气早消了大半:“平身罢,你今天这么老实,可是还在生朕的气?”
见君羽不吭声,武帝笑着将她掺起来:“好了,朕打那一巴掌不过是嫌你顽劣,还能真罚你不成?来来来,父皇给你引见几个人。”
说完,武帝拉过她的手,指着那个绛紫官袍的老者说:“这位是左仆射王珣大人。”又指旁边三人介绍,“这位是琅邪内史王国宝、这位晋陵太守殷仲堪、这位是鹰扬将军刘牢之。”
君羽虽不认识,也很规矩地施了礼,那些老臣都是油精般的人物,还礼之余还不停地夸赞她。正在热闹之时,有个小黄门进来称有紧急军务。武帝问:“究竟什么事?”
小黄门没料到君羽在旁边,吞吞吐吐道:“北…北府营传来急报,说前夜里水牢破闸,犯人淹死了大半!”
武帝瞥了一眼君羽,略有顾忌地问:“这么说,萧楷也在其中?”
小黄门将头压的更低:“奴才也不清楚,只听北府营的人说,清敛尸首时,大部分都被泡的面目全非。萧校尉恰巧又被关在水牢底,生还的希望很小。”
“死就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武帝一挥袖,将通报的人呵斥下去。转身端详着君羽的脸色,见她神情如常,并不像受什么太大的打击,便抚着她后背安慰了一番。
“傻孩子,那萧楷虽然脸膛长的标致,人品却不怎么样。以后你想要哪个年轻漂亮的美男子,朕都一定满足你!”
今朝选驸马(下)
君羽顿时气噎,怎么都觉得好象在拉郎配似的。就算她不喜欢萧楷,也不至随便一个人就能替代吧。看来帝王之家不但人情冷漠,连婚姻都等同儿戏,从小在这种思想下灌输,心理又怎能不扭曲。
正在尴尬间,王珣插话道:“恕臣直言,常人家的儿女行过笄礼,都要谈及婚嫁。臣看公主已过了初笄的年龄,陛下也该早作打算。”
见他蓄意解围,武帝遂也笑道:“正是正是,朕正是这个意思。不瞒你们说,君羽这副脾气真不让朕放心。娇纵妄为,又爱任性胡闹,也怪先前太宠她了。昨儿私底里商量起她的婚事,也该收收心定一门亲事才好。”
“陛下多虑了。”王国宝也笑着搭讪,“公主金玉之体,寻常人家哪能承受的起。耽搁一年两年的,也未尝不是坏事。等觅好了合意的人选,再谈也不迟。”
这个王国宝性情奸猾,在正事上没什么作为,却极会揣摩别人的心思。每每给宫里送美酒美人,哄得孝武帝乐不可支,竟然给他了琅邪内史这种肥差。借位爬上去之后,又暗中结党营私捞了不少油水。
武帝笑道:“王家人越来越干练了,也学了不少油腔滑调。朕看这个媒人,还要你们王家人来当。”
王国宝连忙笑着应承:“这个自然,不知对于择婿,公主心里可有什么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