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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何授拿了辣椒粉罐子在空中摇摆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人说:“喂。”何授没鸟他,这种做法无可厚非,是地球人都知道买香肠是需要排队的,可这个人毫不自知,又开始喊:“喂喂!”何授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沈浸在香肠的境界之中,什麽俗世的呼唤都是浮云过耳,当然,除了这句——再来两根香肠。
好!——————
那个一直在叫他的人似乎等的很不耐烦了,好一会没声音,突然,何授眼尖的发现,一只罪恶的手穿过小朋友们身体的缝隙,来到了自己装香肠的红色塑料袋上,下一秒种,塑料袋就被该人无耻的偷走。
卑鄙。何授看著自己手中的香肠逐渐无多,交易眼看著後继无援,怒从心中起,大喝一声:小贼,哪里跑——话音未落,双手开道,掌风所到之处小朋友如秋风零落一般被吹的无影无踪,顷刻间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
何授向著那个前方正疯狂逃窜的身影奋力追去,大风迎面吹来,掀起衣襟,革命形势一片大好。跑的拼命跑,追的拼命追,很快,那小偷的法国软皮鞋开始重演历史,再次不争气的拖後腿,小偷绝望之时逃窜进了一个死胡同,何授狞笑著步步前驱,小偷缩在墙角无助的发抖——
“妈的,跑的跟以前一样快,我,我……呼,累死我了,这还不是因为你不理我,我还给你还不成吗?”
何授盯著那小偷看了一会,当然,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他此时心中的疑惑,瞧那小偷长的挺有气质的,怎麽几个月就从一个很有前途的民族私营企业家,改行挖社会主义墙角了呢——
小偷因为长久不运动,此时一脸狰狞的快哭出来的表情看著失主,一只手撑著膝盖,一只手把塑料袋递过来,一边骂娘一边说:“给你,都还给你——”
何授接过塑料袋,那种面对阶级敌人的狞笑很早就僵硬在脸上,早换上了一幅怯弱的表情,此刻犹豫良久,才终於从塑料袋里面掏出一根香肠可怜兮兮的递过去,小声说:“给你一根好了。”
不用攒钱了。
确实可以大方一点。
何授在那天晚上找到了老人,把小车还了回去,畏畏缩缩的解释原因解释了好半天,老人像是没听到一样,大声的回道:“哦,你想去别的城里去卖香肠啊,这形势好啊,好事啊,赶紧啊。”
何授晕菜的想自己没说要卖香肠,後来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只是规规矩矩的鞠了一个躬,走的时候轻轻拉上门,苏陌在门外吹著口哨等他,後来两人拉著手去了汽车站,苏陌一拍钱包,大声说:“来两张成人票!”
何授泪眼汪汪的拿著那张回家的票子,想有钱的感觉真好啊。
坐到座位上的时候,苏陌突然叫了一声,拿起车上准备的报纸给何授看,何授看到报纸头版上老人的照片大大的放著,上面标题是“六旬老翁运用精神鼓励法,以工代赈拯救三十余名流浪汉”——何授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看车外,灯火阑珊处,须发洁白的老人再次向一个躺在椅子上的流浪汉弯下腰,笑眯眯的问他:“你要不要试试帮我做点事?”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美好的。
三个月後,苏陌和何授终於习惯了在原来那间屋子里面好吃懒做的活著。
那天何授正在厨房了做饭,苏陌光著脚把脚搁在茶几上,姿势一点不文明的看著电视。电视上一个好听的女声正在播报新闻:
“著名画家戚慕商先生已凭借他的长城组图和西藏组图拿下来多项国际奖项,我们有幸参观了戚先生的画室。”
电视里镜头一转,看到天台上,戚慕商穿著白色的衬衣,拿著巨大的画笔,在画布上画一只高飞的鹰,风吹过,衬衣成了一种半透明的色泽,那人在镜头里鬓发飘飞,衣襟翻滚,侧面如刀削,头发黑白间杂,迷死一群少女。
“正如大家所见,这件最新作品实在是太完美了,我无法用语言描述这幅画给我带来的震撼,只能说戚先生实在是中国画坛新生代的领军人物,他实在是太有气质了——”
苏陌在电视前目瞪口呆的听著那个声音播报著,报道最後说:“以上是由本台记者莫水水为您现场报道。”
苏陌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上面肉麻的起了一层鸡皮,苏陌痛苦的想,这会不会太恶心了一些。
苏陌痛苦的抱著头,看著何授似乎把什麽都准备好了,於是熟练的播下一连串号码。
远处,苏氏企业的最新负责人正在召开集体会议,一群原本芳心破碎的女职员看著新老总觉得自己走到了第二春,酷似兄弟的面庞,似乎有些蓝意的深邃眼睛,和挑染了几缕靛紫的短发,耳朵上一排闪闪发光的银制耳钉,那个脾气似乎比原来那个还要暴躁一百倍,连掩饰也不会的新总裁皱著眉头发话:“as all of you see;我是你们的新总裁,苏逸,毕业於美国哈佛管理西,这是我第一次来中国,我不希望需要我来配合大家,而是希望大家能尽快跟上我的步伐,要记住你们只有一个总裁,要记住公司为什麽雇你,do you understand?”
冯洛坐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困的不行还死死硬撑,苏逸一眼扫到这个不听话的下属,刚要破口大骂,冯洛的手机一下子响了起来,冯洛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边往会议室外面冲,一边大喊:“你们继续,我有个case要接。”
一扇门荡住暴君的滔天怒火,冯洛毫无感知,而是一心一意投入电话中去,电话里苏陌也在大骂:“兔崽子,都在等你,叫你买的美国白萝卜买了没有,再不来,下次弄火锅不叫你!”
冯洛一脸惶恐的说:“就来!这就来!”
冯洛冲进会客室,还没等苏逸把酝酿了半天的怒骂骂出口,他已经麻利的把藏在座位下的一堆白萝卜抱在怀里就走。边走边大喊:“我妈住院了,我先走一步!”
苏逸怒发冲冠的站起来,在会客室里不住度步,他透过最高层高度清晰的玻璃窗看见他的新下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跌跌撞撞的冲到一楼,还在公司到街道的台阶上一个趔趄,五六个大萝卜滚到地上,一两个被车碾成萝卜汁。
苏逸看著冯洛哭丧著脸把脏兮兮的萝卜重新捡起来,上了白色BMW夺命狂飙一样的离去,好半天才顺著气,冷冷的跟身边的人说:“把他的资料收集一下,放在我办公桌上。”
_E N D
Remainder1
Remainder:遗留物;剩下的人
那是一个庆功的年度酒会,由苏氏高层管理人员出席,冯洛缩在一个角落躲避应酬,终究还是被人揪出来,一杯一杯的灌,别人灌他,他灌回别人。久了多少就有些醉意,但他越是醉,眼睛就越是亮,坐的笔挺的,谈笑风生,面不改色,但心里早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麽。
苏逸被围在人群最中央,他一手插进裤袋,一手擎著盛满红酒的高脚玻璃杯,笑的没心没肺的,保持著那个表情,仍他人吁吁叨叨说个不停,他只是偶尔的应几声,一连风流不羁的模样,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冯洛斜著眼睛看他,发现那厮喝的越多,眼睛里的蓝意越明显,皮肤终究比苏陌多了一层白,鲜红的嘴唇笑起来来幽雅的像正在觅食的吸血鬼。轮廓再像,终究有差,冯洛瞄了几眼後嗤之以鼻的转过头去。
那人名义上是老总,实际上无外忽剥削劳动者万恶的资产阶级,甚至可以根据他的血统,分到帝国主义侵华资本里去,别说放到十年文革里要连根拔除,就算是三大改造也会依法将其赶出国门。可偏偏现在是市场经济,一群人拿著红旗去接机的时候还要高喊三声:欢迎华侨,欢迎海归!偏偏轮到了他作威作福,自己这半年在他手下混,基本上就是卧薪尝胆的勾践,是国家易主的李煜,是人在屋檐下的林妹妹,怎一个惨字了得。
从早到晚批核审议,一年到头加班加点,习惯了计划被驳回,淡漠了尊严被践踏,忙的时候是被勒令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