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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一顿,她喟然叹息一声。
“今日的事,我不怪你。你速速去罢。倘若惊动了府中的侍卫,你恐怕无法似来时这般轻易地脱身了。”
“为什么?”卫昶星奇怪她的明辩是非,女人不都是爱耍小脾气使小性子,动辄哭天抢地又得理不饶人的么?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终因我而死。”无情低喃,旋即笑。“真是失礼,卫公子夤夜来访,我却连茶水也未招呼。改日卫公子光临,定当竭诚欢迎。今日夜已深了,恕不远送。”
卫昶星深深看了无情一眼。素日只听闻月无情美貌无双,今日,虽没瞧见传闻中的美丽芙蓉面,却可以感受到她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令人不敢逼视。他开始真正欣赏这个传说中的女子了。
“既是如此,先告辞了。我会暂时住在城中蓬莱客栈,等月小姐你的消息。”
说罢,他逸出书斋,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无情目送他的背影离去,然后向书斋外一株枝叶茂盛的女贞树笑道:
“让公子见笑了,既然来也来了,戏也看了,还不下来?”
树上的人,无奈地咕哝了几句,无声地飘落在无情面前。
“还是让你发觉了。”来人,竟是赏金猎人,福建泉州江家二少爷江洌江思月。
“可以请问公子所为何来吗?莫非,江湖上有人悬了红要取我的项上人头?”无情好玩地问被发现了行踪、面上有些个讪讪的江思月。
“呃”素来辩才无碍从容淡定的江洌一愕,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眼前青纱覆面的悠然女子。
“小姐,打完了啊?”倾儇这时似只小老鼠般从古玩架后的密室里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问。
无情失笑,如果没打完,她就这样冒冒失失走出来,不被波及才怪。
“打完了,今夜想必是不会再有不请自来的人了。你也早点去歇息罢。记得明天到库房里找一匹新的窗纱换上。”
“哦。”倾儇应,转眸看见江思月,“江公子?”
“倾姑娘。”江思月疑惑地看住一脸娇憨表情瞬间冷凝的倾儇,心中有淡淡的不确定。眼前这个倾儇,同那日初见的倾儇,感觉上似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倒是一旁一身玄素的月无情散发出令他熟悉的感觉。
“快去睡罢。”无情也收敛了笑意,对住江洌,她的确下意识地撇开许多束缚。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的,你也早些休息。”倾儇笑着经过江思月,走出书斋回房去了。
“江公子。”无情淡然道,“我虽知你并无恶意,甚至是因为担心儇,为了保护她而来。可是,金陵别府亦不是任人来去的地方。假使人人都夜闯我的府邸,我的尊严威信何在?如果江公子下次想做儇的保镖,请递上拜贴自前门进来。”
江思月斯文英俊的脸一红,他的确是因为担心倾儇的安全,才在蓬莱客栈门外见了她之后尾随保护她至金陵别府,后又看到有人潜入府里,所以也跟了进来。可惜,他忘记了月无情长住金陵别府,才会一时大意被她发现。
“月庄主,最近金陵城里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全是有扎实功夫底子的。庄主顶好多加注意府上的安全。”他咳嗽一声,竟不忍逼视无情的一双明眸,总觉得她眼里藏了无限秘密。分明是初见,可是她的语气视线里,为何会对他熟悉亲切得完全不似传闻里冷淡疏离的月无情?他不得而知。“告辞。”
无情也不拦他,任凭他逸入夜色里。
“小姐。”本应去睡了的倾儇竟去而复返,眼巴巴望住她。
“怎么不去睡?”无情摘下面纱,蹲下身去用锦帕细心将地上的赤焰松芒针悉数拾起包在绢中。针上的药太歹毒,她必须找个妥当的方式处理掉。
“好象哦。”倾儇紧紧盯住无情,等她的认同。
“是么?”无情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快去睡,否则不带你去襄王府。”
“你坏,欺负我,我要去向奶奶告状。”倾儇嘟嘴。
无情笑,象啊,似面镜子,映照出真相,全无遮掩,只有真相。
“波面铜花冷不收,玉人垂钓理纤钩,月明池阁夜来秋。 江燕话归成晓别,水花红减似春休,西风梧井叶先愁。”无情笑吟吟踱了出去,清冷的声音悠悠传了来,“儇,早早歇息罢。”
“她这是心情大好,还是气到发疯?”倾儇不解地尾随而去,用这么轻松的语调吟这么凄美的词,真是无解。
第四章
八月十五,中秋。
一大早,距离金陵府不远的襄王府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王府总管朱九指挥着一干府中的仆人小厮张灯结彩,所有人都忙活了起来。未及正午,王府的门前已经车水马龙,客似云来了。连平日还未接近王府门边已经被驱赶的乞儿们,今儿个也一人分得几只月饼,好声好气地劝散了。
“什么事这么热闹?”有才从乡下进城的农人不解地问经过的路人。
“今日是襄王爷二十八岁的寿辰,这些全是赶着来送寿礼的。眼下王爷是被远谪金陵,谁知道哪一日转了运,就又回去当他的工部尚书?”路人热心地回答农人的疑问。
此时襄王府内,朱允聪懒懒地坐在花厅,听小厮向他禀报又有什么人送了什么礼来。抑下了满脸的不耐烦,他只想睡觉。赶在他生日的时候,各级官员纷纷呈上大礼。虽然他被远谪金陵,永世不得入京,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王爷,可是因为母妃的娘家是江南首富杭州陈家,在朝上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所以仍有人甘冒被太子党倾轧的危险,跑来巴结他。真是可笑复可怜。
“王爷,京里来人了。”小厮再次跑回来禀报。
“哦?”朱允聪不甚感兴趣地曼应了一声。
“是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贺礼。”小厮提醒意兴阑珊的主子。
“贺礼替我收下,赏银百两把人给我打发了走。”他连眼也不抬。
“是。”伶俐的小厮立刻退了出去。
一名王府里的内侍走进了花厅,俯首在朱允聪耳边低声说:
“司空公子差小的来告诉王爷,说月儿已经在他的别院里了。”也不晓得打得是什么哑谜,这日头可还没落呢,哪里来的月?
“知道了。你下去罢,再有什么事就都直接去问朱九好了。我乏了,先去小睡一下,寿宴开始前再来叫我。”朱允聪挥了挥手,遣退所有的侍卫婢女,然后负手信步踱向王府后花园。那里,他为司空辟了一处别院,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擅闯,让司空可以在别院里独居,不被外人骚扰。
推开别院的门,朱允聪步进了栽满了荭草的庭院,高而茂盛的草茎遮蔽了视线,将别院内的情形悉数掩住,只能隐约听见谈笑声。他微微一笑,拨开草丛,露出一条小径。穿过小径,是霍然开朗的景致。司空正坐在著一身月白色宫装的无情身边,倾儇则斟茶递水,三人好不快活。
“冉惟,你来了?”穿着一袭青色儒衫的司空闻散着发,衣襟也敞着,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似是午睡被吵醒了,看上去颓废而落拓,可是他清俊的脸上却满是温雅的笑容,连眼睛都似在笑。“无情儿从别院的密道里出来,我吃了一惊。”
“我也吃了一惊。”朱允聪走近司空闻,一伸手,将他敞开的衣襟拉好,然后扯下自己的紫色织金腰带系在他的腰上,淡淡说:“白露已过,早晚天凉,莫冷着了。”
“呵呵,王爷吃醋了。”无情笑,司空这副狂放不羁的模样,的确吸引人。倾儇几乎看呆了双眼,稍早还颊生红晕呢。可惜,襄王爷呷醋,没得看了。
“无情儿!”襄王朱允聪脸色微赧,也不接续她的话题,只是问:“怎么肯赏光呢?”
无情瞥了一眼暗暗摇头摆手的倾儇。唉,无胆,罢了,成全了她罢。
“王爷的生日,我怎能不来?”
“无情儿,你难道不是来看我的么?”司空闻不甘心地问。
“来看王爷,自然亦要来看你了。王爷同你,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还需分什么彼此?”
“无情儿!”这次换司空赧颜了。
“陪本王参加寿宴如何?”朱允聪问的是无情,看的却是司空闻。
“不好。陪在你襄王爷身边的女子,不是你的侍妾就是宠姬。”无情一口回绝。“把我这八面玲珑的倾儇借给你。”
“不要,我要陪着小姐。”还有司空,倾儇在心里说。
“唉,本王在你们面前,似是一文不值呢。”朱允聪笑。“那你们就在这儿好好品茗赏月,我差下人送点心到门口,等我应酬过客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