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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这个刚开始谁也没注意到的年轻姑娘身上。方向平眼睛都圆了,看王纯像看外垦人。客人的目光要复杂些,他们敏锐地感觉到了点什么,有一种隐隐的担心,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方向平的反应。
方向平到底是方向平,片刻的震惊后,他迅速恢复了常态,走到王纯身边,和气地拍拍她的肩膀:“‘你可以负责任地说’——你能负什么责任?你知道什么是责任?你还年轻小王,体现在的年龄还不可能了解人的多面性和复杂性。”不待王纯说什么,他又对来人道:“那就这样吧彭总,有什么事你们可以及时同我联系。”说着就送客出门。
王纯没动,她已不能自已。片刻,方向平返回,—言不发地看着王纯。王纯静静地与之对视许久。
“没想到你会这样。”
“我也没想到您会这样。”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
“但我不卑鄙。”
方向平突然大笑,笑罢:“如果你认为这是卑鄙,那我是卑鄙。我就是要把钟锐留下,用什么手段我不在乎。尽管我不喜欢他,说讨厌他都行,如果可能,我但愿这辈子不再看到他,但我就不感情用事,在感情和利益发生冲突时,我的原则永远是利益第一,生存第一。你呢。王纯?”“我?什么?”方向平锐利地看着她;“你对钟锐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是吗?”王纯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从没想过自己感情的性质,她不说话。
“看来是了。我早就发现了这点,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糊涂。我还记得你来时跟我说过的话:要凭自己的能力让北京接受你。你忘了,是吧?”王纯楞楞地看着他。
方向平轻声地:“知不知道什么叫因小失大?”王纯紧紧盯着他。
“想没想过感情用事的后果?”王纯慢慢点了点头。
“打算怎么办?”“……我走。”
方向平暗暗一惊:“难道已经……爱得这么深了?”“很深,但不是您所说的那种‘爱’。这种感情,您没有,也永远不会有。”说罢她转身走到门口。
“你给我站住!”王纯站住了。方向平看着她从牙缝里笑道:“带上你的东西走,三天之内!”
“找着了地方再走好不好?”得知情况后,谭马连声叹息道。
王纯正在收拾东西,往谭马给她找来的一个大纸箱子里装,在这段相对稳定的日子里,她很是添置了一些家当。
“他让我马上走。”
“我找他去。”
“不要!”
“王纯,人在屋檐下呀。”
“在什么下也不能无限度地低头I”“我同意。可话说回来,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如果对钟锐有好处倒也罢了,现在是牺牲了自己还无益于别人,白牺牲了。”王纯不说话,片刻后道:“早就不想在这种人手底下干了,没意思,没前途。要就是为了挣钱吃饭,我根本不必呆在北京。爸爸妈妈家到现在还给我留着房间呢,家里还有……个老阿姨。菜烧得好吃极了……”
“那是那是。但是,问题是……”他斟字酌句。突然,一个他设想过的问题蹦进他脑子里,“这事钟锐知不知道?”“千万不要告诉他,现在他顾自己的事还顾不过来!”谭马有些明白了,沉默片刻,他困难地开口道:“听我说王纯,钟锐确实很好,但再好也是别人的。他和他妻子是同学,他们夫妻关系很好……”
王纯叫了起来:“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你以为你没有。”
王纯气坏了:“你!”说着就要走。
潭马拦住她:“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算我小人之心!谈正事,此刻你去哪里?”“东西先放你那里行不行?”“这没问题。”
“那就没问题了,来这里之前我就是到处流浪。”
“我不知道行,我知道了就不能允许。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小站娘,长得又这么……啊,醒目,要叫坏人知道了,还有不出事的?现在,第一步,马上租房。”
王纯摇摇头:“租间最普通的楼房,也得上千块。便宜的平房有,二三百块钱,没水没火不说,周围大多还是外地来的民工。”
“要不这么着,你去我那里住,我去秘间平房。我一个单身汉我伯谁?若真有什么人看中了我想对我非札,我还求之中得,来者不拒呢……不行不行,还是要有所选择,太丑太老的不予考虑。”
王纯被逗得脸上有了点笑意:“你住在哪里?”“不好意思。至今还住在人家的家里。”
“谁是‘人家’?”
“我的前妻。”
“你离婚了?!”“放心,不是为你。”
钟锐内优外患。
那天从公司乘“面的”回家,一路上他都在想回去后怎么对晓雪说。搬家,这是大事,得夫妻俩同心协力,但两人新的冷战刚刚开始,还得先解决这事。一想到又要道歉赔不是说好话,她则板着脸摔摔打打不理不睬,他心里就厌烦透了。但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问题是,晓雪对这件事将如何反应?他进家时晓雪对他根本正眼不瞧,不管他出去进来关门开门,一概视若无睹、充耳不闻,让他都无从开口。幸亏家里还有个丁丁,“爸爸爸爸,以后我跟妈妈睡觉,你跟你自己睡!”钟锐”嗯”了一声,用目光找晓雪的眼睛。晓雪目不斜视,怀里抱着堆什么东西从这屋去那屋,从那屋去这屋,又变成了聋哑人。钟锐没办法,只好先说话:“晓雪。”
晓雪没听见,抱起丁丁小床上的被子走了。钟锐皱起了眉头。
丁丁跟在晓雪后面很是兴奋:“妈妈,以后我就永远跟你睡了是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忙不迭去抱他睡觉时搂着的小熊。
钟锐跟到卧室:“你这是干嘛哪?”晓雪返身走了出去。
“以后我愿妈妈睡,你自己跟你自己睡。”丁丁回答钟锐。
钟锐这才明白过来,他原地站了会,叹口气,跟着晓雪过去。
晓雪捧摔打打地干活。钟锐伸手帮她,被她甩开。钟锐没法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别闹了!……听我说晓雪,我们得搬家。”
晓雪不明白地扭头看着他。
“这房子,我们必须搬出去,在两周内。我跟方向平掰了。”
晓雪惊愕地张大了眼睛和嘴。
结果这天晚上丁丁还是一个人睡在了他小屋的小床上。他睡着已许久了,他的爸爸妈妈仍坐在大床上商量那件飞来的事端。晓雪关心着钟锐下一步的去处,钟锐则告诉了她几个可能去的单位。 7p
“……我觉着这几家公司新加坡的最好,待遇职务都好。”
“签约时间太长,三年!……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时间。”
“你可以什么都没有,我也可以。但是丁丁不行!”
“这只是暂时的……不是万般无奈我不会……你得理解我……”
“你也得理解我。你知道我并不贪图虚荣,如果必要,我可以跟你上街头流浪!”“就是说现在还没有这个必要。”
“那你考虑我的意见吗?”钟锐忍了忍,耐心地:“晓雪,刚结婚时没房子,住在我们男生宿舍里你都没在乎,现在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有块儿自己的地方……”“那时我多大?现在我多大?”“年龄大了就只能同甘而不能共苦了?”“我没心情跟你玩文字游戏。……实在不行,找方向平c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钟锐感到难以置信地看着晓雪。
“看我干嘛?”“你变了。”
“当然。未必你还要我像丁丁那么天真烂漫!”钟锐忍了忍:“这事再说。当务之急,先找个住处。”
晓雪也忍了忍:“这事得你去办了,最近我们单位很忙,还有丁丁……”
“我去办我去办,本来就该我去办。”钟锐忙道。
钟锐按照广告对着门牌号码敲了一个平房的门,一周里这已是他看的第八处房子了。门开了,出来一个打着赤膊的中年男子。
“这广告是你的?”男子点点头。
“这房子,先看看可以吗?”“交二百元看房费。”
钟锐拿出二百元钱来,男子收了钱:“我穿件衣服。”说着往屋里走。
房子倒是单元房,一层,低矮阴暗,窗外就是一个自由市场。
钟锐站在门口,连进去看一下的兴趣都没有了。男子看看他:“行不行?”
“不行。”
男子无所谓地:“那就算了。”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