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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喜欢你的,喜欢你……
他对她不再冷漠无情了,他说她特别了,他觉着他有魅力,而她应该相信吗,她好矛盾,好混乱,好犹豫,那么他是否和她一样呢,也有过这样的挣扎与困惑?
她想他是有的,她感到他搂着她的手那么僵硬不自然,仿佛很紧张,仿佛从来没有习惯这样抱着一个女子,他的胸膛那么灼热,其间跳腾的那颗心一定也是猛烈而火热的。
他,真的好喜欢她吗?
他,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
他,不说,她又怎么相信?
她没有经验,她也是第一次,她当然疑神疑鬼。
他不说,她不会知道啊!
为什么会这么复杂,感情的事,为什么会这么难?
唉,睡不着了,唐清打开了房门,走到院子的天井里,站在那一方清柔的月辉中,脸儿发烫,头脑昏涨,借着这似水的月色好好洗洗脑袋吧。
“唐清。”有人在轻轻唤她,那温柔的声音仿佛融进了月光的干净无邪。
“哦,是你啊。”唐清回头,看到来人,立展如花笑靥。
“你,睡不着啊?”沈拓由一方暗影中走出,来到这一块独一无二的明辉中,与唐清并肩望天,心绪顿时沉入冥冥蒙蒙中。
“嗯,阿,阿拓也是睡不着吗?”
“我一向很少眠的。”
“哦,房间太简陋了吧,阿拓睡不惯。”
“唐清你真以为我们是含着金子出生的吧,我,大哥,磊,云烟,我们以前也都吃过苦的。”
“是的,我们一样,也都吃过苦的。”
两人静静站立,久久没有对话,沉默是填补人类交流空隙的最好物质。
“阿,阿拓,我想问你……”唐清舔舔嘴唇,仿佛下面的话很难启齿。
又是久久地沉默。然后。
“你想问我,你,大哥,云烟,我,我们四个到底该怎么办?”沈拓的声音听来嗡嗡的,仿佛喉头憋着难咽的苦涩。
他怎么会这么说?到底还是由他一针见血地挑明了问题。他看似是其中受伤最深,痛苦最深的一个,没想到他又比谁都看得清楚。
“哦,我想……”唐清第一次发现自己在人前这么狼狈不堪。
“你和大哥会很幸福的。”
沈拓笑了,在他一向颇为忧郁的俊美脸庞上,蕴融着为至亲之人祝祷幸福的美好愿望。大哥的幸福就是他一半的幸福。所以,他的笑很真,很纯,也很令人揪心。
“只要有你,大哥一定会幸福。”
“谢谢你为大哥带来的无限温暖与希望。”
“大哥,是喜欢你的。”
“只要有你,大哥一定会幸福……大嫂……”
他说得一声比一声低柔,到最后已是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了。
可唐清听得一声比一声惊心,不是满足于“弟弟”口中的承诺,而是震慑于他口中眼里心上满满地,满满铺开的悲绝。
在这四个人中,最清明的是阿拓,最高贵的是阿拓,最深情的是阿拓,最可怜的也就是阿拓了。
就这么静静站立于月光下,感受彼此的关怀吧,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唐清的内心酝酿出类似兄妹般的温情,渐渐半敛双目半含笑,心胸澄澈明净了。
突然——
“啊!”
于半空中划过一道惨叫,几乎同时的,一道黑影从他们眼前飞过,快如流星,疾如闪电。
唐清的手被重重一按,及至她会过意,抬起头时,沈拓也纵身追了过去。
她知道他那一按是叫她待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可是——
唐清的心跳得好快,呼吸也变得好急促。
她迈开了脚步,往后走向声音来源处。
那是白天那个店小二的房间。
唐清推开了半掩着的门。
呼——
他,他没有死。
唐清轻按胸口,感到松了口气。
可是——
不,不,对,劲呀!
小刘倏忽跳至唐清眼前,眼神涣散,嘴角叼着疯癫的笑。
唐清的心突然害怕起来。
又,又来了吧!
“嘻嘻,我是小刘,高手小刘,我的本事可大了,我到过京城呢,我还……啊!”
他捧住了自己的脑袋,眼神惶惶,“不,我没去过京城,我没去过京城,不要杀我,我不说,我不说……”
然后他的身子一下子挺直,那一滴一滴往下落着的是人类生命的象征,他身前地上聚积了一大摊触目惊心的红。
然后——
唐清才发现,他的腹下已然开了一个大窟窿。
可是,她怎么现在才发现呢?
唐清的眼瞪得很大了。
清晨,小小的客栈中到处充斥了窃窃低语声。
仔细一听,其中夹杂了惊奇,恐怖,神秘,猜疑,畏惧……
“哎,听说了吗,昨晚,小刘死了!”
“是吗,真可怕,怎么突然之间——”
“不知道,不过小刘的嘴这么会吹牛,一天到晚说自己去过京城,没准儿,得罪了什么人也说不定。”
“唉,总之说多错多,祸从口出呀。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吧。”
沈拓听了他们的话,回转头来对大家说道,“昨晚,我去追赶那个凶手,没想到那人轻功如此之高,连我也追不上。”说着,摇了摇头。
沈研沉思了一会,开口道,“这件事不简单。一个武功如此之高的高手为何要跟这间普通客栈中一个普通的店小二过不去?还有,这店小二昨晚对我们说的话也实在匪夷所思。他说我们面熟?真是笑话了,我们在涿郡长大,我可从来未到过洛阳,虽然那是个令人向往的地方。原本想今早再好好盘问他的,没想到——,人,人却又死了。死得可真是巧!”
唐清的心一惊,怎么,死得可真是巧?
方云烟在一旁柔柔弱弱地开口,“大表哥,这儿好可怕,我们赶紧离开吧。”
沈研对她点点头,可又马上调转头,满溢的关心却又都是对着唐清的。
“你说呢?唐清,你怎么了,昨晚见着那情形,害怕了吧,唉,你,你本不该单独前去的,你为什么事事都这么好奇呢!你是女孩家,干什么要去冒这个险,你真是……我,我……”
沈研竟越说越急,快速地握起唐清的手。
唐清瑟缩了一下,不自禁退开了手。
不,不是死,还不只是死了,在死之前,那小刘,已经疯了呀!
疯了,是先疯后死的。
虽然和以往听闻的几次不一样。
可那个“疯”,是那么似曾相识,简直就是一种植入骨髓的恐惧。
而那个“死”,也是刻入心骨的。
她仿佛是再一次看见那个“死”了吧。
所以,她简直不敢面对沈研对她的笑了。
——不要碰,这是我奶奶的,你拿我们祖传的令牌干什么?
——这位爷真是面熟,小的是不是在京城见过您?
——笑话,我大表哥可从未到过京城,就连我们几个也从未到过洛阳!
——啊!啊!我从没到过京城,我不说,我不说……
唐清摇头,再次摇头。
“嘭”,她碰落了眼前的杯盏。
“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沈研又想握起她的手。
唐清抬头,看着沈研的笑,怎么,今儿个那里怎么泛着冷冷的光了。
她打了个寒颤,再次退开。
沈研皱眉。
两人之间,如履薄冰。
第十章龙泽惊变
重回龙泽县的时候,溪水自东流,梅花要盛开。
在沈家堡不知不觉熬了一个秋,回了龙泽县,却迎来了一个冬。
走的时候桂花飘香,回的时候寒梅清冽了。
目睹家乡熟悉的人事和风景,不免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之叹。
原来,风未变,草却凋,花更香,而人已不复原先的心境了。
出发的时候与回来的时候竟有了这许多不同。
耳鬓添了几分忧郁,明目多了几缕沧桑,心更是复杂得连自己也看不懂了。
到最后归来的那只燕也仅仅只是似曾相识而已,终究不是先前的那只。
沿着熟悉的陈旧青石板路步行,道路两旁的父老乡亲先是对他们一行人频频侧目,及至目光最终落到唐清身上时,突然绽放出无限的惊喜,几乎人人情不自禁,上前招呼道:
“唐小姐,您回来了。”
“哎,是唐小姐呢,我娘和我都很想念你哪。”
“小姐,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府衙的公案可堆积了不少。”
“是呀,小姐,我们还等着您回来给咱们大伙解决呢!”
“小姐……”
“小姐……”
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