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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量抑制住惊恐的神情,表现出不知所云的样子问道:“你指的是谁?”
“你的上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鲍勃。你很明白我的意思。”
“不,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笑了。最奇怪的是,他的笑容里好像没有丝毫恶意,“别怕,你知道我一直在跟踪你,你知道为什么。”
“你错了,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你通过了加入组织的仪式,你已经加入了我们。”
恐惧笼罩了我的全身,我突然想,我不应该将刀子扔掉,“加入了?”
“你已经是我们中的一员了。”
我就像突然解出了一道困扰很久的数学题那样恍然大悟了,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了。我说:“你也是一个受到冷落的人吗?”
他点点头,“不过我们自称为恐怖分子。平民恐怖分子。”
我现在的感觉和刚才不同了。我有点儿迷惘,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好是坏,“你们有很多人吗?”
他又笑了笑说:“是的,我们有很多人。”他特意强调了一下“我们”。
“可是——”
“我们希望你加入。”他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了对我说,“你已经切断了与他们那个世界的一切联系,现在你已经是我们这个世界中的一员了。你从来就不是他们中间的一分子,你只是觉得必须遵守他们的游戏规则罢了。要知道,现在你已经不再需要那样做了,没有人认识你,也没有人会记得你,从此以后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了。”他那冷峻的目光注视着我,“我们都做了同样的事情,也就是你刚刚做的那件事。我也干掉了我的上司,还有我上司的上司。当时我觉得很孤独,但是……我发现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还有许多人也同样如此。因此我认为我们应该组织起来。我第一次在海岸市场看到你时,就知道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可是我知道你还在寻觅,你还没有找到真正的自我,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着。”
“可是你并不认识我啊!”
“我不仅认识你,我还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以及你对于服装的品位;我知道有关你的一切,同样,你也知道我的一切。”
“你的名字除外。”
“菲利普。”他笑道,“怎么样?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说得对。我站在那儿看着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充盈在心头,这种感觉好极了。
“你加入我们吗?”
我转身向大街上望去。看着自动化界面公司那镜子般的外观,慢慢地点了点头说:“我加入。”
“噢!”菲利普向空中挥了挥拳头,笑得更开心了,“你是一个胜利者,而不是一个罪犯,你不用为此而遗憾。”然后他伸展着四肢,以胜利的姿势欢呼雀跃着,“这座城市必将属于我们!”
第21章 大闹法庭
我丝毫不感到内疚。除了刚开始稍稍有些忧虑之外,我对我所做的事一点儿也不感到内疚,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我甚至尝试着分析其中的原因。当我小的时候大人就告诉我,杀人是不对的,我也这样相信,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那是一种邪恶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我并没有不好的感觉呢?
我想,尽管我表面上反对杀人,但是内心深处仍然觉得斯图尔特该杀。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想呢?怎么能认为一个人对下属傲慢无理就该以死亡来惩罚呢?这并非出于理性的考虑,它只是一种本能的感觉,一种情感的反应。不管是因为菲利普颇具说服力的解释,还是我自己的理性判断,总之我很快便使自己相信,我的所作所为是无可非议的。也许这种行为是非法的,但它却是合乎公正的,是正义之举。
这样做究竟合法还是非法?
这种概念对我适用吗?
我认为不适用。我想正如菲利普所说,我是被造物主为了一定的目的派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我的平庸是一种福气而不应该是痛苦;我的不为人知使我不必受世俗道德的约束。菲利普不止一次地告诉我,我是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人,但同时又是一个特别的人,因为平庸的本能赋予我一些周围人远远无法获得的权利和自由。
我生来就是个恐怖主义者。
对于平民而言的恐怖主义者。
这是个很有吸引力的概念,菲利普曾经为此反复思考过。
他当天就把我带去,介绍给了其他几位同伙。我当时仍在发愣,有点儿不知所措,任凭他跟我一起坐进了车里,顺着他指点的方向,驱车来到了奥兰治的一家叫做丹尼的咖啡馆。其他人都已经集合在那里了,他们在餐厅里面,用两张餐桌拼成了一大张。
没有任何一个服务员和顾客注意他们的举动。我进来时,发现除了菲利普之外还有8个人,是清一色的男性。其中4个人的年龄看上去跟我和菲利普差不多,大约20多岁,另外3个人估计30岁左右,还有一个老家伙至少有65岁了。
看着这些人,我忽然意识到究竟是什么使我对菲利普印象如此深刻,是什么使我觉得他看起来很面熟。因为他跟我太相似了,这些人都跟我十分相似。当然这并不是指长相方面,比如说大家长着同样的鼻子或者同样颜色的头发;我们在表情以及姿势方面确实有许多相似之处,一种很难界定的气质将我们划为了同类。我一眼就看出,我们中间没有少数民族,但这一点并不重要,我们之间的相似性远比单纯的种族关系深刻得多。
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是被冷落的人。
“这就是我向你们提起的那个人,”菲利普向他们介绍我说,“我一直在培养他,他今天终于干掉了他的上司,成为了我们中的一员。”
由于紧张和难为情,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看着双手。这时我才发现,在我指关节的招皱及指甲缝里满是干了的血迹,我意识到我仍然身着小丑的服装。
他们都微笑着站起来,热情洋溢地跟我握手祝贺。那位老人名叫巴斯特,以前是个看门的。那4位年轻人是约翰、詹姆斯、史蒂夫和汤姆。约翰和汤姆在与菲利普认识之前都在连锁店工作。詹姆斯曾经是报社的发行部经理。史蒂夫是一家临时代理机构的职员。比利和唐都在30岁左右,曾经是中层管理人员,比利在奥兰治县,唐曾在一家私人投资公司工作。另一位30多岁的人名叫皮特,曾经是一个建筑工人。
这些就是恐怖组织全体成员。
“请坐!”菲利普拉出一张椅子,看着我说,“你饿吗?想吃点儿什么?”
我点点头,挨着他坐下。我早就饿了,早饭和中饭我都没吃,而所发生的一切……我太激动了,胃口因此而特别地好。我发现自从我们进来之后,便没有一位女招待注意过我们。
“别担心,”菲利普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走到餐厅中间,停在一个正要去厨房的又老又胖的女招待身边,那个女招待差点儿撞到了他身上。她停下来看着他,一脸奇怪的表情,“能为我们提供服务吗?”菲利普一边大声说话,一边指着我们的桌子,那个服务员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对不起,”她说,“我——”她突然止住,又说,“现在可以点菜了吗?”
“是的。”
她跟随菲利普来到我们桌前。菲利普点了馅饼和咖啡,我要了奶酪堡、洋葱圈和一大瓶可乐。其他人都吃过了,只要了一些饮料。
我挨个儿打量着这些受冷落的伙伴们。显然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的大脑已经接受了这一切,而感情却滞后了一两个节拍。我知道所发生的一切,却不知道应该如何体验它。我发现自己在盯着约翰和汤姆,或者汤姆和约翰,我分不出他们两个人。我努力回忆,是否在辞去工作后在欧文大街上见到过他俩。
我感觉到我跟他们比跟其他人更相似。
我是否真的看到过他们?
那个在便利店偷啤酒的人是不是他们中的一个?
“好了,”菲利普笑着说,“我知道一切对你太陌生了。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可以向你详细介绍。”
我挨个地看着他们。我在这里找不到冷漠、怀疑和鄙视一切的优越感,我看到的只有同情和理解。他们都理解我所做的事情,理解我此刻的感觉。他们的表情都十分坦然。
我感到他们一点儿不像恐怖分子。菲利普也许是最狂热的,但他看上去也不够凶狠,不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