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人们经常都是这样,越是熟悉的人,越是熟悉的脸庞,就越容易对他们的相貌视若无睹,眉毛什么样,眼睛什么样,嘴唇什么样,下巴什么样。乍提起来只觉得,啊,很熟悉啊。可是要细说说,却觉得十分茫然,描述不出来。
然后某一天忽然间一抬头的时候,看见这个人,终于有个瞬间不是想起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不是作为一个符号一样,令人熟视无睹。
小冬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看清楚秦烈长什么样子。
秦烈笑着问她:“你这是从哪儿来?”
小冬有些恍惚,秦烈又问了一次,她才回过神来,“啊。。。。。。四公主下了帖子,请我们吃蟹赏菊花,我提早回来了。”
“四公主府上的菊花有什么好看的?落霞池畔的菊花开得才好呢,我陪你一块儿娶那儿瞧瞧?”
小冬犹豫了下,不知道为什么犹豫。
换作平时她应该一口就答应下来。
“人一定很多。。。。。。”
“去吧,再下一场霜,菊花也该谢了,现在不去,今年就看不着了。”
他的声音温和,目光诚挚,小冬终于点了点头:“好。”
秦烈笑了,秋高气爽的天气里,艳阳照得他的脸像会发光一样。
人果然很多,但花还是开得很好,菊花开在秋日里,这本是一个清冷的季节,可是这些各式各色的菊花却硬是在清霜里开出一地繁华来。那种灿烂的金黄,华美的深紫,层层叠叠的叶子铺成一片墨绿的底色,大片大片绚烂的花在这上头绽放。
人越来越多,车过不去了。
小冬下了车,秦烈走在她身旁,护着她朝前去。
路两旁有搭起的花台,上头是各家的名品菊花。
“你瞧,这绿色的牡丹菊,果然很像牡丹。”
小冬探头看了一眼,“菊花就是菊花嘛,为什么偏要学牡丹的样子?”
秦烈笑着说:“好看就成,不用计较太多,咦,前面那是墨菊,走走,去看看。”
赏菊的人虽多,可是有秦烈在旁边开道保护,小冬顺顺当当的就站到了花前头。
这墨菊颜色沉紫如墨,小冬记得安王又件袍子就是这个颜色,然后马上又想起“人淡如菊”这个词儿来,忍不住想笑。
秦烈问:“嗯?你笑什么?”
小冬的心情终于好起来,可是自己在偷偷肖想老爹的姿色,这可不能和秦烈分享。
“没什么,我们去那边儿看看。”
还有人家的菊花品种并不算名贵,却胜在独具匠心,有一家端出来的就是悬崖菊,花从假山石上蜿蜒悬垂,仿佛一道花的瀑布,风吹来花叶轻轻颤抖着,这瀑布仿佛是流淌的,有生命的,垂彩流香,欢悦地流淌向远处。
“喜欢么?”
“嗯。”
“那我给你揪一朵?”他一边说一边往上撸袖子。
小冬连忙拉住他,这花的旁边可有人看着呢。真被逮住了,那可太丢人了。
秦烈在那个看花的刀子一样的目光中把袖子又放下来,讪讪地笑着:“那。。。。。。回来给你买两盆。”
小冬笑着摇头:“不要了,家里也有许多。”
“咦?那可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不都是菊花。
秦烈一本正经地说:“你难道没听过,家花没有野花香嘛。”
这玩笑本来没什么,秦烈经常同她说笑话,但是今天小冬偏偏对这句话很敏感,秦烈说了这话,小冬没有笑也没有说话,静静站了片刻,又朝前走。
秦烈有点忐,忙跟了上去。
刚才那话不妥。
但是。。。。。。小冬不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啊。
走出一段,小冬才轻声说:“对不住,我今天心情不是太好,不是冲着你。”
秦烈虚心赔罪,“我也莽撞了,总把你当小孩子,其实。。。。。。”
其实她早不是小孩子了。
只是以前她年纪还小,许多烦恼还不会找上她。
“是不是,今天出了什么事?”
今天出了什么事吗?也没有。没人的罪她,也没发生什么事,一切都很平常,只是她的视角变的不同了。
“今天赏花会只见着四公主,没见到驸马,也没人提起他,反正京城无人不知四公主的驸马有多么老实,身边的通房侍妾早遣得一干二净,身边一个丫鬟也近不得。六公主也去了,我还看都罗渭,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好像抽去了脊骨。回来的时候,路过沈芳姐姐家,去认了个门,沈芳姐姐可算得贤惠周全,可是。。。。。。她的丫鬟还有了身孕。我只是在想,四公主她们靠着公主的身份辖制丈夫,沈芳姐姐不是公主,所以必须得贤惠——可是夫妻之间,难道非得在中间夹上几个人不可吗?不能两个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小冬只要一想将来自己嫁得男人,还会和旁的女人那个那个,这个这个,顿时感觉浑身发毛,这年头可没有安全套那种东西,就是有——心理上的这种厌恶,她这辈子估计都克服不了,想起来就觉得胃里难受想吐。
也许是她太理想主义,穿越女不能改变整个时代,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这个时代,她觉得自己已经渐渐融入了这里,变成了这里的一份子。可是别的事都行,唯独这件事不行。
在现代,女人们说,牙刷与男人不能与人共用。
小冬也十分无奈,可能现代的一切她都能抛却,唯独这句话怎么也忘不掉。
秦烈吁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小冬居然也会为这种事困惑烦恼了。
她果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秦烈也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打量身边的人。
小冬戴着一顶珠串垂纱帏帽,身形窈窕,举止娴雅,声音柔和中透着清脆。
再过一年半载她也就到了及笄之年——
秦烈犹记得初见她时的情形,一张笑脸还没有巴掌大,雪白粉嫩,眼睛水汪汪地黑白分明,又乖巧又聪明,活像一个大娃娃。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过的吧,可也有的人不是如此,我爹娘就是一心一意地。”
啊,对。
小冬一时倒忘了,秦烈的爹娘就是例外。
他娘不用说了,他爹却是难得一见的痴情专情,扛着来自长辈,亲族,还有各种林林总总的压力,硬是将秦烈的娘娶进了门,而且恩爱和美,虽然后来他撒后一走留下苦命的娘俩在人世艰难挣扎,可不能因此否定了他的真心真意。
但是像秦烈的爹这样的男人毕竟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啊。这茫茫人海上哪儿去挑?拿着显微镜都挑不出来。
连自家老爹还有三个妾呢——呃,等等,得减去失踪的那个,那么还有两个,自家哥哥。。。。。。呃,现在妻还没有,会不会有妾。。。。。。这个说不准。
八成,也是会有的吧?
秦烈呢?
小冬把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从来未曾这么细致的打量过他。
好像,似乎,也许,她想象不出秦烈一手抱一个,享齐人之福是什么样啊。
“我将来,也会这样。”秦烈用“今天晚上吃面条”一样平淡的口气说:“成了亲,就像我爹和我娘那样,彼此一心一意。”
小冬也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真的?”
秦烈看着她,隔着帏纱,小冬也能感觉到他目光中似乎有能烫伤人地灼热:“真的。”
真的。。。。。。就真的吧,为什么要盯着她说?好像在和她下保证发誓言一样。
小冬脸发红,而且越来越热,还好隔着一层纱,秦烈应该看不出来她连红没红。
明明已经是秋天,风也很凉爽,小冬却觉得脸热得要烧起来了。憋出一脑门汗,胸腔里一颗心怦怦直跳,她只顾往前走,眼睛在各色各样的菊花上面流连,只觉得一片色彩斑斓,远处青山隐隐,这时节有的树叶泛黄,枫叶也被霜染红,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落霞池碧波荡漾,水波温柔的拍着岸边的石头,一波褪下去一波又漫上来。
她一直到回府之后,脸都还红扑扑的,胡氏问:“脸怎么这样红?晒着了?”
“不是,今儿天气热。”
胡氏有些疑惑,天气热?
“妈妈帮我去厨房看一看,我想喝碗甜汤。”
胡氏忙说:“好,好,我这便去。”
关上门,小冬松了口气,看了一眼那扇常有人进出的窗子,忍不住微笑。
她斜身在榻边坐下,顺手拿起竹枕,在脸上轻轻挨蹭,竹枕已有凉意,胡氏已经说要将之换去,案头也摆着一盆菊花,花已经开了数朵,细细的辨,嫩嫩的蕊,花朵彼此都挤挤挨挨的,十分亲密热闹,给屋里多添了几分生气与颜色。
红荆端茶进来,小冬连忙坐正。
“郡主,今天赏花会热闹么?”
小冬答了句:“很热闹。”
说话时她想起的却不是四公主家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