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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来他才发现其实救这个孩子并不一定是正确的。原来决绝是很痛苦的事情。那孩子虽然重生,可是却没有一天忘记夏未树。于是他又硬是教了那孩子绝世的武功。那孩子不明白地望着他,而他只是说:你逃不了。以后还是会遇到。你练着,还是有用的。
那孩子果然越来越强。他那么聪明想不强都难。那孩子后来杀了一个叫李正言的男人,那个男人似乎和他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他从那男人那里夺了一把叫迷月的剑,不过那剑似乎原来就是他的。夺回剑的那个夜晚那孩子在月光底下反复地摩挲剑身,一脸的痛苦。于是他对他说:孩子,你还是走吧。你是要走的。你不会留在这儿。
后来那孩子走了,去军营参军报国。可是那孩子离开了,这孩子又来了。这两个孩子都有相同的痛苦眼神。赵甲胄淡笑。这些孽缘果然逃不了。
距谢霜华离开已然一个多月。想那小子应该已经到了太原。活的死的鬼知道。不过谅他武功这么地好,应该是死不了吧。夏未树这么想。
这一个多月来,未树夜夜爬吴山见那弹琴老人。那老人的琴艺无比高超,竟是连武艺也高得匪夷所思。弹到兴起处,老人从琴底抽出一把剑,舞得那叫一个华丽高深。未树看得呆了,他自小习剑,单是剑法其实已经很是高强,但看这老人的招数,已经不能用凡人形容。未树渐渐被他的玄妙剑法吸引,每夜主动地发问学习。他之前说过不学武功,可是练武的人就是这样,看到精妙招数,就是心痒痒,想不学,都是难。只一月之间,未树的剑法已是大进,以前老想不明白的东西都想明白了,以前不会贯通的东西,也已经是贯通了,对这个老人,自然是十分感激。但这个老人的名字他始终不知道。人家不说,他就不问。只是一直尊称前辈。 武功上的困难他解开了,可是心结他还是解不开。很多的时候他听着那老人弹琴,眼前老是浮现出谢霜华的影子。为什么要想起他,他真的不明白。可是事实是,他每天想起那混帐的次数比想起泠然还多。他简直是无法原谅自己竟然老想起这个践踏自己男子尊严的男人。他将这个硬的理解成恨。恨得深了,就经常想起了。可是他一直不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很多爱,都是由恨转来的。
他今夜见那老人弹断了弦,想果然世外高人也是有烦恼的。想到烦恼,那谢霜华又是上了他的心。那人是死是活?那人是不是和那贺瀚搞在了一起?那人……会不会想起自己呢?越想越烦,他叹了口气。 赵甲胄听了他叹气,问道:〃孩子,你怎么了?〃
〃……〃未树这些天和这老人亲密地相处,听他的琴,学他的剑法,在心里早已经把他当作亲人一般尊敬,觉得竟是没有什么话是说不出口的。沉默了会,他轻轻道,〃我心里烦。〃
〃哦?烦什么?可能同老夫说说?〃赵甲胄笑。
〃我最近……老是想起一个人。〃夏未树说着,捡了地上一截树枝放在手上把玩着。
〃哦?是你以前同我说的那个人?叫什么谢泠然?〃赵甲胄笑着猜测。
〃……不,若是他就罢了。那人……虽然与他有一样的面容,虽然也姓谢……却并不是他。〃未树想起那人的妖艳便是心头一紧。
〃……那人叫谢什么?〃赵甲胄猜到了九分,就差证实。
〃谢霜华。〃未树把手中的树枝一折两半。 赵甲胄哈哈笑了起来。这两个孩子啊……果然是命运,果然是孽缘。逃不了的。就像自己和蔡京一样的孽缘呢。
〃老前辈笑什么?〃未树奇怪地看着他。 〃没什么……你想他做什么?你喜欢他了?〃赵甲胄笑问。
〃怎么可能!我……恨他还来不及!〃未树想起那日的屈辱就恼怒。虽然自己后来报复了回来,但是他还是忘不了那人进入自己时的屈辱和痛苦。
〃……〃赵甲胄看着他,他可以知道他心里的痛苦。这些痛在他自己还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也尝过。想了想,他忽然说:〃孩子,你想不想学一套剑法?〃
啊?〃未树没想到他忽然这么说,奇道,〃什么剑法?〃
赵甲胄站了起来,抽了剑,舞了起来。剑法很沉重,这和他一贯空灵的剑技大不一样。低沉地,刻骨地,哀伤地,舞步一般地动着。剑挥得力气很大,大得起了剑风。风刮得叶子落下,他变成了在叶中狂舞。
未树为他精妙的剑法折服了,看得入神,一边看一边努力地去记那些剑招。招数不多,也不复杂,只是,看得时候很心伤。
一套剑法演示完毕,赵甲胄收了剑。他问未树:〃你可记下?〃
〃记下了。〃未树笑道。
〃舞一遍我看。〃赵甲胄说。
于是未树接了剑就依样舞了起来。边舞,他边觉得自己心头压着的许多愁苦竟是随着剑招抒发了出来,各个穴道都相通着,他越舞越快,只是什么也来不及想,泠然的事,霜华的事,一股脑涌上心头。到一边使完,他才是回了神。 〃好!〃赵甲胄对未树过目不忘的好记忆深深赞赏,同时心里也是一伤。这剑法是他最近照自己的心境创出的。叫伤情剑。心里的伤越深,逼出的内力也越大。如果心头不伤,也便使不出未树那样的剑了。这孩子,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呢?他叹息一声。
〃谢谢前辈指点。〃未树笑着一揖,只觉得使完了一遍剑法,心情好多了。
〃我……要走了。〃赵甲胄望着未树忽然说道。
〃啊?您去哪?〃未树惊问。
〃……去燕京。那里情势很乱。我去,出点力也好。〃赵甲胄笑,〃顺便……去见一个人最后一面,算是了结一切。〃
〃……那晚辈送您一程。〃未树对这个慈祥的老人,总是舍不得的。
〃不用了小伙子,你也要走。〃赵甲胄拍他的肩。
〃我?我走哪去?〃未树好奇怪。
〃去那个谢霜华身边。〃赵甲胄道。
〃我去他那干吗!〃未树喊道。提到那个人他就乱,〃他是我仇人!〃
〃是孽缘,也该了结。〃赵甲胄说着忽然身形一飘,人竟是消失在夜空中,只留下了一句话,带着回音。
他最后一句话是:〃到底是仇是爱,你见不到他,终于是明白不了的!〃
第十八章
〃谢霜华,你可想通了?〃
完颜宗翰望着被捆得牢牢的美人,笑着说。
〃……不用说了,要我叛国,做不到。〃霜华冷冷地说。
〃你又何苦这么不识好歹?〃完颜宗翰叹气。
〃少废话!要不是你们使那么下三滥的招数,就凭你也想抓到我?〃谢霜华咬牙道。
〃行军打仗的,哪有什么下三滥不下三滥了?〃完颜宗翰觉得眼前这个人真是天真的好笑。
〃……你用石灰迷了我的眼才抓到我,你……还害了我贺大哥……若是贺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谢霜华骂道。
〃哦?〃完颜宗翰眯眼望着眼前这个双眼都被石灰迷了仍是怒气冲天的美人,饶有兴致地说,〃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对付我呢!〃
说完他转身开了门,又回望了一眼,大笑着出去了。
霜华听着门外那人的笑声,恨得牙痒痒。
一日之前,他与了贺瀚及随从几人,去郊外巡查地形,没想到在一个人烟稀少之处,忽然冲出了数名金兵,将他们团团围住,那领头的正是完颜宗翰。他知道中了埋伏,与贺瀚并肩杀出一条血路,刚想逃脱,忽然被人当头撒了一脸的石灰。在江湖上行走,撒石灰本是最下三流的手段,没什么人屑于使用,于是他也就没想到金人会来这手,哪料那石灰劈头盖脸地扬来,一个躲闪不过便着了道。石灰上了眼,辣辣地一片子漆黑,脑子一片空白,便被人刀架上了脖子。贺瀚本来已冲出了重围,见他被人擒了,立马回头想要救助,哪想到这当儿山坡上闹鬼似的钻出一大片的金人,霜华黑暗中只听到完颜一声大喝放箭,贺瀚躲闪不及连中了三箭。乱闹之中完颜又是一声大喊:〃给我追!〃,一队的金人便追了出去,这现下,也不知贺瀚是死是活了。
霜华靠在床沿,眼前一片的漆黑,心里也是摸不到一点的亮光。这眼睛没有清洗,如今已经痛得麻木了。努力地张开,也是什么也看不见了。想来,或许就这么就瞎了吧。霜华自嘲地笑笑。谢霜华啊谢霜华,枉你一身的武功,到头来还不是中了奸人的诡计?这眼睛瞎了事小,要是连累了贺大哥……那真的就死不抵命了!
一想到贺瀚生死未卜,霜华的心里就一阵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