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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喝点水啊。”话音未落,方木又在原地转了几圈,冲老板喊道,“你这里有没有胃药?”
看着方木忙的团团转的样子,米楠又好气又好笑,挥挥手说:“你别忙活了,不着急,我吃点东西就会好的。”
“呃,好……”方木搔搔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先坐着……五分钟后开饭。”
纸桶封盖很快就被打开,方木毛手毛脚地拿出塑料叉子,调料包被哗地一下撕开,小半包调料都洒到了桌子上。米楠静静地注视着这个满头大汗的男人,嘴角是一丝掩不住的笑意。
如果这个男人是我的,该有多好。
方木感觉到米楠的注视,手上莫名其妙的慌张起来。偏偏这个该死的酱包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手撕,牙咬,它还是安然无恙。方木在身上摸索着,最后有冲老板喊道“有没有剪子?刀也行。”
“算了算了。”米楠笑出了声,“我来吧。”
说罢,她夺过方木手里的酱包,用指甲轻轻一掐,稍一用力,酱包便一分为二。
“嗬!还是你厉害。”方木擦擦额头上的汗,由衷的赞叹道。
“这就算厉害了?”米楠白了方木一眼,伸手拿过另一盒方便面,“指望你,明天早上我都吃不上这碗面。”
方木嘿嘿的笑起来,老老实实的站在面旁边,看她忙活着。
深夜。一间超市。两个男女,并肩站在窗边,前面是两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射到外面的水泥地上,看上去颀长,神秘,中间毫无罅隙。米楠怔怔地看着那两个影子。“她”足足矮了“他”半头,能依稀看出鹅蛋脸的轮廓和脑后马尾辫的形状。而“他”则显得高大、沉默,肩膀宽厚。
米楠看着“他”和“她”,竭力想在脑海中幻化出两个清晰的形象。尤其是“他”——干净利落的短发,苍白瘦削的面庞,黑框眼镜,温和又锐利的目光,挺直的鼻子,紧抿的嘴唇以及下巴上粗硬的胡渣……
米楠悄悄的后退了半步。窗外的两个影子却毫无变化,依旧“亲密”地贴在一起。
她微微歪过头去,马尾辫也随之垂落到肩上。窗外的“她”复制了米楠的动作,看上去,似乎正甜蜜的依偎在“他”的肩头。
方木正在把火腿肠掰成小块放进面桶里,随口问米楠:“要不要再来点榨菜?”
“哦?”米楠吓了一跳,急忙把头摆正,“随便吧。”
方木嗯了一声就继续手上的动作,米楠看着他,忍不住又把头歪了过去。
窗外的影子又惟妙惟肖的依偎在一起。米楠想了想,偷偷地伸出手放在方木身后。看上去,“她”靠在“他”的肩头,左手拦住“他”的腰。
他的身体一定既结实,又温暖,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吧。
米楠微闭上眼睛,似乎真的靠在一个坚实的肩膀上,揽住一个厚实的腰身。
超市老板睁大惺忪的睡眼,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孩。
所有的爱情都是卑微的,在你向他敞开心扉的时候,就已经心甘情愿地投降。这本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而你,偏偏在尘埃中,内心充满喜悦。
愿此刻永驻。
愿你永不知晓。
第二十章 身份
深夜,C市公安局物证保管室的值班民警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把烟头摁熄在手边的烟灰缸里。他看看地上几大箱麻古丸和成堆的制毒工具,小声骂了一句。
禁毒支队这帮孙子,破了案就知道出去喝酒庆功,也不来搭把手。
他草草填写了几张标签,挨个贴在箱子上,然后费力地搬起一个,朝那些成排的物证架走去。
另一个年长些的值班民警站在铁架前,一边抬头默数着数量,一边在手上的记事本上写写画画。看着他歪歪斜斜地搬起箱子走过来,不由得笑道:“还有多少?”
“不少呢。”他没好气地说道,重重地把箱子扔在年长者的脚下。
“呵呵。”年长者踢踢箱子,“这帮小子立功了。”
“跟咱们有个鸟关系。”值班民警撇撇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也不给咱哥俩涨工资。”
说罢,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刚迈出几步,耳中就传来一阵细微的“叮当”声。
“嗯?”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年长者同样迷惑不解地看着自己,“什么声音?”。
“好像是短信提示音。”他想了想,肯定地说道,“诺基亚的,没错,我老婆的手机就是这个声儿。”
“不是我的。”年长者急忙分辩道,“我的是飞利浦的。”
值班民警皱皱眉头,循声向一排铁架走去,边走边嘀咕:“有人把手机落这儿了?”
正说着,“叮当”声再次响起。这次他判明了方向。疾步走到那排铁架前。只见一个塑料袋里封装的手机屏幕正发出模煳的白色光芒。他凑近袋子,看到屏幕上显示出:一条新消息。
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去看物证袋上的标签。
大柳村爆炸案。任川。手机一部。
第二天一大早,方木就把在罗洋村提取到的物证送到鉴定科,一是鉴定导火索和胡老太家提取到的是否能做同一认定,二是鉴定那些白色结晶体是否为硝胺炸药。最后,方木把“江亚”的单人照和双人合照送到了人像组,委托他们鉴别是否为同一人。
送检完毕,方木看看手表,正是上午9点。他想了想,出门直奔市人民医院而去。
此刻,他非常想见到江亚。
住院部二楼走廊里一片喧嚣,一个二十几岁,身着病号服的男子被一群护士和保安围在中间,正在激烈地分辨着什么。保安试图去抢他手里的微型摄像机,他拼命躲闪着,最后干脆把摄像机塞进病号服里,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医务台里,那个南姓护士一边抹眼泪,一边恨恨地看着那个年轻男子。方木无心打听个中缘由,绕过看热闹的人群,直接推开了219病房的门。
果真,江亚正坐在魏巍的床边,耐心地讲解着正在播映的一部电视剧。看到方木,江亚并没有太多惊讶的表现,只是微笑着站起来,招唿方木坐下。
“二宝怎么样了?”江亚倒了一杯水递给方木,低声问道。
方木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盯着他看了几分钟,慢慢说道:“二宝正在恢复之中,肯定会留下疤痕。我会转达你的关心,不过我该对他说,这是来自江亚叔叔?”他顿了一下,“还是狗蛋叔叔呢?”
江亚愣住了,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摇头笑笑,对方木的问话不置可否。
“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叫你狗蛋……”方木留意着江亚的面部表情,“还是继续用那个已经死去的人的名字称唿你。”
在那一瞬间,方木清清楚楚地看到江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悲伤,然而,他很快扭过头去,起身在病房里踱了几步,最后靠在窗台上,双手抱肩,指关节处的皮肤因为紧绷泛出白色。
“你想不想知道,你最好的朋友是怎么死的?”
江亚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盯着方木,眼神中却是迫切想知道答案的狂热。
方木不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
足足两分钟之后,江亚突然笑笑,开口说道:“方警官,想听一个故事么?”
方木点点头。江亚却没继续说下去,而是上下打量着方木。
方木知道他的想法,伸手从衣袋里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卸下电池,又把衣服掀起来给他看。
“我没带任何录音设备,你放心。”
“好。”江亚笑笑,“首先我要声明的是,这只是一个故事,它可能是我听来的,也可能是我在书上看到的,总之它与我无关。它的出处也不重要,明白么?”
方木点点头。
“再有,请你不要吸烟。”江亚指指在床上沉睡的魏巍,“会影响到她。”
有一个男孩,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里。从他记事起,就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那么难听的名字,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压根不爱自己的父亲。每次当他看到别的孩子骑在父亲脖子上玩耍,都想在自己的父亲身边获得同样的关爱。然而,他得到的永远是厌恶的眼神和粗暴的推搡。等他慢慢长大了,渐渐通过村里人的风言风语,了解到这样一个事实:也许他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这对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知道自己的出身,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姓什么。于是,他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很多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该做的活儿他都抢着做。因为他知道,自己吃的每一碗饭,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来自于那个不是父亲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也是这么想的,他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儿子来撑门面,延续香火,更想掩饰自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