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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对我撒谎(出书版) 作者:连谏-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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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都跟针扎似的痛,不是心疼钱,是觉得自己在加速郝宝宝往堕落里滑,有心不给,又怕她胡乱借别人的钱花,也想过告诉贾秋芬,却又知道,除了干生气她也镇不住郝宝宝,告诉郝多钱那是自找没趣。在郝多钱眼里,郝宝宝就是把天捅个窟窿,那也是郝宝宝有本事,总之,他的宝贝女儿,不可能有错的时候,如果郝乐意一定要说她有错,那一定是郝乐意心怀叵测,再要不就是戴有色眼镜看人。郝乐意只剩叹气了。
  郝乐意心中的苦和担忧,马跃无从知道,甚至还羡慕郝乐意和堂妹郝宝宝的亲密关系,他和堂哥马腾飞,虽说关系也不错,可因为田桂花和陈安娜有隔阂,两个人的来往,远没郝乐意和郝宝宝这么自如。
  马跃也带郝乐意和马腾飞他们一起吃过饭,那会儿,余西和马腾飞的婚姻已经裂痕不小了,余西正竭力弥补,听说马跃和郝乐意租住在筒子楼,就非要把娘家的一套房子借给他们住。房子在上清路,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拎包就可入住,郝乐意不想欠余西这么大人情,也怕陈安娜知道了会怪余西,就找理由推托了。可第二天一早,余西就把钥匙送来了,一进筒子楼的楼道就开始大惊小怪,等进了门,直接惊呼上了,也不管郝乐意答不答应,乒乒乓乓地开始收拾东西,让郝乐意这就跟她走,郝乐意觉得余西的这份好意,侵略性太强了,因为是好意,又不好意思生硬拒绝,就给马跃打了个电话。马跃说余西来都来了,再不搬显得好像故意躲着她似的,她更得胡思乱想冲马腾飞使小性子,那就搬了吧。
  02
  为了找马跃,陈安娜去郝多钱家打听郝乐意的住处。郝多钱聋了一样,呼啦呼啦地打着蒲扇烤肉串,烤肉的乳白色浓烟,像一群受了惊吓的莽撞羊羔,跌跌撞撞地往陈安娜身上扑,把她呛得鼻涕眼泪往下滚。
  陈安娜一边往上风口躲一边告诉郝多钱,如果不告诉她郝乐意住哪儿,她就坐这儿不走了。
  郝多钱把蒲扇换了个手,浓烟一转身,又扑向了陈安娜,他睥睨着这个咳得狼狈不堪的女人,幸灾乐祸地边颠脚边抽烟说:“马路又不是我家的,你随便坐。”
  陈安娜瞥着他说:“真恶心,烟灰都掉肉上去了。”
  郝多钱把烟从嘴上拿下来,冲着烤肉弹了几下,“恶心什么?烟灰是高温消毒了,干净着呢。”说着,拿起一把烤好了的肉,在炉子边上磕打了几下,亮着嗓子吆喝:“谁的烤肉?好了。”
  一个肥肥的中年男人从啤酒屋里跑出来,边说我的边伸手拿肉,郝多钱往回缩了一下说:“老哥,不小心把烟灰掉肉上了?有事没?有事的话我另给你烤。”
  中年男人一把接过肉,“怕烟灰还吃啥烤肉?没烟灰还有炭灰呢。”说着,拿起一串往嘴里横着一撸,扦子空了,嘴里满了。
  郝多钱冲看得瞠目结舌的陈安娜坏笑了一下说:“瞧见没?校长同志。”
  这段时间,陈安娜彻底打听明白了,这郝多钱当年是鲍岛的小混混,他哥,也就是郝乐意的亲爹,更不是东西,说黑社会头头那是抬举他,就是一小混混的头目,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要跟这种人的女儿在一起,陈安娜恨不能当年压根就没生过马跃。
  陈安娜看着郝多钱,与其说愣了,不如说是傻了,在这些横竖不讲理,拿着龌龊当生存之道的底层小混混跟前,纵使她有千般道理,万般妙计,都无处可施。
  那个黄昏,走在街上的陈安娜就像听到天皇宣布战败投降的日本兵,空有一腔战斗的壮志,却张望不见战场在哪里。
  虽然找不到马跃和郝乐意,但她可以确定,他们在一起,还同居了。
  还没结婚就和马跃同居,陈安娜对郝乐意就更是憎恶了,甚至认为马跃离家出走都是郝乐意挑唆的,因为知道马跃是绩优股,她也就顾不上什么廉耻不廉耻了,使出浑身解数把他勾引到手。那段时间,陈安娜连班也不上了,到学校点个名就往外跑,像个地道而资深的侦探,满青岛市翻找她的儿子马跃。
  她坚决不能输给街头混混的女儿,否则她就不是陈安娜。
  此时的马跃,正如刚上战场的士兵,努力适应着实战的残酷,每天早晨精神抖擞地出门,每天傍晚蔫头蔫脑地回家,一回家就扎到沙发上说没意思,好歹他也是一海归啊,单位是个人都拿他当小学徒使唤。郝乐意就宽慰他,见习生本来就相当于学徒嘛,劝他别有海归的优越感,持平常心才更从容,前些年,是海归别人总会高看一眼,可现在遍地海归,还有大批的海归沦落成了“海带”呢。
  马跃就蔫蔫地看着她,满眼是被煎熬的无助。
  陈安娜依然在不屈不挠地绕世界找儿子,打电话,马跃也接,就是不让她找见人,也不回家,除非她答应他和郝乐意的婚事并善待郝乐意。陈安娜就狠狠地说做梦,最好他们俩藏严密点,否则,她找到他,拿刀把他剁了也不便宜郝乐意。
  马跃说:“郝乐意怎么得罪您了,您这么恨她?”
  陈安娜说:“我就是恨她看她不顺眼!”
  马跃说:“郝乐意怀孕了,妈,我觉得作为一个慈祥的婆婆,您不应该恨您孙子吧。”
  向来讲究仪表的陈安娜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哭声滔滔。
  从她这一哭,马跃知道,她已经高高举起了手,投降了。
  马跃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郝乐意,甚至得意于自己撒的这个谎,简直是谎言里的核武器,可郝乐意觉得用这滥招逼婆婆接受自己,是欺骗,也是不自然的,是婆婆迫于人伦的无奈妥协。
  所有的被迫妥协,都藏着深深的不甘,而这不甘,都将变成蒺藜,钝刀割肉地折磨以后的生活。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听马跃的,和他回家,向陈安娜赔礼道歉,恳请她接纳她这个儿媳妇,毕竟陈安娜也不易,马跃说过,他在英国读书的两年半,陈安娜连双新袜子都没舍得给自己买过。
  马跃把要带郝乐意回家的事告诉了马光明,希望他能打打前站,安抚好陈安娜,让郝乐意进马家门顺利点,但他和郝乐意已经登记的事,就不要提了,免得惹恼了陈安娜又起波折,反正他们还要办婚礼,等婚礼前,假模假式地说去登记,出去溜一趟就行了,陈安娜总不至于检查结婚证上的日期吧?
  这前站到底怎么打?马光明可没少费心思。因为他只是一个倒闭的白酒厂的普通工人,胸无大志,好喝两口,从来没被陈安娜放在眼里,也更没被瞧得起过。
  说到这里,我有必要交代一下马光明和陈安娜的婚姻史,免得大家看绕了。
  当年,马光明和陈安娜是同一大院的邻居,马光明的爸爸也就是马跃的爷爷是白酒厂工人,1960年挨饿的时候,全院子的街坊邻居们都吃过他偷回来的酒糟,虽然难吃,但总比挨饿强。陈安娜家和马光明家住隔壁,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陈安娜吃的酒糟比其他邻居多。1960年陈安娜才八岁,只知道饥饿像一头狼,一口一口地咬人吃人,根本不懂得羞臊,只要一听马光明家的门响,就会跑过去,眼巴巴地看着马光明他爸从怀里掏出饭盒,把偷来的酒糟倒出来,马光明他妈就切上一点青菜、捏上盐再撒把面,拍成一个个小圆饼烙成酸酸臭臭又飘着奇异香味的菜饼,原本是没陈安娜的份的,可马光明他妈不忍心看陈安娜眼巴巴的小样儿,总会给她两个。大陈安娜四岁的马光明是半大小子,正能吃的时候,烙饼还填不饱他和哥哥的肚子呢,还要给陈安娜俩,就很生气,常常是一个白眼一个白眼地往陈安娜身上砸,饥饿让陈安娜只顾得耷拉着眼皮吃、吃……马光明他妈是个善良人,就拍拍马光明的脑袋说:“舍不得饼套不着媳妇,等安娜长大了给你当媳妇。”再和颜悦色地和陈安娜说:“安娜,吃了我们家饼,长大了给我们家光明当媳妇啊。”
  陈安娜边吃边点头,满嘴地应承。马光明却气哼哼地说:“这么馋,将来肯定是个馋老婆,我不要!”
  事实是长大成年之后的陈安娜,根本就看不上马光明。
  陈安娜师范毕业就进中学当老师了,马光明高中没毕业就顶替父亲进了酒厂。陈安娜读师范的时候就和同学谈起了恋爱,据说那男生家很牛,一毕业就出国留学去了,陈安娜一心一意地等了他两三年,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结婚,人家很干脆地说不回来了,陈安娜说那我怎么办?他说要么你出国要么你另找个人结婚。就这么轻轻巧巧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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