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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变脸如翻书,降服人的手段实在厉害,当真是软硬兼施。
我虽然看穿他的招数,但他是太子,呼风唤雨,总有各种各样的招式迫得我无法寻死。
既然死不了,那便只有活。
即便如行尸走肉一般。
隆看出了我的决定,伸手把我的下巴复位,见我不再妄动,他便愉悦的笑了,道,总有一天你会感激我没让你死成。一个人只有活着,才能经历更多事情,才能知道更多事情。若你死了,便永远不会知道那些胡人为何害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你父母当年的事情。
就这样,我开始了行尸走肉的生活。
行尸走肉就要有行尸走肉的样子。
隆时不时会来开阳宫,我一动不动,任由他随意的抱我,触摸我的身体。
我连最低贱的娼妓都不如,娼妓还有不愿意接待的客人和休息的时间,我却永远无法逃出隆的掌控。
一次又一次,他索求着这具身体。
而在不知多少次的反抗挣扎不见成效后,我也倦怠了,麻木了。
不过是具残破的臭皮囊罢了,给你又如何?
姬绍熙已经死了,那个会哭会笑会对百恭撒娇的姬绍熙已经死了。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空壳,包裹着一腔怨恨。
他时常不满意我的僵硬,甩过一个耳光,你是死人吗?!别告诉我你在那胡人身下也是这样!
我对百恭的感情是他永远不会明白的。
即便对于百恭来说,姬绍熙或许只是完成计划的一步棋子。
可对于我,百恭却曾经相当于整个世界。
我的感情拒绝相信百恭的背叛。
固执的将百恭分成两部分,其中一个当作陌生的坏人,另一个则居住在我心中最圣洁的领域中。
我的理智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一切温柔美好都不过是假象罢了。
在隆心情好的时候他也会讲一些事情,朝政,新鲜玩艺儿,还有我父母的事情。
我所住的开阳宫过去叫做曦昭宫,是我生父的寝宫。
他的名字叫做曦。
曦是个皇子,父王的胞兄。两个人的关系曾经很好,父王能在众多皇子的争斗中大获全胜,年仅十九岁便登基,除了凭借自己的睿智与城府,曦可谓功不可没。
所以其他皇子,死的死,逃亡的逃亡,流放的流放,早已退出了大宣宫,退出了都城,只有曦留在宫中,因为父王知道他是无害的,因为他无意于帝王之位。
母亲的出现是个错误,引发了两个男人间激烈的争斗。
我猜母亲最先爱上的应该是曦,但女子一向善变,或许后来转为倾心于父王,但也可能母亲自始至终爱的都是曦,只是曦却主动退让了,无论何种猜测,结果只有一个,父王获胜。
母亲就这样成了栎馨阁中的夕妃。
那时候父王已然登基,宫中妃嫔甚多,又如何会一直挂心母亲的事。再加上政务繁忙,母亲自然受到了冷落。
或许是她从那个时候起再次爱上曦。
也或许是曦在她寂寞难耐时乘虚而入。
父王在边疆亲征胡族三月,擒获赫连氏后凯旋归来,将他在午门口凌迟正法。听说行刑的第一日,父王听见赫连氏的诅咒,心里甚为不安,为了派遣烦躁,原本要去他处,却阴差阳错的到了栎馨阁,撞见正在幽会的两人。
一怒之下,拔出配剑杀死了曦。
而母亲目睹心爱之人惨死眼前,承受不住,疯了。
其实这都是猜测,因为没有人看到那天在栎馨阁究竟发生了什么,宫女被母亲支走,乳母则去看赫连氏行刑。当侍卫们赶到,只看见父王出来时目光涣散,双手沾满了鲜血,阁内则倒着死去的曦,角落里蜷缩着披头散发的母亲,还有一个在襁褓中啼哭的我。
这以后不久,母亲就被打入冷宫。
栎馨阁也被尘封起来,直到永宁入住。
宫中之人都传曦是被赫连氏的恶灵迷住了心神,父王迫不得已才斩杀了他。但听隆说来又似乎只是简单的情杀。
我的心底虽然留有疑问,但却什么都不想思考。
终日坐在廊下,沉默不语,眼中只有园中景色更替。
原来,不知不觉中,早已是春天了。
一连几天,隆都没有来过开阳宫,我在庆幸之余感到了一丝异常,宫中似乎有大事发生了。但我没有再深入思考下去,无论发生什么,对我毫无意义。
自从隆派了许多人手进开阳宫后,他便成为开阳宫实质上的主人。终日里我被许许多多的人监视着,明的,暗的,毫无自由可言。
宫中原本的老宫女被赶得七零八落,替换上了大批我深恶痛绝的太监。他们跟在隆身边趾搞气昂惯了,看不起我这个冒牌皇子,我懒得搭理他们,即便他们在言行态度上对我不敬。久而久之,他们便将我视作真正的行尸走肉,在宫中无所顾忌的混水摸鱼吃喝享乐,只有隆在时才会收敛。
看到园中的景色一片姹紫嫣红,我才明白,自己早已过了二十岁的寿辰。
很久以前,有个叫天机子的人曾经对我说过,你二十岁的时候会有一道关,那是劫数,逃不掉躲不过,挺过去,你便会知道一切的真相。
百恭也曾经对我说,绍熙,我要送你一件礼物,在你二十岁成人的时候。
然而,我得到了什么?
身心难以磨灭的羞辱和伤害。
——我的世界就这样崩溃了。
惊蛰的春雷早就结束,不久便要进入夏天。从我六岁头一次见到小鬼开始,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不曾感觉春天的恐惧。原来,当一个人的痛苦恐惧发挥到极致的时候,其余的不安害怕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终于成人了。
虽然是以另一种方式。
百恭现在也应该过了二十岁了吧。
这么久以来我总是因为他比我年长而理所当然的依赖他,现在才知道他比我还要小上些许。
我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见一阵责骂,似乎是管事的老太监在管教底下的小太监。
老太监尖着嗓子骂道,小唯子!你好大的胆!找你半天不见人,到哪儿混去啦!
小太监油滑的笑,小唯子不敢欺瞒师傅,刚才是去午门了。
午门?去那地方干吗?
今日午门要处死胡人,太子殿下在那里监刑来着。
我心中一阵隐痛,屏息静气的去听二人对话。
那几个胡人着实可恶,竟然混进宫来叫人防不慎防,最后给怎么定的刑?
还不是那样,老规矩,凌迟处死呗。
老太监说,这倒怪了,胡人的诅咒着实厉害。二十年前处死赫连氏时,那叫骂声传遍了整个大宣宫。听得人心里发悸,怎么今日反倒没有一点动静?
师傅您想啊,胡人的诅咒就算再厉害,要是没了可以说这诅咒的舌头,不就什么都白搭了吗?
你是说?
那胡人的舌头早就被剜掉了,又如何出声?
我听见“舌头”两字,只觉得有什么想法梗在心里,呼之欲出,不自觉地站起来,去寻那说话的二人。
那老太监道,这倒也是个聪明法子。不过……小唯子啊,就算是殿下监刑又要你去凑什么热闹!
小太监嘿嘿的笑,什么都瞒不过师傅您老人家,小唯子是听说要被处刑的人是赫连氏的儿子,以为是那个圣上亲封的天下第一美人,这才想要去瞧个新鲜。结果哪有什么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美人,不过是个混入百工苑的胡人,这人我还认识,那时五公主大婚,太子殿叫他回来做过一个尊,名字好像就叫什么百工……
那小太监突然住了口,他睁着惶恐的眼睛,如同撞鬼。而我,在那双眼中看见了自己鬼魅般惨白的面容,和扭曲怪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