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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打孩子?以三的个性,一定疼死这娃娃的!壮壮又举手道:〃可爹也很疼壮壮的,虽然不常抱壮壮,可有时侯会把壮壮举高高,用胡渣子扎壮壮!而且爹还叫壮壮读书,全村里就壮壮能被千家诗三字经,爹说要好好念书,也考到城里去。。。〃我听的呆了,三儿,他该是憎恨着城市里的一切,怎么会还。。。还叫他的儿子,走我那条老路?!
壮壮怕我不信,掀起衣服,拔出一本揉的皱巴巴的书本子:〃这是爹给壮壮做的课本,还夸我背诗快,是全村第二聪明的人爹说最聪明的人是伯伯!〃我颤抖着手接过课本果然。。。没错,那是我小学时候用过的,十来年过去了,连上面的铅字都有些模糊破损了,我还记得那时候我逞强爱出头,花一个晚上背完了三字经去气那个爱生气的年轻女老师,三儿就坐我同桌,在那捂着嘴儿一个劲地偷笑。我抱起壮壮,轻声道:〃壮壮乖,伯伯还想看你的课本,还有么?〃他一个劲地点头,就说要带我去找,临走时候还特不舍地回头看着他爹的棺材:〃我们就去一会儿,爹爹一个人不会怕的哦?〃
外面依然下着滂沱雨,滴水檐下的雨水瀑布似地望下淌,我把他在怀里捂严实了才冒雨冲进他屋里,依旧是破旧的简陋的小书房,班驳退色的小书桌,恍惚间我几乎回到当年,那个我和他耳鬓厮磨无所顾及的当年。壮壮拖出了炕角的一个纸箱,我一个箭步抢了过来,打开我从上学起所有的书本作业全部都整整齐齐地码着,按年月时间一本本地放好,虽然旧,却一点没破。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旋风似地席卷了我全部的感知,我几乎有些站不住脚了,柳三柳三!你不是已经和我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恨不得永远不再见我么!那么你这样做又有何意义!!
门砰地被撞开了,风雨交加中王妞一身缟素地立在门口,依然是肿着眼皮木着脸,竟不看我,只对壮壮阴阴地说:〃娘说的话你当没听见是吧?皮又痒了我看你。过来。〃
她此刻的表情实在可怕,连我都打了个寒战,壮壮慢慢地挪到我身后,我护着他,哑声道:〃别吓着孩子,有话慢慢说。〃
她无声地嘶笑了一下:〃这我们的家事,和你什么相干!〃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火一下子蹭起来了:〃你们的家事?他娘的你老爹的事也是你的家事为什么却要三儿赔上一条命?!他就是死在你王家的手上!谁比他冤!〃
平地里轰隆隆一串地炸雷,把天映地有如白昼,远处传来闷闷的巨响,似乎整个东水村都在微微地摇晃,随之而来的是惊慌的奔走和呼救泥石流了,由于砍伐过甚,西坡秃了半边,时不时就要作灾,可我们谁也没有动一下。
妞妞没,我没,连壮壮都被这诡异的气氛吓的不敢妄动。
〃我害死他的?〃王妞突然笑了,扬着头高声地笑,那声响似乎直冲云霄,尖利地如同夜枭在嘶叫,〃是,要不为着我爹三哥不会上山,可要不是为着你这畜生三哥根本不会死!!你要问死因是吧?!好!你过来!我让你看!〃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把我拽出门来,反手就将壮壮锁在房里,不管他如何的哭闹喊叫,她的神色在这样的雨夜里,竟是如夜叉般凄厉。
我连摔带爬地被她拉进了灵堂,在棺材边站定了,她抚盖而笑:〃敢开棺么?王嘉禾?〃我被激地热血沸腾,似乎周身的血管都要爆裂开来:〃开!〃我要看个清楚!棺盖上的钉子没钉严实,很快就锨了起来,我抵着棺材边,暴喝一声,沉重的木棺盖缓缓地被推移开来!
我很快就后悔了,我不敢相信那里面躺着的是柳三!尸体并没有腐烂,可却再不是我记忆中的三儿了,面上的泥污即便是洗净了,五官也似乎溃烂地分辨不清,周身肿胀着,裸露的手臂上爬满了已经发黑的紫红的脓疮和疤痕,再望下看,我的心碎了
柳三穿着正是当年他新婚之夜,亲手在我眼前撕碎的仔裤,如今洗地发白了,缝补地仔仔细细,针脚密密地蜿蜒而下,却是撑地仿佛快要爆裂我已经看见他发硬而肿胀的小腿从从裤子的破处强行挤了出来。
〃我这辈子,就不适合穿这玩艺!〃
三儿!三儿!为什么!我嚎啕大哭,愤恨地一下一下地捶打着坚硬的棺壁,心里痛极恨极悔极,王妞冷冷地看着我:〃你该看出来了吧,就是没失足,三哥也撑不过三个月了。他是爱滋病,没治的。拖个三五年,到头了。〃
〃你胡说!他好好儿的!怎么会有这病!〃我跳起来,鼻涕眼泪流了一嘴,抖着手擦去我大声地吼道。
〃好好的?呵呵,嘉禾,当年,我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呢?你的拒婚叫我连头都抬不起来做人只有叫着柳三一起进城,他一直陪着我宽慰我,我才注意到你身边,还有这么一流人物可慢慢地我也看出来你们不对劲了,三哥那个实心眼的,甚至根本不会隐瞒王嘉禾,你忘了当年你们在城里一起捱苦的时候出过一场车祸?你那时候命都快没了,医生却不见钱就不给治,哈这他娘的什么救死扶伤!城里都是人吃人!我那时候刚堕了第二胎,那个畜生说什么会负责会离婚全都在骗我,是三哥出了钱给我流掉,所以我和他那时候谁也没钱救你!三哥恨地几乎要跳楼陪着你去,这时候秦商来了,他一本存折救你一条命,你知道三哥心里什么滋味儿么?看着你故意地和别人亲亲热热这傻瓜什么都不敢说,他那时候就存了退让成全的傻想头了,可终究心里舍不得,后来,一个同乡的出来打工的说有大钱可以赚,他就傻忽忽地跟着去见了血头半斤血三百块钱,本来输成分血会好一些,可为了多赚钱偿你的医药费,他天天去卖血,都是卖全血,整只胳膊扎的都是针眼儿,他的血换了钱,换成你的药你的补品吃下肚去!都为着不想拖累你你那时候有没有问过他一句?!后来,血头忽然不肯要他的血了,三哥以为是他卖的太频繁了,于是登门跪着求他让他抽血,那个混蛋就轻飘飘地丢过一张纸血清HIV检验,阳性。那时候他没敢和你说只偷偷来找我,打听了才知道,这就是爱滋!绝症!他才二十岁不到啊!!王嘉禾,你要他。。。怎么活下去?!〃
我彻底地石化了,整个故事象个曲折而光怪陆离的闹剧,狠狠地撕裂了我的人生!
难怪那时候三儿会在我碰他的那一瞬间,忍不住地干呕出来他。。。他是怕传染我。。。那是恐惧,还是担心?!他宁愿自己背负一切也不愿意告诉我真相。
〃我一直陪着他,看他挣扎该不该离开你,看他在离开之前还为你和秦商的将来打算我不只一次骂他,骂他比我还死心眼,可慢慢地,我竟然喜欢上这傻瓜了,这时候我肚子里怀里第三胎,却已经对那个畜生彻底死心,医生也不让再打了,否则就再生不出来三哥对我说,你要不嫌我是个快死的人,就让我做娃娃的爹吧。我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我知道他对你也死心了,是打定注意要离开你了。。。后来你追过来了,他从婚礼上偷溜出来找你,为着要你死心,撕了那条裤子,可你不知道,第二天他又偷偷地回去把被雪埋住了的碎片再一块一块地拾回来,挖到双手指缝里都是血,直到看到了你和秦商他很平静地回来,笑着对我说,他能放心了。。。〃
〃别说了别说了!!〃我再也承受不了这个可怕的事实,钻心地痛苦悔恨使我发狂似地跳进棺材里,狠狠地抱住那具僵硬地已经长满了尸斑的尸体,嗷嗷地哭叫。
〃后来的两年多是我过的最幸福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在潜伏期,没什么症状,壮壮出生后他一直拿他当亲生的娃来疼,他常说,他从没想到他这样的身子,还能留个后可他从不肯轻易碰我,为怕传染,他睡觉吃饭都是另一处,平常也深居简出只有每当你回来的时候,他会忍不住跑出去,偷眼看看你,我都知道,只是不去说破他后来他身体慢慢不行了,一个劲地掉肉,还常常昏倒,我逼着爹给他找了个仓管员的工作,他每天这样转悠着转悠着,都会转到那个草垛子,一呆就一下午。。。再后来,他全身开始肿胀,一直发烧,身上开始长血疱、滞血斑,那是到了后期了,我每晚上都哭,白天却还得没事儿似的安慰他,他却好象一点也不在意,好象,他的人生已经走完,再没啥想头了。直到那天晚上娘和你爹聊天说到你出国的事,他听到了,一直呵呵地笑,和我说,你就要出国了,这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