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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评价她的人生,也没有打探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用他比她多走过的那些路、多看见的那些故事告诉她,永远没有哪种不幸,敢说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烈的那一种。
他劝她:“忻忻,两口子过日子,总有这样那样的误会。若是针尖对麦芒,或许就再也无法挽回;若是先退一步,说不定就海阔天空。所有走到绝路的夫妻,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不过是因为在最应该退步冷静的时候,共同选择了针锋相对。所以,如果你想挽救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妨给他点时间,让他沉下心来思考一下。他应该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思考清楚了,自然迎刃而解。”
穆忻不说话,只是木然地看着他。过很久,禇航声才叹口气,放下手里的粥碗,转身离开房间。就在他快要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听见穆忻问:“离婚后,你后悔过吗?”
禇航声背对穆忻站在门边,客厅的灯光在他身上笼了微弱的一圈,穆忻注视着他的背影,重复:“后悔过吗?”
“怎么说呢,寂寞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可是即便当时不放手,又能怎样呢?有些日子是可以挽回的,可是另外一些,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的。到那时候,如果还死不放手,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他背对她,声音低沉,没有回头。
“你爱她吗?”
“决定结婚的时候,一定是爱的,不然谁也没有勇气走到这一步。所谓婚姻,是爱到富有勇气,是愿意不后悔。只是,即便我们再慎重,再认真地对婚姻负责,也总有一些人是你怎么挽留都挽留不下来的,”褚航声叹口气,“可是忻忻,你和我不一样,你们之间显然还是有感情的。”
“感情?”穆忻苦笑,“三天了,我一直在想,他承诺过的,那些爱,还有照顾,究竟都还在不在。是,到现在我也不敢贸然否定,但我已经不可能不怀疑。”
“解铃还需系铃人,除了他自己,你问谁都没用,”禇航声终于回过身,平静地看着穆忻,“两口子之间的事,往往是胜在开诚布公,败在各自揣测。人的意念比自己想象得要强大,很多问题,明明子虚乌有,揣测得多了,自己都会相信是真的。倒不如别给自己揣测的时间和空间,赶紧去要个答案。”
“如果时光能倒流,该多么好,”穆忻叹息,“算了,我还是去上班吧。就当是分开冷静一下……反正现在见了面,想要开诚布公也不可能。”
“喝点粥,你现在太虚弱,也没法去上班。”禇航声指指粥碗,关门离开。穆忻看着阖上的房门,有些怔怔地发呆。
她想:杨成林应该已经火化了吧?他的骨灰葬于何处?她还来得及去祭拜他吗?那样一个殷殷期盼着儿女能将日子过好的老人,他可曾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情景?
郝慧楠一路找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张乐。
“你们——”穆忻看着眼前的俩人有点张口结舌,却不知道下一句应该说什么。
“我们没什么,他去市局办事,我搭顺风车,哎你哥呢,上班去了?”见穆忻点头,郝慧楠没好气儿,“你至于吗?被个老太太折磨成这样?”
“她是自我摧残,你看不出来吗?”张乐把手里拎着的两个西瓜扔下,一抬头就被郝慧楠瞪,立即投降地伸手,“当我什么都没说。”
“是我最近太忙,没顾得上跟你联系,谁知道就出这么大的事儿。”郝慧楠转头看着穆忻道。
穆忻笑一笑,截住话头:“你最近在忙什么?”
郝慧楠看她一眼,叹口气,也转移话题:“一村之长还能忙什么,创收致富呗。”
“上项目了?”
“还得感谢我们那新书记,看着挺普通的一个人,没想到还真干人事儿……”郝慧楠赞叹。
“她这是在夸人吗?”穆忻纳闷地看一眼张乐。
张乐摆摆手:“习惯就好了。”
“那到底他干什么‘人事儿’了?”穆忻看着郝慧楠问。
“给钱,给项目,这年头还有比这更实惠的吗?就说我们村吧,男人大多数都外出打工了,剩下的除了女人就是老弱病残。尤其是各家的女人们,又要干农活又要照顾一家老小,稍稍了解一下就知道她们的就业意愿不过就是‘不出家门还能赚钱’。我就去找书记了,我说您看怎么办吧,我有一点想法,我们村的妇女有的是干劲,就是缺项目。而且据我观察,随着适龄儿童越来越少,我们村的那个小学关闭也很久了,那校舍还不错,现在给村里当农机具仓库太浪费,只要有项目,我们腾出那废弃校舍来,刷刷就能当厂房。要是愿意支持我,咱就试试,说不定能有意外惊喜呢?”
“您真实在。”穆忻不得不表示赞许。
“在其位,谋其政。既然我是村长,就犯不着跟《百家讲坛》似的那么文绉绉的,该敲诈时就敲诈,该撒泼时就撒泼,”郝慧楠也笑了,“结果我们那新书记还真就让人给我们联系了一个包装粉丝的项目,校舍粉刷和消毒检疫都由厂家负责,免费培训,尽快上岗。一群小媳妇还有眼神手脚都还灵便的老太太都报名了,第一个月发工资,家家都没耽误孝顺老人养孩子,还增收好几百块。”
“真有魄力。”穆忻继续赞许。
“你还没见那些副产品呢——我们制定了个学习制度,每个月集中厂里的妇女上两次课,学学识字,再念点卫生科普之类的文章给她们听听,看上去效果还不错。”郝慧楠很得意。
“你真够有想法的,”穆忻这次是刮目相看了,“可是她们就老老实实去听课?”
“不去的罚钱,”郝慧楠手一挥,“旷课一次五块钱,虚假请假的十块!”
“我怎么觉得谁娶了她压力会很大,”张乐终于愁眉苦脸地发言,“她治人实在是太有一套了。”
“人家都说了是‘在其位、谋其政’,”穆忻帮郝慧楠说话,“没嫁人的时候是用村长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嫁人以后是用媳妇的标准重新修订自己,能一样吗?”
“不管一样不一样,跟他有什么关系?”郝慧楠纳闷地看张乐,“你怎么还在这儿?”
“刚才半路上不是把赵旭辉扔市局门口了吗?他一个人就够了,我是真心实意来看看穆姐,”张乐谄媚地看着穆忻笑,“穆姐你说是吧,你能感受到我的诚意吧?”
穆忻抚额,无奈地叹息:“是的,我感觉您特别有诚意。”
闻言,张乐得意地笑,郝慧楠真挚地看着他感叹:“我只能感觉到您特别不要脸啊!”
穆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笑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恍惚——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笑了。
当然,很久以后,穆忻知道了,年轻的时候,我们喜欢拿“一辈子”来说事儿,可后来发现,一辈子比我们想象的要长得多。所以,所有那些与“一辈子”有关的臆想,不过只是因为,当时,我们刚开始在这条叫做“一辈子”的路上走。
比如有些狗血淋漓的情节,你曾经以为,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
再或者也应该解释为,穆忻并没有想到肖玉华会如此之快地重整旗鼓投入战斗——不过三天后,杨成林刚火化完毕,肖玉华就出现在了市公安局的大门口。
当然这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儿,毕竟公安局门口时常会聚集一些上访群众,所以市局才将每周三定为局长接访日,到这一天,有冤说冤,有屈诉屈。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天接访的刚好就是分管指挥中心的副局长,而来上访的就是一直眼泪不断的肖玉华。
副局长在那个上午完全被震惊了。
只见肖玉华开始时是抽泣着进屋,扯着嗓子喊完“冤枉啊”这三个字后,开始号啕大哭。
局长急忙指挥旁边记录的民警递纸巾:“大娘您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冤枉啊!领导你得给我们老百姓做主啊!你们公安民警逼死自己的老公公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呜呜呜……”
“您详细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儿媳妇,是秀山分局的民警,你们借来帮忙的,”肖玉华抹着眼泪,眼睛红红的瞪着副局长,“局长你给我们小老百姓评评理,你们局里分房子,她一分钱不掏,是我掏了二十万给他们付的首付啊!二十万啊局长,你说我这么个老太太,那得攒多长时间?我不过是想让她也掏点钱贡献一下力量,哪知道他们啃老上瘾啊!她死活不掏钱不说,还离家出走!我老伴儿,下大雨那天出来劝她回家,想着一家人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总得太太平平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