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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巴金--巴金最后23个春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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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珊不再与他去争,她知道只要有巴金在自己身旁,就不会允许她提出中断输血的要求。她只能眼睁睁望着病床前那汩汩输血的针管,心中仍然愁楚万分。她喃喃地叹息说:“虽然现在医院不收费,可是,欠下的药费总是要还的呀。我看,血还是不要输了吧?……” 
  巴金望着在病中的妻子,心里真想哭一场,可是,他却在她面前故意做出满不在乎的神态,挡住妻子不断抻向输血管的手,安慰她说:“血怎么能不输呢?蕴珍,这可是医生的决定,我们是患者,任何人也不敢改变医院做出的医嘱。至于医药费,总是会解决的,我回去和工宣队讲清原因,相信他们不会不解决的。……” 
  而今,那曾经给萧珊输过血的电镀输液架还在,只是床上的人却不在了。 
  “不,不要再给我输了,我难受……”萧珊的声音仿佛从天外飘来。 
  那天,巴金记得就站在病室的门边,眼泪竟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的流淌下来。他记得就在两天前,妻子刚刚做了手术,她的身体已经明显地不行了,肺部呼吸时断时续,好心的女护士长不得不临时决定要给垂危的萧珊输氧,巴金赶到以后,才发现从前那么秀气的妻子,如今浑身上下几乎都插满了各种管子。在那些密集交错的管子中间,他终于看见了她那张发白的脸。她的面庞已经枯瘦变型了,只是萧珊那两只大眼睛依然还像从前没生病时那样明亮,那样美丽,那样闪亮。 
  她见巴金来到身边,眼里便汪起了泪,这是见了亲人后感情的必然流露,当巴金看见萧珊想用那只发抖的手去拔鼻子上的氧气管时,他急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劝道:“蕴珍,这样不行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不要再给我输氧了,我不行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我去了以后,家里可怎么办?”萧珊的声音沙哑而无力,她好象鼓足了很大勇气才去拔掉鼻上和嘴上的管子,然后再坐起来和巴金说话。然而她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她的身本早已孱弱无力了,躺在那里连喘气也难以顺畅。 
  “蕴珍,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钱的问题你千万不要想,现在治病要紧啊!……”巴金没想到她病到如此沉重的地步,居然还在顾虑着那个离她渐渐远去的家。 
  巴金现在还依稀记得,在萧珊手术过后的几天里,他始终都守候在她身边。一直在默默无声地望着自己的爱妻忍受着无边的熬煎,他自恨无法替供她受苦受罪。他发现心地善良的萧珊即便在自己生命即将完结的时候,仍然还没有忘记别人的存在。她除了惦记亲人,惦记着武康路的家之外,凡是前往医院探望她的友人来到床前,尽管萧珊正在病中,可是她脸上仍然还会挂着歉意的神情,好象对所有前来探望的亲友都怀着一种深深的歉疚。 
  “蕴珍,你就真的这样走了吗?……”巴金想起他上午在病室见到的妻子最后一面,心里就感到万分沉痛。妻子在上午没有和他说什么话,也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和交代。就这样悄然地去了。更让巴金感到痛苦的是,他作为她的夫君,她最亲爱的人,居然在萧珊临死之前没有在场。如果他知道萧珊会这样快殁去,那么巴金宁愿中午不回家,不吃饭,也要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啊! 
  然而,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     
  第二章 与爱交织的诀别   
  与爱交织的诀别   
  1944年5月,父亲和母亲在贵阳花溪结婚。在此之前,他们谈了八年恋爱。结婚时,两人只发了一个简单的通知,在花溪小憩度过三天宁静而幸福的日子。整整半个世纪过去了,如果母亲还健在,今年5月8日——他们的金婚纪念日,我们特将为他们庆贺。 
  ——李小林:《一份迟到的礼物》 
  A, 想起萧珊和他的从前,巴金的心里就万分酸楚。特别是自己去奉贤干校以后的日子,更让他肝肠寸断。他知道萧珊虽然在上海,可是她无时不在想着远在奉贤的自己。 
  B, 刚搬来的时候,是萧珊提议在院子里栽几棵树。巴金记得那是个空气里飘着扬花的温馨春日,萧珊笑眯眯地把两棵玉兰树苗抱进他们的小院。然后他和她一起在院子里挖坑,栽树,浇水。如今两棵玉兰树已经长大了。 
  C, 巴金回到黄浦江畔以后,很快就恢复了从前那种深居简出的生活。不久,他的那部长篇《秋》就写成了。 
  D, 数十年后,巴金在回忆起他和萧珊在贵阳结婚时曾这样写道:“我们结婚那天的晚上,在镇上小饭馆里要了一份清炖鸡和两样小菜,我们两个在暗淡的灯光下从容地吃完晚饭,散着步回到宾馆。……”   
  爱情起步的地方(1)   
  巴金在女儿和女婿及亲友们的搀扶下,来到医院的太平间。 
  正是盛夏季节,太平间里也是一团炎热。所幸的是萧珊尚未被人推进太平间的冰冻柜里,她是静悄悄躺在一个担架上,显然就在几刻钟前,刚咽了气的妻子被护士们抬出了病室,来到这阴阳相隔的地方。 
  “蕴珍,我来了!”巴金进门一看,那担架就放在距冷冻间只有几米远的水泥地上,萧珊那变了形的尸体已被护士们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布床单,他无法再去看她的脸孔。巴金扑咚一声扑倒在妻子的担架前,他想最后看一眼逝去的萧珊,然而现在已经办不到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苦苦相恋八年,又在一起共同生活了三十多个春秋的爱妻,最后竟然连看上一眼的机会也失去了。他不知萧珊为什么走得如此匆忙,以至于和他最后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 
  想起萧珊的病,巴金心里积满了苦水。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去了奉贤干校,如果自己不是被人打成了“文艺黑线的干将”,如果他还像从前那样有人身自由,萧珊就绝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巴金记得他去了奉贤五七干校以后,整个武康路上的小楼就交给了萧珊一个人。偌大一个家的重担都放在一个柔弱的女子肩上,那将是何等的压力啊!他知道萧珊并不轻松,特别是当她知道自己在奉贤干校因为写检查始终不能过关的消息以后,萧珊始终替他忧心。只要他从奉贤回到上海,萧珊第一句话总是问他:“你的问题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检查是不能够过关?……” 
  巴金在这时候总会对她苦笑一下,故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蕴珍,你不必替我担心,我的问题,迟早总有一天会解决的。”萧珊却满怀希望地说:“但愿那一天快一点到来,这日子为什么竟会这样久呢?” 
  巴金对此无可奈何。他知道萧珊对自己至深至诚的感情,他们当年是由一对心心相印的朋友,经过八个春秋寒暑的漫长马拉松长跑,最后才走到一起来的。这种感情当然不同于巴金笔下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成的姻缘可比。尽管在1938年他去广州之前,萧珊已经向巴金暗暗的示爱,并且表示只要他从广州回来,就把他带到自己母亲的面前,以完成她们从相恋到结婚的最后过程:求得她母亲的最后首恳。 
  然而,巴金知道对于他和萧珊来说,婚姻的成功并不在于父母的态度,而在于他与她是否具凝结成了真诚的爱意。在某种程度上他和萧珊的婚姻,是近代中国较为新潮的恋爱。他们之间最后的结合,全然是感情的水到渠成。 
  因为萧珊的母亲,并没有成为这对新潮恋人最后结合的障碍。这是因为老人家出人意料的开明让巴金心里感动。萧珊的母亲对初次见面的巴金从心里感到满意,她并没有依照旧时代的繁文缛节,要求巴金作一些他不喜欢做的事情;也没有让女儿依从家规,必须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最后才能大张旗鼓的嫁女。老太太当时只出面请巴金和萧珊在餐馆里吃了一餐便饭,然后这场婚姻便爽然地定了下来。 
  从那以后,巴金就成了萧珊名符其实的未婚夫了。当然,巴金是个守规矩的人,他的善良与自重赢得了萧珊的信任。他与她一直坚持到1944年才结束了漫长的爱之长跑。 
  想起萧珊和他的从前,巴金的心里就万分酸楚。特别是自己去奉贤干校以后的日子,更让他肝肠寸断。他知道萧珊虽然住在上海,可她无时不在想着远在奉贤的自己。她不时会向从奉贤回上海的熟人那里打探巴金的近况。当萧珊听说巴金正在干校里面写检查的时候,他再回家里来时,萧珊就会不断地追问他:“你的检查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搞清你的问题?” 
  “别急,快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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