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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南环顾四周,想找个东西扔他。伊毕罗对此已司空见惯,瞪了一眼把他制止住。
“哦,他就可以粗鲁无礼吗?”费尔南愤愤不平地说,“他拿你作挡箭牌,无礼地对待兄长。你就这么纵容他?如此一来,你不是成了他的同谋吗?”
“什么无礼行为?”迭戈沉闷的声音从草堆里钻了出来,对此表示质疑,“我必须回答钻进他那空脑壳的每个问题吗,伊毕罗?”
小个子牧师叹了口气。他的两名学生变得越来越难对付了。不光是因为他们急躁鲁莽,做事经常不顾后果,也是因为他们极其聪明。
“我想,”牧师慎重地避开他俩的问题,“这番对话表示休息时间结束了。咱们开始学习度量衡吧?”
费尔南做了个扭曲的死人脸,假装被人勒住脖子,随后用稻草盖住脑袋,表现出直白的抗议。伊毕罗探手摸到草堆底下的一只脚,使劲拧了一把。费尔南怪叫着冒出头来。
“度量衡,”牧师重复,“如果你们在这儿不能老老实实坐起来上课,那咱们只能下去通知米兰达夫人,就说在我容忍了你们的要求之后,你们俩又是如何得寸进尺的。”
费尔南立即坐起来。有些恐吓仍然管用。当然,是在某些场合。
“他在拉寇萨东边的某个地方,”迭戈忽然说,“正在进行一场战斗。”
伊毕罗和费尔南飞快地对视一眼。度量衡的问题只能暂时搁置。
“某个地方是什么意思?”费尔南有些激动,“赶快,迭戈,再加把劲儿。”
“靠近东方的某座城市。那里有处峡谷。”
费尔南望向伊毕罗,寻求帮助。牧师另一侧的稻草堆动了动,露出个眯着眼睛的十三岁男孩。迭戈扑打起粘在头发和脖子上的稻草。
伊毕罗毕竟是位教师。他情不自禁地说:“哦,他给了咱们一些线索。拉寇萨东边的城市是什么?你们都应该知道。”
兄弟俩面面相觑。
“罗尼札?”费尔南猜测。
“那是南方,”伊毕罗摇着头,“而且是在哪条河边?”
“拉里欧思河。快说吧,伊毕罗,这很重要!”一说到军事问题,费尔南总能显出早熟的一面。
但伊毕罗足以应付这种挑战,“这当然很重要。你听说过哪位指挥官需要依靠牧师来解决地理问题?你父亲熟悉半岛上每座城市的名字、规模和周边地貌。”
“是菲巴兹,”迭戈突然说,“在去往菲瑞尔斯的隘口下方。但我不认识那个峡谷。它在城市西北方。”男孩顿了顿,重又把头转开。另外两人耐心等待。
“老爹杀了个人,”迭戈说,“我想战斗已经结束了。”
伊毕罗咽了口唾沫。应对这个男孩很难,几乎是难得不可思议。他仔细打量起迭戈。男孩显得镇定自若,只是有点心不在焉;光从表情很难看出他正在观察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经过无数次试验,伊毕罗完全肯定迭戈的话没有半点虚假。
费尔南则完全无法保持镇定。他腾地站起身来,灰眼眸精光四射,“我敢拿任何东西跟你打赌,这件事同贾洛纳有关。他们派出了一支派瑞亚思队伍,记得吗?”
“你父亲不会替异教徒攻击任何贾德人。”伊毕罗不假思索地说。
“他当然会!他是个佣兵,受雇于拉寇萨。他只发过一个誓,不会同任何人一起攻打瓦雷多,记得吗?”费尔南信心十足地扫视伊毕罗和迭戈。他现在浑身上下都像着了火,显得充满活力。
伊毕罗设法控制和疏导这股能量,而这是他作为导师、监护人和宗教顾问的责任。他看着两个孩子,一个激动得浑身发热,另一个有点魂不守舍,似乎心思不在这里。他只得再次缴械投降。
“你们俩今天上午剩下的时间里都没用了,这我还看得出来。”牧师沉着脸摇摇头,“好吧,你们解放了。”费尔南欢呼起来,重又变成了孩子,而非正在成长的指挥官。迭戈匆忙站起身,他晓得伊毕罗很容易改变主意。
“有个条件,”牧师严肃地补充,“今天下午你们要在图书馆里把时间花在地图上。明天上午,我会要求你们把阿拉桑的诸多城邦标出来,无论大城市还是小城市。这很重要,你们必须了解它们。你们是罗德里格爵士的继承人,也是他的骄傲。”
“成交。”费尔南说。迭戈只是咧嘴一笑。
“那就走吧。”伊毕罗说完,目送两个孩子从身边呼啸而过,爬下梯子。牧师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他们是好孩子,两个都是,而他是个和善的人。
但伊毕罗也很虔诚,他心事重重。
他知道来年春天圣战将从巴提亚拉发动,一支无敌舰队会驶向异教徒的东方故国。这件事在北方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伊毕罗还知道此刻在叶斯特伦,有位从菲瑞尔斯来的主教,作为国王和王后的客人,正鼓动埃斯普拉纳三大王国对阿拉桑发动战争。光复之战。莫非经过数百年时光,在他们的有生之年,这个梦想真会变成现实?
半岛上每个虔诚信徒都有责任支持这场圣战,用全副身心提供援助。对于神圣贾德的牧师来说,意义岂非更为重大?
贝尔蒙特牧场的伊毕罗神父独坐在畜棚阁楼的稻草中,听着身下奶牛的哞叫,一场激烈的较量在他心中激荡。伊毕罗同这个家庭生活了大半辈子,对他们的感情可谓至诚至深。
但他也全心全意地敬爱和惧怕贾德神。
伊毕罗在楼上待了很长时间,思前想后。但当他最终爬下梯子时,神色已然平静下来,步态坚定不移。
他径直走回自己在教堂旁的卧室,拿出羊皮纸、鹅毛笔和墨水,开始一丝不苟地构思信函,准备寄给叶斯特伦王宫中的主教热罗·德夏瓦雷斯。他以贾德之名撰写这封信,谦恭地阐明了某些据他理解相当与众不同的情况。
“我睡着的时候,”阿比尔·伊本·塔里夫说,“感觉好像腿还在。在梦里,我把手放在膝盖上,结果一下子就醒了,因为那里并没有腿。”他如实报告自己的情况,并非抱怨诉苦。阿比尔不是个会抱怨的人。
正在更换绷带的贾罕娜点点头,“我跟你说过可能会有这种感觉。你觉得刺痒、疼痛,好像腿还连在身上?”
“一点没错。”阿比尔说完又硬气地补充道,“但是疼得不厉害。”
医师冲他和伊达露出微笑。他的兄长伊达就坐在诊室病床的另一侧,每当贾罕娜来访时,他都会出现。“普通人可不会这么说。”医师轻声道。阿比尔显得心满意足。贾罕娜喜欢这两个年轻人,他们是匪帮首领的儿子,今年冬天作为人质留在拉寇萨。他们比医师想象中的强盗要温和友善得多。
伊达已经对她产生了某种依恋,整个冬天都在跟她讲述亚巴斯特罗的故事和他父亲的勇气与韬略。贾罕娜是个好听众,有时听到的东西甚至比讲述者想说的更多。这是医师们必须学会的技巧。
她以前曾经想过,作为伟人之子要付出什么代价。今年冬天同伊达和阿比尔为伴,重又让她想起这个问题。这些孩子能否走出巨大的阴影,顺利长大成人呢?医师想到卡塔达的阿玛力克二世,雄狮之子;想到埃斯普拉纳的桑丘王的三个儿子;还有罗德里格·贝尔蒙特的两名幼子。
贾罕娜思索着作为女儿是否也要面对这种挑战。她最终认定并非如此,至少不是一回事。她从未跟父亲竞争,只是竭尽全力让自己配得上他的教诲和榜样,不至于愧对作为伊沙克衣钵传人所得到的瓶子。
贾罕娜换好阿比尔的绷带。伤口愈合得很不错,她相当满意,甚至有些骄傲。贾罕娜相信父亲会赞同自己的处理。队伍回到拉寇萨后不久,她就给伊沙克写了封信。永远都有少数坚强旅人能穿越冬季山道,往来传递消息,虽说速度并不快捷。她母亲整洁的字体转述了伊沙克的回答:也许这时再说已然太迟,但如果你下次在野外执行手术,那么必须仔细观察是否有绿脓。按压伤口附近的皮肤,听听有没有脆响。
贾罕娜早学过此法。那种声音意味着死亡,除非她再往上截除一段——但很少有人能撑过此类手术。好在阿比尔·伊本·塔里夫的伤口没有变绿,生命力也很强盛。伊达几乎从不离开他的病床,而且罗德里格的部属似乎对伊本·哈桑的儿子们都大有好感,时常有人来探望阿比尔。贾罕娜有一次替他诊疗时,隐约闻到一丝最受某种职业女性青睐的香气。
医师故意闻着空气中的味道,连连咋舌以示不满。伊达哈哈大笑,阿比尔面红耳赤。但他那时已经踏上康复之路,贾罕娜心中暗自高兴。雷佐尼爵士说过,肉欲的出现是术后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