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孩子,他上过高中,也算是有文化吧,听他说,那天体检时,方首长你都看上他写的啥歌了。首长,我求求你,你就帮帮我家家明吧,这孩子到部队上一定会听首长的话,当个好兵的……”
陈德根说得很动情,几乎都要声泪俱下了。方指导员听了很感动,他说:“大叔,你别说了,我也是庄稼人出身,知道庄稼人的心思。陈家明我是看上了,至于公社武装部为什么要卡住他,我也不知道是啥情况,不过你们放心,我明天就去问明原因,一定把他争取上。”
第二天中午,一直守在公社等候消息的陈家明,终于等到了好消息。方指导员找了公社武装部,查出了原委,原来是武装部长的一个亲戚顶掉了陈家明。方指导员与武装部长交涉,取掉了那个身体不合格的亲戚,补上了陈家明。
陈德根这下放心了,儿子这兵算是当定了。
4
始原大队部的办公室里,烟雾迷漫。武装部长正和始原的姜支书、会计等人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
武装部长猛抽了一口烟,忿忿地说:“姜支书,想不到你们村的陈家明还挺厉害的。”
姜支书一愣,瞪大了眼睛道:“怎么了?”
武装部长生气地从鼻子“哼”了一下说:“今年我们把他给刷下来了,可想不到他还挺有能耐的,居然做通了部队接兵的方指导员的工作,方指导员坚决要接陈家明走,还当场给我个下不了台……”
姜支书不高兴了:“是嘛,这陈德根还有这本事?我倒是没看出来。”
“可不是吗,那天方指导员就带着那小子一起去质问我,叫我很难堪啊。这不,人家要当上兵了,我只好亲自来搞他的政审了。”
姜支书听懂了武装部长话里的意思,他没有说话,只是埋着头一个劲地抽烟。
武装部长见姜支书沉默不语,有些不满:“老姜啊,我和你可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你哪一年弄的人,我没有给你弄上啊?”
姜支书笑着说:“我咋能不知道呢,你一直够兄弟。”
“陈家明这小子可把我的那个人给顶了……”
姜支书摊开一只手,为难地说:“现在都政审了……”
武装部长说:“我就不信,这陈德根家就没有点别的啥事了?”
姜支书想都没想就说:“人家可是世代贫农呀。这咋办呢?”对一旁的会计说,“你也好好想想,陈德根就没有一点政治问题?”
会计放下了翻了半天的账本,沉思着。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来:“我记起来了,八年前,陈德根的老婆参与过偷窃生产队的苞米棒子,可这……算啥事呢?那时候,大家都饿得撑不住了,哪家哪户的人没有偷过呢……”
武装部长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那……陈德根的老婆可被当场抓住过?”
姜支书不紧不慢地说:“抓是抓住过,可抓住的人多了。”
武装部长并不在意别人的被抓,他现在要的只是跟陈德根有关系的人:“当时,有没有记下他们的名字?”
会计说:“有啊,只是不知放到哪里了。”
武装部长兴奋的两眼放着光,在光线幽暗的大队部就像两盏灯似的,他说:“这不就成了,快快,你赶快找找。不管放在哪里,都要把它找出来。”转过脸来对姜支书拉着腔调说,“姜支书,咱们可不能把这样家庭有问题的人送到部队上去啊,这不是给部队抹黑嘛,送出去,人家还不说咱们始原的干部把关不严,这也对你们造成不利的影响嘛。”
姜支书对陈德根有了部队的关系心里本来也很不舒服,此刻听了武装部长的话,也来劲了:“对对对,违反原则的事,我可是从来不做的,我可是个老党员呢。”
几个人如释重负地笑了。
陈家明当兵的事,又叫政审关给卡住了。陈德根得知了这个消息,一脸怒气地进了家门。
正在院子里一心拾掇菜的家明妈背对着他们,也不知道父子俩进了门。陈德根奔过去,飞起一脚把老婆旁边收拾好了的菜篮子踢翻了,里面的菜被踢飞了,落得满地都是。
家明妈站起了身子,又惊又气地看着他说:“你怎么了?好端端地把菜篮踢翻了干啥?”
陈德根抬手一个巴掌打在老婆的脸上:“踢翻菜篮子怎么了?我还要你的命呢,都是你你弄下的好事,硬是把家明当兵的事给弄泡汤了。你现在还装没事人一样呢。”
家明妈被陈德根一个巴掌打得刚要骂,听到他说的这番话,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痛,一把拽住老头子,一脸恐慌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家明当兵的事咋又有变化了?部队首长不是给他定好了吗?你咋说叫我弄没了呢?我今儿个都呆在家,哪儿也没去,啥话也没说,咋就叫我给弄没了呢……”
陈德根一把摔开她的手,狠狠地跺了跺脚,指着她,流着泪吼道:“都是你这个老娘们干的好事!你……你八年前偷了生产队的苞米,人家政审时,把你儿子给刷下来了!”
家明妈一听,惊呆了,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天才惊叫地了一声:“天哪!这……是啥事啊……我……”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像受了启发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似的,陈德根向前跨过去,一把把老婆推倒在地,照着她就打,边打边哭,连哭连喊道:“我叫你偷,我打断你的手……”
这时,跑回家来的陈家明见此情景,冲上去抱住了他爹的身子,陈德根的一个拳头砸在了他的身上,痛得他呲牙咧嘴的,却仍不放开:“爹,你干啥呀?你不要打我妈,你打我妈有啥用?这能怪我妈吗?”
陈德根狠狠地推开儿子:“不怪她?不怪她怪谁?她要不偷苞米你能被刷下来?我……”他猛地往地上一蹲,抱着头呜咽着。
陈家明从地上爬了起来,拉了几下他爹,拉不动,又受不了这种凄凉的场景,抹了一把泪,干脆拉开门,跑出了家门。
家明妈还在一边哭泣一边说道:“我——偷苞米——还不是为了不饿死你们——爷几个……那年月,有几个人不偷……”
陈德根听得更加烦乱,见儿子跑了出去,就又跳起来往老婆身上挥着拳头:“你还嘴硬,我叫你嘴硬!”陈德根打得更厉害了。家明妈却止住了哭,不躲也不还手,任陈德根打着。
陈德根打累了,坐在地上,更加伤心地大哭起来。
家明妈一声不吭,躺卧在地上,悄悄地抹着泪。
天黑了。陈家明还在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知道老天为什么对他如此不公,去年他体检合格,名额让人顶了,今年体检合格了,却又叫人做了手脚,好不容易让部队首长争取来了,可在这节骨眼上,却又来了个政治上有问题。究竟什么是政治啊?难道几个苞米就足以改变他的人生?他仰望夜空,浩瀚的夜空宽广无沿,却寂寞得没有一颗星星,只有无言的沉默伴着他,感受着他内心的痛苦和焦虑不安。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想停下来,也不愿意停下来,他希望面前有一条通往遥远的路,能够让他一直地,一直地就这么走下去,直到把他所有的记忆都走成虚无。
5
家明妈喝农药自杀了。
幸亏陈德根发现的及时,送到公社卫生院抢救了过来。
陈家明闻迅赶到医院,看着母亲没事了,他瘫了似地往门口的地上一坐,抱着头不说话了。陈德根可怜儿子,他看陈家明两眼直发愣,脸上一直挂着疲倦之气,就轻声地对儿子说:“家明,你别怪你妈,要怪……就怪没本事的爹吧……要是你爹能像姜支书那样风光,别说当一个兵了,十个兵我也让你去了。现在,咱……”
陈家明的心难受得厉害,一直推着他往前走的爹,如今竟被迫说出这样心酸的话来,他强忍着要溢出来的眼泪,阻止着陈德根:“爹,你别再说了……我不怪你们。这都是命,命里注定我是不能当兵的。”说完,他的眼泪涌了出来。
陈德根看着儿子这副样子,坐在一旁沉默好久。突然,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着他儿子道:“家明,你在这看着你妈,我……出去一下。”
陈家明擦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看着父亲担心地问道:“爹,你干啥去呀?”
陈德根一边疾速地往外走一边回答:“不干啥,我就想到外面——走走。”
陈德根像一阵风似地推开公社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