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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这么恶毒霸道的行为,居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反对。官府乐得支持振宇武馆的做法,收到的进门费,官府有极高的提成。
而武扬当地的百姓们觉得武扬城有如此盛事,是大家的骄傲,何况官府从振宇武馆得到一半提成,也会有许多用来修桥铺路,大家都能得到好处,自然也都同样支持。外地的人,崇慕那昙花一现,却改变了整个戴国武风的神奇异人。更是不惜万里之遥,千金之费。就为来看一个据说被某人一拳打出来的巨坑,以及一些破败的烂木断梁。
想起初到戴国武扬城里,傅汉卿发现这一举国皆知的名胜奇景时,目瞪口呆的表情,若非在公众场合,狄九必会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又有何不可?你当日所展现出来的武功,被人传颂成神迹原是理所当然之事。你让戴国武风改变,每年少了多少因好勇斗狠而枉死之人。就凭这一点,让他们花点钱来瞻仰你留下来的遗迹,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咱们神教在这里,发的财实在不小,长此以往,没准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袋子。”
傅汉卿知道不能指望狄九有啥同情别人荷包的良心,闷闷的继续吃饭,好在现在总算回神了,记得要去挟菜,吃的两口,忽得又道:“你的生意越来越糟了,已经好几天没进项了,我们不会吃完这顿就没下顿了吧?”
狄九负气的冷哼一声:“怕什么,几十万两的大生意,我也不过是遥遥指挥一下罢了,凭什么小小一个杂货铺就能困死我,那李老头再敢随便恶意压价,我一把火烧了……”
傅汉卿咳嗽一声:“违规了啊……”
狄九也给他郁闷的吃不下饭:“我不就说说嘛,对付一个一辈子没出过小镇子,只会开杂货铺的老头,我用得着杀人放火吗?”
话虽说的很硬气,不过傅汉卿估计,这位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天王大人这回怕是真有些撑不住了,不觉笑着拍拍胸:“别担心,我的厨艺是跟赵伯学的,芙烟他们都评说,不输给当世任何名厨,实在不行我也能养活你,绝对不会让你饿肚子。”
狄九郁闷的拎起筷子敲他的头:“有我在一天,就轮不到你来操这份心。”
傅汉卿本来不怕疼,何况他敲得也不甚用力,所以打人的虽郁郁不快,挨打的却只是傻呵呵笑着,继续大口吃饭。
别死撑了,真以为我不知道这顿饭用光你袋里所有的现钱了啊。真正吃了上顿没下顿,多吃一点,多顶一会儿饿啊。
当初狄九把傅汉卿带着离开总坛,大家伙都以为他们二人并马,笑傲天下去了,便是萧伤的风信子,也专往那名山盛景之处寻找。
却哪里知道,狄九不过是带着傅汉卿隐于市井之间罢了。
为了防着被修罗教找到,他们在任何地方停留都不超过一个月。
但每停留一处,必会认真在该处生活,亲手挣生计,与人打交道,完完全全像普通人一样过日子。
每一次,都是狄九选择不同的身份,尝试不同的生活。去做不同的生计,而傅汉卿就如玩最新奇有趣的游戏一般,兴致勃勃的配合他。
狄九和傅汉卿。都是性情比较极端,经历也颇奇特,从不曾过过普通人生活之人。
也不知为什么。狄九会忽发奇想,选择这种方式的私奔游乐。
像是在过家家,像是在玩游戏,却又出奇的认真,认真到有时夜深人静,连他们自己都会偶尔一阵恍惚,以为,这就是生活。
温暖的房屋,平凡的邻人,安定的生计,以及,会永远永远相伴的人。
每一次投入,都是无比的认真,每一次投入,都是真切的重新生活一回。
最开始,狄九身藏万金,明知不会久待,也要一掷千金,买名园,请侍儿,赏歌舞,置田地,摆足要当大地主的气派。
可惜每回产业刚置下,椅子还没坐热,就得带上傅汉卿,赶紧溜往下一个地方去。
后来,去的地方多了,手里的钱自然不够用了,气派自是不能如旧了,但狄九也并不委屈自己。
他能挥笔赋诗,展卷作画,诗画文才,皆有可堪赞叹之处,他就是有本事,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混到一处名士堆里去,同人吟诗作画,莫名其妙就能出名,也能蒙来许多有钱人的天价润笔。偶尔,还收到过几位才女的情诗。不过,那些有问题的诗,全给傅汉卿搜去,一把火烧得尽了。
他也能马上马下,挥剑使枪,随意展示一下,便是惊人的武艺,也曾跑去镖局应征,随便露两手,人家总镖头,就拿出大笔的银子誓把他弄到手。结果,没个几天,总镖头的千金就老爱往他家里跑,还三不五时的给他送吃的。结果,这一回还没住满一个月,傅汉卿就跳脚说要换地方了。
也曾拿银子买来一个学籍,跑去应试科举,结果一不小心,居然考中了解元。眼看着报喜的长龙从街头排到街尾,一堆钻营之人,捧了田产来投,县太爷的名帖早早递送了进门,估措着动静太大,难免会有人翻查祖宗十八代,这买来的学籍应付不过去,只好再次带了傅汉卿溜之大吉。
有一次他甚至混到戏班子里去。因他没有唱功,只纯做武角,虽说是演武生,唱段子少,但偶尔开口,唱得还是实在谈不上好听。偏仗着身手利落,又样貌伟岸,唱的再差,居然还是红了起来。时间不久,还真聚到一帮捧他的有钱人。有几个富家夫人小姐,只看他容貌俊朗,扮相出奇的好,又台上又是飞腾闪转,自有一种其他再好的名角都比不了的气度风华,不免得,这台上戏文热闹,台下就有点儿秋波飞送了。本来狄九还是蛮享受这种感觉的,直到,一个痴肥的老头,每天跑来,点他的戏,捧他的唱,不断用诡异的眼神,挑战他定力的极限,他才不得不在自己失控违规宰人之前,带了傅汉卿溜之乎也。
此后,他更换了无数种身份,无数种生活。做生意,替人写字画画,在田间种地,甚至到码头当苦力,世情百态,几乎历遍。
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开始一次新的人生。
每一次,他们都像要永远留下一般,兴致勃勃的挑选房子,认真的安排布置,仔细的筹划未来。
那样认真的生活,那样平凡的世界,同左邻右舍好好相处,盼着天气好,明天的收入能好些。
这样的生活,狄九没有经历过,傅汉卿也从来不曾想象过。
然而,他们都在努力着。
那些阴沉冷郁,那些喜怒无常,那些儿杀戮果决,仿佛永远的从狄九身上消失了。
他也可以同人微笑谈话,只说些家长里短,他也会同人斤斤计较,不过是为了今日的菜价涨了三文。
普通人的烦恼,普通人的快乐,普通人的自在,普通人的幸福。
傅汉卿身上的懒散几乎都去净了,他和狄九一样,为了每一次的新生活而忙的团团转。床要大一些,被子要新的,院子里最好有点小树。厨房很大很宽敞,终于可以施展身手,而且不用担心狄九被其他人笑话了。
去看平凡人的世界。对所有人友善的微笑,每天高高兴兴的讨论些家常的话。
不管去到哪里,不管选择哪一种生活,不管是贫是富是贵是贱,他们总在一起,他们总惹人喜欢。
人们总会注意到,这一对兄弟。相貌都俊朗端正,哥哥为家操心劳力,为人踏实肯干,且诚实可靠,弟弟有些迷懒却十分可爱,家里的事,里里外外,他都能张罗做好。而且那一手厨艺,隔着三条街,都通闻道他家传出来的菜香,简直绝了。
几乎平均三次停留中,就会有一次。二人是被上门说亲的人逼得不得不逃跑的,有时候狄九也郁闷,像他这么英明神武,什么都能干,怎么看都是个前途远大家庭顶梁柱的伟男子。有那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倾心,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凭什么阿汉那只懒猪,啥事也不会,平时除了吃吃睡睡,就一手厨艺拿的出手,偶尔站在门口,陪邻居说说笑笑,居然硬是有人认定他是个好男人,好丈夫,想嫁给他的女人,居然一点也不比找自己说媒的少。
当然,这种不痛快只能藏在心里,就是对傅汉卿,也是不能多说的。
反正他们就是这样,也不知是儿戏,还是认真,一地一地的变换着各自的人生,体验着百味世情。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局难关,都只用平凡人的手段去解决,而绝不肯动用绝世武功,或修罗教的势力。
这一次,他们在武扬城附近的一处小镇,开了家小杂货铺,没成想,对街那个老杂货铺的掌柜是几十年生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