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雉姬缓缓抬头,笑。
“我爱他。”
言皇后不过娥眉一挑,一旁的言花未却是登时青了脸色,贝齿死死咬上檀唇。
“川巳,他心里,也有我。”
“雉姬!”花未尖叫一声,面容扭曲。“你怎么敢!”
“未儿。”
言皇后的低低一声唤,安抚与命令味十足。花未心间纵是有再多愤恨,这会听着姑母发话了,也只能强硬着咽下去,僵着脸色闭紧了檀唇。
“大家都是女人,彼此也该能明白。男人,心头总归是有个三情两爱。古往今来,两情相悦的皇家人也不在少数,但真要论起来,又有几个是能彼此厮守而无多情?”言皇后微微一笑,毫不介意。“而哀家允许你站在此处,也不是为听你与川巳的情。今儿,只消告诉哀家,你,考虑得如何了?”
雉姬微微垂了头,笑得绝代。
“川巳说,他要这个孩子。”
“无耻。”花未低喝一声,拳攥得死紧。
安抚样轻拍花未的手以示意,言皇后悠悠转了脸再对上雉姬时,笑里便多了些莫名。
“他要,也得看哀家允不允。你以为,单凭一句两情相悦,这孩子便能留存于世?”
言毕,旋即起身下了榻的言皇后,缓步移到雉姬身前凑近了耳,徐徐嗓音断空而至。
“那一把火,竟不曾点醒你吗?”
宛若晴天霹雳一般。
“是你。”雉姬嗟叹着,长睫轻颤。
“你是个聪明人,哀家也不多绕。今儿能允了你站在这宸宫之内,便是哀家的最大让步。若再执迷不悟…”
稍退一步错开了身,言皇后笑得志在必得。
“你该知,留不得的,便不仅仅是你腹中胎儿。”
将军。
沉默,难堪的沉默,丝丝缕缕盘亘在殿中。雉姬的噤若寒蝉瞧在言皇后眼中,便成了退却的忠实回应。而那回应,让她自觉满意。
起脚往回走时,言皇后的唇角开始有了难掩的浓笑。
“哀家最后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来决定。想好了再开口,当然,也要快些。你也知道,今儿是重阳,宫中虽是设的家宴,若迟了,还是会失了礼。”
回到堂上软榻,共七步。言皇后慢慢地走,耐性十足,却也在最后一步时,抬起的莲足有了片刻的僵。
雉姬说,一入深宫里,无由得见春。
七步成阙。
于是,那最后一步便成了桎梏,再也挣脱不得。
“未儿,你爹爹这会也该是进了宫,先去御花园陪着他,哀家稍候便到。”
“姑姑?”花未一时愣住。
“去吧。”言皇后摆摆手,眼见着便是主意已定。
知道再争也是无果了,花未只能抿着唇恨恨跺一脚,提着裙摆扭身出了殿。只是在与雉姬擦身而过时,那一声冷哼还是结结实实溢了出来。
这次,等花未也离去,空荡荡的大殿便真正只剩言皇后与雉姬两人。那最后一步总算能继续走完了的言皇后,稳稳坐回软榻时,面色不变,可再开口,声嗓里还是有了隐约的轻颤。
“那两句词,你从哪里听来?”
雉姬不语,却是抬了手抚上鬓间钗。白玉的钗,只在钗头雕出小朵的霜花,简单里有着别致。信手抽了钗子把玩在掌间,再抬首对着堂上坐定的人时,那点笑就变了味。
“十八年前,牟枝河上花船里的花凤凰,月夜里自冰冷河水上捡起了一个被人遗弃的婴儿。那婴儿,胸间还插着一支白玉霜花钗。那婴儿,是我。死里逃生后的我,被花凤凰视为己出。她总在说,遗弃我甚至想要杀死我的爹娘,定是有难言之隐,所以,不能恨。三年前,上京城内偶然救助的瞎眼老妇,告诉我,她曾是宫中的女婢,因被诬陷偷盗主子发钗,遂被剜了双目驱逐出宫。她告诉我,一入深宫,身不由己,所以,不能恨。所以,我不恨。”
轻轻柔柔地诉说着,发钗却被狠狠掷到地上。清明的眸中开始有晶亮浮现的雉姬,却笑得愈发明艳起来。
“不恨你十八年前想要杀了我,不恨你十八年后杀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现在,你又想杀掉我的孩子。”
言皇后颤着唇,居然就再也无话可说。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荣华富贵,母仪天下。我已经失去了一切,只剩孩子与川巳,你却还要夺走。言霜吟,你还能做到哪一步?”
一盏茶的光景,早已过去。不,岂止是一盏茶。进殿后便一直站立不动的雉姬,酸软的腰肢已经支撑到极限,腹中也有了隐约痛楚,却只因着心间那一点坚持,依旧稳稳站着,丝毫不显颓靡。
反倒是那稳坐高堂的人,一瞬间里,竟是颓然了几许。
“川巳与花未的婚事,是皇上指婚的,早已昭告了天下,改不得。”言皇后讪讪着,舒适软榻居然也能若针毡。“你顶着花魁的身份,若带着子嗣,是无论如何进不得宫的。”
不知不觉里,本该威严的声嗓,竟也有了低声的迹象。
“先把孩子拿掉,日后,还有的是机会再孕育子嗣。听哀。我一句,不会害了你。”
雉姬安安静静地笑了。
“我们来赌一把。孩子留与不留,让川巳来决定。用我的性命来赌,赌他不会舍弃我们的孩子。”
☆、长相思
殿门便在此时突然被踢开来。
那般重的门呢,竟也如秋叶般踢得轻松,传出的声响却不曾含糊。突来的巨响惊得殿内两人齐齐扭头来看,便也瞧见了立在殿外的两人。
本该去到御花园的花未,面带微微尬。
消失多日的川巳,眼中有寒霜。
“姑姑,我。我没拦住他。”
花未声若文蚋的急急解释没有引来旁人的丝毫注意,倒是雉姬的一声低喃,激起千层浪。
“川巳,你来了。”
你真的来了呢。
“你在那就好。”
看出雉姬想要走来的念头,川巳低言里已经一脚踏进了殿中。
“我过去。”
又是七步。
知道这次真正能等到她的男人归来了,雉姬忽地就安心下来,然后如同他所吩咐,扶着腰身安静地等。
只是七步。
七步之后,在雉姬的小小惊呼声中,川巳已经稳稳踏前将人儿抱进了怀中。突然拉近的距离,心与心相贴无隙。望进川巳的眸中时,雉姬看到了那些个他不曾说出口的话。
他说,抱歉,我来迟了。
他说,抱歉,让你受了那般多的苦。
他说,一切有我,别怕。
于是,突然之间,雉姬就安了心,安心到必须狠狠埋进川巳怀中闭紧双眸才能抑制住突然泛滥的泪珠。在听着川巳那令人安心的脉动时,雉姬甚至还隐约捕捉到川巳真正说出口的话。
川巳在说,母后,多谢您的不杀之恩。
并没有意想中该有的回应声。这种时候,雉姬却忽的觉得,哪里还有再去管那些人那些事的必要呢?她的川巳已经回来了,她的孩子也会无虞。
而除此之外,这世上,又还有什么能教她去担忧?
所以,当所有人都在为之郁结时,唯独雉姬,能安然噙泪入睡。睡在自己男人的怀中。
并且,生了一场煞是美好的梦。
那般真实且美好的梦境,宛若身临其境一般。一户小院,菜圃小方,骨肉承欢膝下,抬眼,他在咫尺处。她雉姬梦寐以求的余生,纵是在梦中,经历了那一场,竟也能笑着哭。
然后,又哭着笑醒了来。不同于以往每每梦醒时独对空枕。这次醒来,轻易捕捉到他的眉眼。伏在床边的人,眉眼里是满溢的柔情。又唯恐还在梦中,非要急急探了手去抓牢那人的衣角了,这才能稍稍定下心来。忍不住又笑,哭哭笑笑的,疯了样。
“川巳,你回来了呢。”不再是梦了。
“我回来了。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今生,前世,每一世。
雉姬定定望着川巳,宛若看穿骨一般。
“川巳,吻我。”
遵命。
温柔绵长的一吻,却突兀有了三两凄凄掺杂其间。唇齿厮磨中,雉姬忽的尝到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苦涩。知道是因着自个的泪,心下里便满是自唾,却总也无法止住决堤样的泪珠。
甚至某个瞬间里,雉姬生了此生要长别离的惶恐。下意识攥紧了那人的衣角,唇间模糊着呢喃自个儿满腔的爱意。就如那即将永别的人一般。
惊恐着,怕着。
就怕此生真的会别离。
“流儿。”
川巳亦呢喃。
我的天下无双。
☆、斗凤
不过是少了个雉姬与川巳呢,宸宫居然就变得冷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