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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醒转,且莫惊醒她。呆会小姐起身,立时告知我,我现下在附近走一走。”绛香站起身,应道:“是。”
孟丽君信步而行,走了数十步,忽然想起一事,停下脚步:“哎呀,今日就是会试之后的第三日,乃是张榜天下的日子,我这湖广举子郦君玉,不知中得第几甲第几名?想是先前急昏了头,昨夜重逢又只顾着高兴,竟完全忘了这事。不好,昨日填表之时以及后来当着太师的面,我都说是湖广秀才郦如兰。那时怕被发觉是女扮男装,倘若假冒举子,还参加了会试,便是欺君罔上的杀头重罪。没料到阴错阳差,这洞房花烛之夜,竟过得有惊无险。我现下要不要告诉太师,我不是郦如兰,而是郦君玉?”
踱了两步,心中已有计较:“凭我的才学,今科当能得中,迟早瞒不过太师。再说我昨晚一夜不归,姑丈和俞员外这会子想必等得心焦了,得着人去通知他们。这样一来,谎话便也穿了,倒不如及早老实交代为好。”
想到这里,不再向前走,回转卧房,绛香道:“小姐尚未醒转。”孟丽君点点头,问道:“你知道我的那个僮儿容清么?烦请唤她过来,可好?”绛香道:“是。”一旁芙蓉抿嘴一笑,孟丽君见她笑得怪异,问道:“怎么了?”芙蓉道:“姑爷的那个书僮……”突然“噗哧”一声,掩口直笑。绛香喝道:“芙蓉,怎地这般不懂规矩。姑爷问你话呢,笑甚么?”
芙蓉好容易止住笑,说道:“姑爷的那个书僮,不知怎的,和甚么人都不说话,人家好心拉他喝喜酒,他一杯也不喝,就这么呆呆地站在耳房的窗户边,远远地望着新房,一脸苦色。都已经三更天了,还不肯去睡,脸色却渐渐高兴起来。天亮时我起身,见他依旧那么站着,想是站了一晚,竟也不觉疲劳。他见了我,忽然施了一礼,文绉绉地道:‘这位姐姐,我家公子早上起来若是唤我,还请姐姐通告一声。’他这会儿,定是眼巴巴地等在耳房呢。可真是个怪人。”
孟丽君知道荣兰这一夜必定提心吊胆、不得安睡,却没料到她竟然站了一夜,忙道:“那么有劳你去唤了她来。”芙蓉道:“好,奴婢这就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苏映雪衣衫不整,奔了出来。孟丽君迎上前去,见她眼圈微黑,道:“怎地不多睡一会儿?”苏映雪“嘤”地一声,扑入她怀中,哭道:“我以为在做梦呢,醒转之后,不见了你,我……我……”孟丽君搂住她的纤腰,走进卧房,安慰道:“我醒得早,出去略略走一走罢了。”
绛香和芙蓉面面相觑,小姐素来矜持大方,在府内上下人等心目中有如天人,今日做了新嫁娘,不想行事竟变得颠三倒四、不着边际。芙蓉忽道:“嫁得这样的夫婿,小姐当然高兴。一时不见,心中惊慌,也是有的。换作是我,还不知……”绛香啐她一口,叱道:“你发糊涂了,这种事情也是想得的?姑爷吩咐你找人呢,还不快去!”芙蓉低头去了。绛香朝卧房望了一眼,脑海中情不自禁的现出那张俊秀儒雅、神采飞扬的面庞,那在风中轻轻飘起的衣角,以及那微微的笑容和那一声低低的轻唤“绛香姐姐……”,一颗心突突直跳,想起芙蓉没说完的话语:“换作是我,还不知……”一时不由呆了。
孟丽君搂着苏映雪的纤腰,进了卧房,扶她坐下,说道:“雪妹,如今比不得在家,一举一动都须小心在意。你我虚凤假凰,扮做一对假夫妻,可不能给外人瞧了出来。我久扮男子,言语行动并无破绽,你也要沉着冷静些才好。”苏映雪偎依在她身侧,低声道:“我如何不知这其中干系?只是方才醒转之际,寻你不着,方寸大乱,一时顾不得这许多。君姐,从今往后,我便安安心心做你的娘子。”
孟丽君嘴唇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记得不论人前人后,你都要唤我‘相公’或是‘官人’,亲热些就叫‘郦郎’,我便称你做‘娘子’、‘夫人’,叫‘雪妹’也可。只是‘君姐’这两个字,今后再也别提。”苏映雪点头道:“我记住啦。”孟丽君又道:“在太师面前,旁人跟前,你我可要装得恩爱些。”苏映雪笑道:“咱们此刻这般模样,可不是恩爱得很么?”孟丽君大喜,道:“就是这样。是了,我来为你穿衣梳洗。你唤门外绛香姐姐打水来。”
苏映雪俏脸一沉,嗔道:“好啊,新婚第一天,就探听到人家丫鬟的名字,还这么情致缠绵的叫甚么姐姐妹妹,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啊?”语音甚是严厉,眼睛眨了几下,嘴角边却满是笑意。孟丽君一楞,不明她意,但听她这几句话声音甚大,显是说给外人听的,也大声说道:“叫她姐姐,这是礼貌啊。娘子若不喜欢,我不叫就是了。”
这几句话传了出去,门外绛香正自发呆,听闻之下羞得满脸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滚,心道:“姑爷不过生得俊秀些,哼,他俊不俊,干我甚么事?他要叫我姐姐,我劝也劝了,嘴生在他身上,我有甚么法子?”转念想起小姐素日待自己的好处,委屈立时平了,想道:“是了,谁教姑爷生得这般丰神俊朗,品貌出众?小姐配着这样的人物,心中自是欢喜得很,怕他移情别恋,管得严厉些,也是应该的。唉,其实,也只有小姐这样的美貌佳人,才配得上姑爷这样的英俊相公。我们这些人,身份固然低微,姿色又是平常,及不上小姐十成里的一成,见到姑爷更自惭形秽,哪里用得着小姐担忧呢?”
这边卧房里,孟丽君笑道:“娘子,是我不好,小生这厢给你陪罪了。”说着站起揖了一礼,苏映雪“噗哧”一笑,转怒为喜。其实,她又哪里发怒了呢。孟丽君道:“娘子还是快些梳洗才好,我的那个小僮儿,马上就要过来了,你是愿不愿让她见到你这副模样呢?”苏映雪跳了起来,叫道:“兰……兰……她要来啦!你现下才告诉我,瞧我怎生……哎呀,绛香,绛香,快打水来!”绛香在门外低低的应了一声。
苏映雪披上外衣,坐在铜镜前,孟丽君看着她,心中欢喜,暗想:“雪妹如今可比从前性子开朗许多。”说道:“我来为你梳妆。”用犀角木梳轻轻梳理她柔亮的秀发。铜镜之中现出两张光彩照人的面庞,一张秀美中满是妩媚,另一张俊逸之中英气勃勃,当真光芒四射、明丽不可方物。
绛香端上一盆温水,见到两人这般恩爱,又是高兴又是伤心,不敢多留,退了出去。
孟丽君低声道:“雪妹,有件事情,你且替我想想,这样做好是不好。”将昨日冒名郦如兰的缘由和今日朝廷放榜天下之事说了,又说了自己的顾虑。苏映雪听罢,微一沉吟,说道:“记得爹爹入闱前的一日夜里,我去书房送消夜,不巧爹爹正在会客,便站在帘幕后面等了一会,听见爹爹和一位梅翰林在议论春闱会试。听他们说话,这春闱会试的第一关,由副主考文大人以及一众考官协同审定。这位文大人是国丈的心腹,他对我爹爹颇为忌惮,凡事不敢当面违拗,背地里却总是阳奉阴违的。第二关,便由我爹爹独自鉴夺。爹爹为防那文大人暗地搞鬼,每次都要在第一批删下的文章中随意挑出几份,看看有无被他私自扣下的好文章。听说三年前的会试中,就查出了一份,是国丈公报私仇、暗地嘱咐文大人扣下的。爹爹禀奏皇上,岂料国丈狡猾得很,推得干干净净,文大人另找了人替罪,那人罪责不轻,文大人却只罚了一年俸禄。不过这么一闹,那文大人今年可再不敢耍甚么花招了。这第三关,就是皇上自己了。爹爹言道,当今皇上自小便聪明得紧,诗词文章、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就是可惜为人太过花心,又不把心思放在朝政上,才弄得奸佞横行、朝纲不整。爹爹说,皇上眼光是有的,能力也是有的,倘若他振作起来,定然是一个有道君王,断不会输于前朝的圣主明君……”说到这里,听见孟丽君轻轻“哼”了一声,知她心里对皇上不满,忙回转话题,道:“有些话我也听不明白,这些都是爹爹的原话,我不过依样学给你听罢了。我所知的就是这些了,君……你……你瞧着办吧,你的主意总比我高明些。”孟丽君手握木梳,沉吟不语。
苏映雪从她手里夺过犀角木梳,笑道:“我自己来吧,呆会兰……她进来了,见我衣不整、头不梳,还不笑话死我啦?她现下改名作甚么,还是叫做容清吗?一年不见,不知她长高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