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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子容喜道:“好!快走!”
秦越心中有事,也不再跟他调笑,两人施展轻功,穿越山谷,来到谷边一处石壁下,秦越在大石上推弄了几下,石壁上现出一道暗门,两人进入一个山洞,转折了许久,前面光线渐亮,来到一处巨大的石室。
这石室的一侧通向山洞之外,被高大的竹林密密遮掩,洞中有石台石床,薛飞带着几名弟子正在为人治病,严子容见他竟用快刀剖开了病人的肚子,在其内探寻,惊得脸色煞白,屏住了呼吸。
秦越显是见得惯了,浑不当做一回事,轻轻推他坐在石凳上,静静等待。
严子容提心吊胆地远远望着,见薛飞气度沉稳,下手又快又准,几名弟子肃然协助,有条不紊地递上各种精巧的工具,室中便只有这轻微的器械声清脆回响,再无任何动静。
过不多时,薛飞施术完毕,命弟子将伤口缝合,自己到旁边净了手,坐在石台前书写一会,将药方交给弟子,命他们将病人抬走,这才回过头来望着秦越和严子容。
严子容忙上前行礼,薛飞淡淡地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严子容恭恭敬敬地把来意说明一遍,薛飞冷冷地道:“武林中的事我不管。”
严子容早已有备,立即展开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这件事的严重性向他细细分析,言辞肯切,又担心着薛乘龙他们的处境,急得几乎想要跪下求他,只是早就知道他的脾气,软硬不吃的,这才没有造次。
薛飞神色不动,望着外面的天空,半晌才道:“这件事我不能管。”
严子容急道:“为什么?就算您受血魔节制,也不该是非不分,助纣为虐啊!”
薛飞猛地回头看他,严子容被他凌厉的目光震得心头狂跳,强自镇定着与他对视,目光坚定,毫不退缩。
薛飞看了他一会,目光渐渐缓和,道:“少年人意气风发,说话不知轻重,这件事我确实无法插手,你还是回去吧。凡事皆有天意,不是人力可以扭转。”
严子容怒道:“事在人为,怎能凭一句‘天意’就不管不顾?枉你被人称做‘万家生佛’,竟然见死不救!武林中这大浩劫牵连万千生命,你纵使行得千般善举,但岂不闻‘功过不相抵,福祸总相依’?血魔报复武林是因为他曾受害,而如今受他害的人,难道不会再报复于他?冤冤相报何时了,他造的罪孽,难道将来又要他的子孙后代来承担?您就算管不了血魔,那天宁公子呢?您也不管了吗?”
薛飞冷峻如冰的面色微微波动了一下,问道:“天宁公子怎么了?”
“他被囚在云海山庄的石牢里,饱受折磨,只怕也不久于人世了!”其实天宁虽然被囚,并未受到任何刑讯,严子容如此说法,只是想激起薛飞的愤慨。
果然薛飞猛地站了起来,焦躁地来回踱步,忽然又立住身形,抬头瞪着严子容,道:“不可能,主人早有安排,天宁公子不可能有任何危险。”
严子容冷冷地道:“天有不测风云,人力总有不可及之处,您以为事情一定会按照血魔的计划进行吗?他的儿子宝贵,别人的生命难道是草芥么?这世上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善恶终是要有报应的!”
薛飞鹰隼般的目光注视着他,良久才道:“你好大的胆子。”
严子容坦然道:“急公好义,侠之必为!”
薛飞不再理他,在室中踱来踱去,秦越一边观察师父的举止,一边对严子容吐了吐舌头,心想看不出容儿竟然有这般胆色,倒真值得钦佩。
29
薛飞思虑良久,转头对秦越道:“你先带严公子回去。”秦越应了一声,严子容忙问:“薛前辈可有什么善策?”薛飞淡淡地道:“不用你管。”说罢向石室另一侧走去,原来那里另有通道。
严子容见他背影消失,急得没做理会处,秦越拉他一把,道:“走吧,回去听消息。”严子空奇道:“他去找人商量么?”秦越望他一眼,道:“人太机灵了也不好。”严子容心中有了指望,勉强定下神来,随他向回走,一边还在想着薛飞会去同谁商量,只是完全摸不着头绪。
绿竹谷的竹林已在这僻静山野间生长了千百年,密密层层,遮天蔽日。手指般的细芽渐次萌发,碗口粗的巨竹老当益壮,翠叶森森,无风自凉,有潺潺的溪水蜿蜒其间,水气氤郁,无限清幽,好一派神仙境界。
靠近山壁边的竹林略稀疏些,正午的日光正透过林梢洒落下来,被纤密的枝叶切割细碎,如同洒开了一张金色的网,微风吹过,流光闪烁,万物生华。
高高低低的草木,披着浓浓淡淡的青衣,如同一幅巧夺天工的图画,小小的白花烂漫地开放着,吐露淡淡芳华。
山壁上有一处巨大的石穴,宛若天然石室,高达数丈,阔亦数丈,无门无扉,完全采取自然光线,通透清明,四壁俱是书籍,室中一个大大的石桌,桌前坐着一位面貌端丽的中年女子,正在凝神思考,少倾,运笔如飞,不多时已写了数页文字。
终于,她写完了很长一段,又翻回数页开始细细审视,不时修改增删,有时凝神思考,有时逐字推敲,如是反复数次,才重新取过一叠白笺,工笔誊抄,等她终于放下笔来,抬头望向外面的竹林时,日影已经西斜了。
她微微一笑,温和的容色令人心旷神怡,回过头来,却见到薛飞正恭恭敬敬地跪坐在一边的蒲团上,健硕笔直的身子仿佛一座铁塔,即便坐着,也如顶天立地一般。
“你来啦。”温雅的声音如山间流水,清澈温润。
“夫人,您辛苦了,这次的研究可还合您心意?”薛飞恭敬地问道,眼睛垂下去望着她脚边的土地。
“是的,非常满意。你的医术这几年确实进境神速,说是直比华佗也不为过。”
“哪里,都是您教导有方,我只是沿着夫人所指的明路走过而已。”
“你不必过谦,其实每个人的天赋不同,我虽然可以想到,却无法做到,而你则擅长行动,空想如果得不到实践,永远只是空想,如同镜花水月,不可捉摸,只有你,把这些设想变成了事实,救死扶伤,功德无量啊。”
“夫人您过奖了!”薛飞跪坐着,低低地俯下身去,感激地道:“如果没有夫人,绝没有今日的薛飞。”
“起来吧,早跟你说过,不必拘礼。”夫人温雅的声音亲切如故,上前两步,扶起了薛飞,又道:“你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是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只不过在你困难的时候给予了一点帮助而已。”
薛飞抬起头,虎目中微有泪光,沉声道:“夫人对薛飞恩同再造,薛飞有生之年绝不敢忘。”夫人望着他微微一笑,也不再说,回身去整理石案上的文稿。
“夫人,有一件事,我知道您不一定想听,可不得不说。”薛飞犹豫着开口,声音有点僵硬。
“什么事?”
“主人他……他还是一意孤行。”
夫人的背影僵了一下,缓缓坐在石凳上,半晌,叹息了一声,轻轻问道:“他终于还是去了么?”
“是的,而且……把小主人也带去了。”
“天宁?”夫人回过头来,脸色微白,问道:“天宁现在哪里?”
“云海山庄。”薛飞停了一下才道:“听说是被关进了石牢。”
夫人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薛飞吃了一惊,忙道:“您放心,主人必有安排,小主人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夫人一手抚住心口,惨淡的容色令人忧心,半晌才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薛飞无语,夫人停了好一阵,才轻轻地道:“他总是放不下。”摇了摇头,伤心地道:“二十多年了,无论我怎样开解,他总是不肯放下恨,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她忧虑的目光望向摇曳的竹林,黄昏将至,微微的冷风袭来,竹枝发出轻微的呜咽之声,流金般的斜晖淡淡地拖在细洁的沙土地上,透出一股沉默的清冷。
“夫人?”薛飞见她怔怔出神了良久,忍不住轻唤她一声,道:“主人做事自然有他的主张,我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今天我听到一个年轻人对我说了一句话,却很惊心。”
夫人回过头来望他,问道:“什么话?”
“功过不相抵,福祸总相依。”
“功过不相抵,福祸总相依?”夫人缓缓地念了一遍,点漆般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