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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十步外,策马冲在车阵前方的祝彪满意的一笑,收起手中的弓箭,扬起亮银枪再度纵马冲杀起来。
“完了,要全完了!”泗州军五个营头校尉已经殁于阵中了三个,潘云奇死后新被唐清提拔起来的一个假校尉,看着眼前兵败如山倒的架势是目瞪口呆,半响回过神后不仅又痛心疾首。他感觉这一战自己是彻底没翻盘的希望了。“快,禀报将军,快去禀报将军——”一切就看唐清还没有法子可施了。
三百辆战车已经折损了二十多乘,但剩下的二百七十余辆却没有一辆放缓了追击的马蹄,滚滚的车轮像是一把硕大的砍刀,无时无刻不在在隔着溃败逃去的泗州军身上的血肉。
败逃中,一批又一批的泗州军面对如潮水般涌过的追兵,在死亡的威胁下,选择了投降。
一片又一片的降兵被潮水给淹没,宋军终究是不能一直下辣手的。是以,窦兵、冯恩江的千骑都因此而被堵住了追击的路途,耽误了少许会儿。拉在最后的宋兵是一次落后次次落后,最后完全成了搜剿降兵的专业户。
泗州军仅存的两名正牌校尉之一,也就是当初祝彪‘捅刀’时候立在唐清身后的那两将,其中之一正在紧急的收拢兵马,排军列阵。前方突然地骤变,让他浑身都不寒而栗。
宋军的用心太歹毒了,先是以寡军挑起自己全军的火气,引得两万多兵马紧追不舍,一段路程跑下来,全军建制混乱。他们这个时候再猛然战车出击,这是想直接要掉己方全军的性命。
用心何其之险恶??!
“快跑!”
“让开,让开……”
又一个营头溃散了。
哀叹一声,校尉的一颗心如同坠入了九渊之下,冰寒彻骨。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前面的三营败兵一股脑的撞进自己强强才聚拢起来的队伍中,会是个什么样的景象?
乱成一锅粥,然后一发而不可收拾……
惶惶中他似乎看到了遍地的伏尸,顺着这条大路一直铺到了兴和,再从兴和铺到桃水边畔……
“回去,都给我回去,再敢擅退一步,杀无赦!”
校尉定了定心神,自己尽力就是。就招呼了周边兵将,同时让亲兵殿后督战,放下狠话。
五六千人汇成了一大团堵在路上,当即就引起了前头溃兵的注意,同时也引起了祝彪的注意。
追亡逐北中,这个节骨眼上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挡路。
“嗖嗖……”一蓬箭雨从阵中升起,落入溃兵群中,倒地了一片。
真的是下狠手了。三蓬箭雨过后,如海潮一样的溃兵群也不由得惊惧的止住了脚步。
祝彪冲在战车队伍的前面,人马过处,一地死尸。前方的溃兵要停住了,他怎么允许。把手一挥,大声叫喊道:“孩儿们,跟我杀——”
泗州军用血停住了溃兵的脚步,自己就也用血逼的他们重新迈开脚步。
“杀,杀过去——”带领战车的军司马举着铁戟大吼道,“冲散他们,一群溃兵而已,冲散他们,一冲就散……”
“驾驾……”御手们更加响亮的挥动鞭子,马匹疾快的脚步更加快捷。
二百六七十辆战车,如一道滚滚浩荡的铁流,冲刷一切。
先前追逐在泗州军溃兵身后,为了不使得他们逃无可逃,做困兽之斗,反咬一口,二百多辆战车并没有下尽全力。
所以,虽然追了好几里的路,却并没有耗尽马力。拉车的数百匹战马,都这个时候还都保持着水准以上的气力。
听到祝彪下令,御手挥鞭的同时,战车上的甲士也都把精神一抖,齐齐高喝一声,挥枪舞戟,争锋而上。
当真是一冲即散。血肉横飞中,只一个回合的冲撞,这些被勉强停止下来的泗州军溃兵就已经支撑不下了。丢下满地的尸体,面对着迎面冲来的战车,再次露出了毫无防备的后背。
那校尉气的要死,立即下令手下军司马弹压部队,自己则引着百名亲卫合着杀上来的唐清亲兵一起迎头拦上了宋军战车。
“杀杀杀……”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二百多辆战车就是大海中掀起的道道滔天巨,卷卷而至。
无数的泗州军士兵如是那海滩上摆烂的淤沙,在滚滚巨的席卷下,瞬息间就被冲的支离破碎。
漫天的血腥溅起,战马的悲嘶声,士兵的哀嚎声,在同一时间交织成了混乱喧杂的一片。
祝彪一声不吭,拍马舞枪直取校尉和唐清而来。
校尉这时候已经无力在指挥自己部下了,溃兵撞入了阵中,本来就是勉勉强强捏合在一起的军阵立刻就不听使唤了来。现在宋军战车又这么一冲,清水浑水彻底搅合在了一起,神仙下凡也指挥不了。
先头的那些溃兵之所以停下了脚步,那就是因为校尉手下军阵的威慑力,辣手射杀了数以百计溃兵,杀的溃兵们胆颤心寒,不得不停住。可是现在威慑力量已经没有了,溃兵们的心头立刻就又活泛了。
他们就是一触即散的一盘散沙。军无斗志,士无斗心,想要立刻就挽回那份战意,不管是校尉还是唐清,都没那个能耐和威望。
祝彪一枪就挑杀了那个实力还不如陈安、张鹤的校尉,单说武力,这人比起潘云奇、刘云虎来差远了。然后挥枪连杀数十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拦路的亲兵冲的七零八散。
可惜的是战车部队,冲击力固然犀利,对路况要求也很快。遍地的死尸让御手们不觉得就降低了速度,更有几辆战车车轮被尸体卡住……
第六百三十九章生生死死平常事
唐清在尽着自己的职责。即使无力断时间内鼓荡起军心士气,他身为主将冲锋在前,也总能激起一丝士气吧?
三个营头的接连崩溃,第四个营头混乱不可开交。唐清心中也对胜利也不再报什么希望了,甚至他的心都有一丝动摇。要不要断尾求生,这就带着亲兵和最后的营头逃去……
但最终他选择了冲杀在前,心中的悲哀化作了口中的一声厉喝。
冯恩江举枪相迎,该是唐清的幸运,祝彪最先找上了那校尉。但冯恩江武艺也不差,霎时两马相交,一鞭一枪,两柄杀器顷刻间重重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刺人耳膜的金铁交鸣声。
唐清的身躯在马背上摇了两摇,冯恩江更是险些一歪栽落马下,长枪顺势一拖,划着唐清的两支铁鞭拉出了一条“吱吱”的火花。
策马回头,唐清眼睛里不由得掠过一丝莫名的惊疑。“这厮好强的臂力!”冯恩江内力差他好大的一截,却能撞得唐清马背上直摇,全靠那强横的臂力。
“杀!”祝彪就在不远处,唐清眼睛都能看得到,可不敢撞过去。大喝一声,对着冯恩江催马杀回。冯恩江当然也不会怯战,咧嘴不屑的一笑,一举手中长枪策马相迎。两马堪堪相交,唐清手中的铁鞭已经劈头盖脑的直砸过来,带起呜呜的风声。
“嚎——”冯恩江也知道自己内力不如人,却不愿示弱半分,口中大喝一声,铁枪灵蛇样探出,透过铁鞭的缝隙直接戳向唐清脖颈。
“当——”唐清两鞭一合,绞住了长枪,震耳的金铁交鸣声过后,二马盘绞,战作了一团,打铁似的“呯当”响声,不绝于耳。
“杀啊,杀上去——”眼看着前方厮杀声阵阵,战车队伍后面的陆通、吴伯牛那是心急如火焚,尤其是前者,终于等来了报仇的好机会,两眼圆瞪,满脸充血,脖颈都涨得通红,更有一根根清晰可见的血管暴露,如同一条条青色的老树根。
“杀过去,杀过去——”
“报仇!报仇!”
陆通队伍里都响起了这般的呐喊。他们先胜后败,又败得是那样的窝囊,不仅当官的郁闷,小兵也一样不忿的很。
陆通、焦明、王九玲等带头的冲杀在前,因为泗州军溃兵的拥堵,群情激昂的宋军步兵已经有势头越过战车冲杀来。
乱军中冯恩江与唐清的厮杀依旧在继续。尖光之下,只见长枪宛若一道转瞬即逝的黑影,接着一点耀眼的白芒就出现在了唐清眼前。
祝彪所得的那些枪法冯恩江是都学了,招式上也有几分造诣的。
“来得好快!”唐清心中暗自吃惊,眼前之人似乎连将旗都没打,却甚是了得。一身功夫不见稀疏。
一夹马腹,坐下战马四蹄飞扬。唐清不管刺到胸前的这一枪,高举起手中铁鞭迎头就向着冯恩江脑门劈下,黝黑的铁鞭闪烁着冷冽寒光,呼呼地破空声中,宛若一道黑龙。
“锵!”
一声金铁巨鸣声中,冯恩江、唐清错马而过的身影再度不由的在马背上晃了一晃。
冯恩江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但战力不失。“咱们再来!”像是一座被引燃的火山,难得遇到敌手的他战意滔天,举枪高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