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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里可以使人获得清醒。”风掠过她的头发,一些发丝被吹到了马达的脸上,那感觉痒痒的,让人有些心动。
“好了,在这里你用不着担心被别人发现我们。告诉我,刚才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
容颜还是摇了摇头:“我说过,这所有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可是,当你在餐厅里看到我的时候,你的眼神分明在告诉我:你看到我很高兴,你希望我突然出现在你眼前。是不是?你的语言你的行为可以欺骗我,但是你的眼神骗不了我。”
“你就这么自信吗?”
“够了,告诉我吧,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说这句话的时候,马达的头脑已经有些发热了。
她忽然微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啊,确实有一些可爱。不过,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呢?”
“因为你这张脸。”马达紧盯着她,黑夜的河边,她的双眼闪烁着宝石般的光线。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这么说可太俗气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你这张脸--太象了。”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太象什么?”
“象一个人。”马达终于说出口了,“一个已经死去了的女人。两年来,我一直都在忏悔,不管他们的结论是什么,她是死在我的轮下,尽管他们说我没有责任,但是,我的心灵永远都不会得到安宁的。当我见到你的一刹那,我还以为你就是她的幽灵,所以,我发誓要拯救你,保护你,以弥补我那不可饶恕的罪过。”
“原来就是--”容颜却说不下去了,她低下了头。
“你怎么了?”
容颜突然抬起头来说:“不,你以为你是谁?你不是救世主,你拯救不了我,你也保护不了你,你甚至连你自己都拯救不了。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安危吧。”
马达呆呆地看着她,他不理解容颜为什么这样说。“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为什么生气?”
她又吐出了一口气,停顿了许久之后说:“对不起。”
“你不用对不起,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好了,现在可以送我回半岛花园吗?”
马达点了点头,他站了起来,河边的晚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而此刻容颜的样子就象是一尊河边的美丽雕像,只有在夜晚才可以欣赏。
两个人的影子,已投入到了河水中。
二十五这里是大楼的三十三层,更确切的说,应该叫天台。
楼顶天台上的风很大,容颜的头发被高高地掀起,扑向天空,又飘然坠下,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所幸,她特意穿上了一件风衣,把身体紧紧地裹了起来。尽管如此,当她经过天下证券最高一层办公区的时候,还是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其中有一些目光是充满怀疑和鄙夷的,她只能尽量低着头,向顶楼走去。
在天台的中央,她看到了一张轮椅,在轮椅上坐着一个老人。
“黄董事长,你好。”
“对不起,让你到这里来说话,你冷吗?”老人微笑着说。
容颜摇了摇头,走到他面前:“不,我不冷。”
“我不喜欢在下面的房间里说话,那里一股药的味道,感觉就象是在医院的病房里。”老人抬起头,仰望着天空说,“只有这里,面对着无垠的天空,才能给我在大海上的感觉,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治疗了。”
容颜也把目光投向了天空,她只看到阴沉的云朵,和四周崇山峻岭般的楼群,看起来就好象是站在无数群山中的一个峰顶。
“孩子,能不能推我到前面去看一看。”
他叫她孩子,不过这也没错,在这个多病的老人眼里,她确实还是个小女孩。容颜点了点头,小心地推着老人的轮椅,向前走了十几米,在不到栏杆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谢谢。”老人望着脚下的城市,眯着眼睛说,“对于子全的死,其实我心里很悲伤。”
“我想,这是一个意外。”
老人点了点头:“我也希望这是一个意外。”
“黄董事长,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老人慈祥地笑了笑:“没什么重要的事,子全去了,现在罗新城在负责公司的具体事务,我依然是在二线。也许,你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叫你‘孩子'。”
“是的。”
“因为我觉得,你说话的声音很象我的女儿。”
“您的女儿?”
“如果现在她还活着的话,应该已经做妈妈了。”老人平静地说。
“对不起。”容颜低下了头。
“不,我要感谢你,让我重新听到了我女儿的声音,她的声音很美,很美,就和你现在一样。”
“你的女儿一定很聪明很漂亮。”
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了,“孩子,你很会说话。是的,她既聪明又漂亮,我非常非常地爱她。后来,她得了白血病,最后在睡梦中去世了。”
“上帝总是那样无情。”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老人轻轻地吟出了苏轼的水调歌头,他苦笑了一下说,“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你能够做我的干女儿。”
“我非常荣幸。”容颜微笑着回答。
“我也很高兴。”老人轻轻地拍了拍容颜握着轮椅把手的手,“孩子,楼下有许多人都说子全死得不清白,可我不相信,你说呢?”
在这个慈祥的老人面前,容颜第一次表现出慌张:“我,我不知道。”
“请放心,我相信你们。”
忽然,容颜感到脸上湿湿的,她抬起头,一些雨丝飘落到了她的眼睛里。
“天下雨了,您会着凉的。我带您下去吧。”
老人点了点头,然后闭起了眼睛,任由他刚认的干女儿带着离开天台。
不一会儿,纷纷扬扬的雨幕已经笼罩了天台,也笼罩着这座巨大无比的城市二十六马达,又一次踏上了那条死亡之路。
那个可怕傍晚,同样也下着雨,就和现在一样,刮雨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动着弧线,雨帘依然模糊着他的视线,使他不得不放慢速度。
下午四点钟,他抵达了江边公园旁的那条马路。马达犹豫了片刻之后,继续向前开去。此刻,整个城市都被雨幕所覆盖起来,一片烟雨蒙蒙。他要去安息路,尽管他曾发誓再也不去那条可怕的断头路。然而,这些天来压在他心头的种种疑惑却始终不放过他,日日夜夜地纠缠着他,甚至在睡梦中,安息路的路牌也会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不,他忍受不了,他必须要去看一看,也许,他可以发现某些真相。
在雨丝中,马达终于看到了安息路的路牌,转动方向盘,他开进了这条只有入口没有出口的路。现在虽然天色阴暗,但比起上次的那晚,他还是可以看清路边的景物,都是些低矮的老房子,许多房子四周都有花园,种满了各种浓密的植物,在雨中显得郁郁葱葱。
这里依然很清冷,但总还算有一些行人撑着伞缓缓走过。他按照记忆慢慢地开着,直到他能够确定凶杀案发生的位置。
就是这里了。马达走下了车子,望着四周的房子,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一股阴森的感觉涌上心头。眼前只有一栋老房子,旧式的洋房风格,老房子前后左右都是花园,再没有其他建筑了。现在马达可以肯定,那天晚上周子全下车以后的目的地,就是这栋房子。
马达走到那栋房子前,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总而言之,这是一栋毫无生气的房子,死气沉沉,在这雨天里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他小心地走进了中间的大门,门厅里的木地板上响起了他沉重的脚步声。他看到里面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沉浸在黑暗中,似乎没有尽头。
“你是来租房子的吧?”
忽然,一阵苍老的声音从马达的背后响起,这声音就象是来自地狱,让他后背发凉。马达立刻转过身来,看到了一个老人站在身后。
马达不知道怎样回答,索性先点了点头。
“这里已经没有空房子了。”老人冷冷地说,他的脸色阴郁,眼睛里露出一种对任何人都不信任的凶光。
“你这里房租多少?我愿意出高价。”
“也许还有一间吧,那个房客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了,我想他大概已经走了吧。”老人的神情忽然又软了下来,他咳嗽了几句,就带着马达向黑暗的走廊走去。
马达小心地跟在后面问:“那个房客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大约十天前吧。嗯,到了。”
老人打开了房门,马达的眼睛重新回到了光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