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八书城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便衣警察-第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五年!在这群历史的和社会的沉淀物的包围中,他也许会被这帮人淹了,溶解了!
每天,他仍然很留意早上喇叭里的“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的新闻,农业战线一
片大好,工交战线一片大好,教育战线一片大好,可在这一片大好不是小好的形势下,这个
办了二十多年的大农场,为什么连一点荤腥都闻不着?为什么连段科长这样一个喜怒不形于
色的硬汉,在一次偶尔听到群众中流传的总理遗言中周总理为老百姓的苦日子难过这话时也
要掉眼泪?为什么性情耿直的江伯伯,谨慎持重的施伯伯,待人如兄长的安成,本来自己就
是弱者还要同情弱者的萌萌,还有许许多多相识不相识的人们,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人们,
都要到十一广场,天安门前,去泼着命地闹事呢?难道那么多人都错了,都疯了吗?大家都
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替自己的国家着急,替自己的觉着急吗!他曝毁胶卷为什么?从根儿上
说,难道不是为公安事业本身吗!
可是,国家,党,现在到底是怎么啦?为什么看不见老百姓的心呢?我没有做对不起国
家对木起党的事,为什么要让我在这儿和田保善他们挤在一通炕上?他想不通!他肯定是冤
枉的,可跟谁说去,谁承认!
一次在窑上休息的时候,他和卞平甲去推开水,路边没人,他忍不住问:
“老卞,你说,外边那么乱,里边又这么糟糕,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卞平甲没听明白似的。
“你说咱们国家,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咳!”卞平甲笑起来了,“你这都是操的什么心哪!”
“老卞,”他犹豫了一下,“你过去是党员吗?”
“我?哪儿够啊。”
“我,我在外面是入了党的,你知道,我们搞公安的人就爱认真,我实在不愿意我们国
家老是现在这个样子。不光我,你要是在外面就知道了,有多少人上了十一广场,还有北京
的天安门!”
“哎哎,咱别说这个了,咱别说这个了。”卞平甲胆战心惊地前后看看,“你呀,将来非
得跟我一样不可,吃亏就吃亏在这张嘴上。你不是党员了,不是公安干部了,你是犯人,犯
人说这个有什么用啊,弄不好罪上加罪。”
他生气地叫了一声:“我没罪!”
“得得,说这没意思,没意思,这不是找不自在吗?”卞平甲实在不愿意再谈下去了。
他也不再说了。也许因为卞平甲关的时候太久了,对外间的民情已经十分隔膜,所以才
没有他这种强烈的苦闷?可卞乎甲是因为写错了个字而蹲牢的,岂不是比他更委屈吗?大概
正像卞平  甲第一次见他时说的那样,他是从小就没有受过委屈,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委屈
感的。其实卞平甲并不深知他的身世,公允地说,他也是经历过一些委屈的,至少当过几年
“可教子女”吧,而且父亲因那个环保姆推脱责任,也错打过他,还关了他一整天呢,可父
亲是爱他的,非常非常爱他的。想到这儿他心里突然轰一声亮起来了!是的是的,党是爱他
的,公安队伍也是爱他的,但是,就像父亲也有受骗错打他的时候一样,党,有时也会被坏
人蒙骗而一时委屈她的儿女们,而实际上,他仍然是一个党员,仍然是一个公安战士,不会
永远被抛弃的。
他知道,这也许纯粹是自我安慰,甚至是自我欺骗,但是这么想着,心里便能好受一点,
有时连脸上都能情不自禁地绽出一丝笑来。
繁重的体力劳动,每天都把他的精力全部榨去,使他无暇去做更深的思考。杜卫东每天
还是那么冷冷的、有意的在加大他体力的消耗。他心里的火儿已经越积越旺,不过他明白,
杜卫东并不是他的直接对头,他不过是一杆枪,使枪的是那个田保善,至于这个封建把头干
嘛要这样和他过不去就不得而知了。他私下里琢磨,也许是他没有像其他犯人那样俯就他;
也许是他身上那点儿不和其他犯人同气合群的孤傲劲地刺激了他;也许仅仅是出于一种折磨
新犯人的虐待狂的习性。连着一个星期,他咬着牙干活,田保善越整他,他反倒越发狠地不
愿屈服,不愿逆来顺受。他的手掌心被小车的铁把磨得血肉模糊,有时累得几乎一松劲儿就
能昏过去,但他仍然支撑着,支撑着,连他自己都惊奇,在他缺乏锻炼的筋骨里,何以能迸
发出如此巨大的韧性和耐力来!
人很快就瘦下来,瘦得脱了相,筋骨历历可数,手抚在上面,只能觉到隔着一层薄薄的
皮。伙食又差得要命,莱里没有一点油水。这也难怪,这几年连南州市都见不到什么菜,更
不要说这个主产粮食的劳改场了。他最恨的是每一次到开饭的时候,田保善便以杂务的身份
支派他出去干这干那,等回来,饭盆里常常只剩下一个窝头或者半碗高梁米了。晚上睡觉也
睡不好,郑三炮和杜卫东故意从两边挤他,翻个身都别扭,也亏了田保善安排这个铺位的苦
心。饥困交加之下,他常常虚得两眼发蓝,差木多每一车土都要经过拚命挣扎才能推上通向
制砖机的小坡。因为饿,吃饭吃得太急太猛,他的胃又开始捣乱,腹内常似有什么东西在疯
狂地搅动,疼痛越来越多地耗去了他要用来干活的体力。
这一天上工,他照常歪歪扭扭地走到那辆小车前,田保善,突然拦住了他。
“从今天起,你装土吧,杜卫东推车。”
他警惕地看了一下那张阴险的老脸,放下了车子。
林土杰笑微微地把那张大疤脸挨近了他,嘴巴里一股子口臭味儿直窜他的鼻子:
“喂,小家伙,轮你报仇了。嘻——”
杜卫东一睑丧气,蔫蔫地把车子推到周志明面前,等他装土。
他装了一平车,便直起了身子不装了。从感情上讲,他倒是真想报复杜卫东一下子,出
出前几日的恶气。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想到自己到底是个共产党员、公安干部,不
能随了他们的样子行事,连点正气也不要了。
杜卫东却完全是一副挨打的面孔,戒心十足地望望这一车平平松松的土,凝聚着警惕说:
“装不装啦?不装我可推了啊!”
“推吧。”他态度随便地说。
杜卫东迟疑着把交叉抱在胸前的手放下来,走到小车跟前,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一提把推走了。
郑三炮在一边直唱牙花子,“嘿!你小子怎么那么蠢呐,他前几天怎么给你装的?还不趁
机会整整兔崽子,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
他不搭腔,杜卫东把空车推回来,他还是那么平平松松地装了一车。
田保善提着把铁锹,阴阴地踱过来,说:“这车装得太少了吧?”
他一翻眼皮,答道:“别人木都是装这么多吗?再多装,他顶得下一天的活儿吗?不信你
来试试,我给你装。”
田保善给噎得僵在那儿,也没法发作,只好咧咧嘴说:“行,行,你还够仁义的。”
郑三炮用铁锹在土块上打着拍子,哼哼呀呀地念道:“面无四两肉,此人必难斗……”周
志明知道是在骂自己,装做没听见。到了晚上收工的时候,他悄悄去问卞平甲,“田保善今天
怎么黑上杜卫东了?”卞乎甲看看近处没人,轻声说:“昨天社卫东倒批水,偷着捞计水桶里
的剩菜吃,挨了田保善一顿狗屁毗,木服气,顶了两句。”
“吃剩菜有什么,好多人都吃,我看见林士杰倒批水的时候也吃过。”
“大概还因为一本《水浒传》的事,杜卫东前两天在图书馆借来看的,田保善要先看,
他没给是怎么的,咳,别管他们,狗咬狗。”
收工的队伍照例要比出工走得快,有人往天上看了一眼,头顶上压着一大块黑而厚的阴
云,腾脏发亮的落日余晖沿着它那一直铺向天边的参差不齐的边缘倾泻下来,宛如给大地罩
上一层薄纱。队伍里传来三两句小声的猜测,“听,有雷呢,雨不小。”“下也下不长,明儿准
晴,照样出工。”更多的人往天上观察了一阵,又低下头去走自己的路,下不长的雨比不下还
要讨厌!
刚刚跨进监区大院的门,犯人们突然霍地抬起头来,鼻子一齐拼命地抽动着,周志明也
闻出来了,空气中飘溢着一股令人垂涎的大米饭的香味儿!他自从被捕以后,还从来没沾过
一粒大米,这久违的香气对他那饥肠的诱惑,简直是不可抗拒的。
值目的犯人端饭去了,其他人都捧着自己的饭碗屏息静气地等待着,屋子里没有了往日
那种污秽的插科打挥的笑骂,寂静中能听见远远的地方滚动着沉闷的雷声,活像是预示着一
场大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