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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这一掠高约一丈,双脚在背后巨木上猛的一蹬,如同老鹰扑兔一般朝花记年攻去。花记年在半空中双袖舒展,眼睛漆黑如点漆,衬着他如画容貌,在这古木纵横藤蔓缠绕的树林山腰中,优雅的令人呼吸为之一窒。
宝刀流辉,刹那间照亮了花记年稍嫌俊秀的面孔,秋衣在下面见到花记年的双眸被刀光照亮,冲动之下,一招水袖流云也朝花记年攻去。花记年面色平静的如同湖水一般,水红色的唇角还沁着些微的笑容,广袖被林风吹拂开来,身形缓缓的向后掠去,景色飞退,而他优雅的如同漫步闲庭。离那一刀一袖总保持了三尺的距离,再也缩短不了半分。
这一下,高下立辨。绿衣少年的鬓角已经有了冷汗,沁湿了他墨染般的发,他也不能收招,只能再三催动真气。眼看离刀尖离花记年洁白的衣袖终于近了些,还未来得及喘息,花记年突然清啸一声,上身以不可思议的柔软度后仰,下盘一个一字劈,反手抽出腰中银笛,顺着上身后仰的惯性朝绿衣少年胸前划去。
只听得刺啦一声,然后是少年隐忍的闷哼。身影交错后分开,花记年手中轻拈银笛,几如持花一般,而银笛末段不知何时弹出一段淡紫色的锋刃,上面几滴鲜血凝结如珠。
花记年笑着说:“还来吗?”
绿衣少年一手捂胸,一手握刀,苦笑着说:“我能说不吗?”他掌下,鲜血汩汩的流出,顷刻之间然后一大片衣襟。
花记年微垂眉眼,低声道:“一报还一报,你会是我杀的第一个人。”他说着,将银笛竖持,刀刃向外,握紧笛尾,眼波随着笛尾装饰的双色璎珞而流转。秋衣在这时候,脸色明灭不定的紧紧盯着花记年的脸,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竹哨,放在朱唇中一吹,哨子发出清越绵长的哨音。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山林间便传来密密麻麻一片翅膀扑腾的声音。花记年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仰头看去,发现山中碧绿的一片天幕,被黑影遮蔽。他细看时,才发现那黑压压的影儿是由一只只麻雀组成,数不清到底有几千几万只,也许是这座山上的鸟,也许是这片山峦上所有的鸟儿,此刻同时扑动着翅膀,作势欲扑下。
秋衣看着花记年,咬牙切齿的强笑道:“你看,鸟儿吃虫子,都是一口一个的,你真以为它们不吃肉?只要我现在一声令下,它们能把你咬成一具白骨。”
花记年沉默着看少女又痛又怒的眼神,突然温柔的对她笑笑,从衣领里拽出那块碧幽幽沉甸甸的玉,温声说:“我不怕……因为我有这玉保护我。”
秋衣悲笑道:“你以为这玉可以避鸟吗?错了……我当初给你这个,是因为这上面的香,鸟儿们喜欢的紧,我日后找你,也方便些……它们等会,都会朝你一个人扑过来。你可别打算扔了这东西,你的手一动,我的哨儿便会响。你觉得是你扔的快,还是鸟儿扑的快?”
花开不记年20'父子'
花记年平静的朝她笑笑:“不是的。玉护平安。无论如何,心愁你,当时总是希望我平安的……这份心意一定也被寄托在玉中。”他说着,盯着绿衣少年已经苍白如纸的面孔冷笑一声:“他辱我如此之深,便是同归于尽,我又有何惧?”
他说着,伸手把玉塞回领中,秋衣被他森森眼光盯着,居然一时不敢擅动,直到花记年将银笛横在唇边,才恍然大悟一般厉声吹响竹哨。几乎是同时,一声凄寒的笛音呜咽着传出,夹杂着真气一缕缕在林木间弥漫。一如诗中的那句“似这般花花草草随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凄怆寒潭,梦魂两断。
绿衣少年仰看见满天飞禽为这笛声一阻,强压下听到笛曲时的内力反冲,低低笑道:“我从未想过这首《离枝曲》还有这样的妙用,‘花在树则生,离枝则死;鸟在林则乐,离群则悲。’公子你可是想用这曲子劝群鸟回巢?”
花记年无法回话,额角因为内力的急剧流逝而布满冷汗,曲调猛然拔高,然后再一拔高,如同险峰流泉,绝壁横松,然后极泄千里后峰回路转,又见百尺孤峰——正在此时,凄厉的竹哨声再次响起,一声一声连绵不绝,将笛声渐渐盖住。
花记年身子颤抖几下,嘴角缓缓沁出一丝细细的血迹,眼看着雀鸟振翅如蝗,密密麻麻的从天疾驰而下,他眼睛一转,突然大笑几声,几步上前扑倒了那绿衣少年,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尘土飞扬。秋衣心中大惊,连忙丢下口中竹哨。一赢得这眨眼的喘息,两个少年便开始扭打起来,使的都是一套小擒拿手,拳来脚往,在这方寸之间淋漓施展。
绿衣少年被花记年压住伤口,还在冷笑着咳血道:“秋衣,你别理我,还停着干什么——我叫你吹竹哨——”他说着,狠狠一拳,终于把花记年从身上打下去,随即一招分筋错骨手顺势而上,花记年双脚疾踢,右掌在地上一撑,身子倒翻一个筋斗,手里还扯着少年一缕长发,猛的一拽,又把他拽翻在地。
秋衣满头大汗的在旁边看了好几个回合,居然一下插不尽手来,只看到点点滴滴的血液不断的滴落在地,黑发飞舞,青白二色的衣襟交错翻滚,身子摇晃了几下,眼中泫然欲泣,跪倒在地上,呜咽出声来。
绿衣少年被踩在地上,连续挨了几个拳头,一声不出,只是漆黑的眼眸浮上一层殷红色,秋衣突然大叫一声:“阮公子——不要!”绿衣少年一字不听,只见得一缕血光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顺着静脉缓缓游走,花记年还来不及惊讶,便觉一阵大力滔天而来,将他狠狠推开数丈远,然后狼狈的跌倒尘埃,溅起一地翠叶。
绿衣少年的双足下缓缓出现一个漩涡,空气被巨大的内力推动着旋转,他的双足被这道气劲托在离地三尺来远的半空,漆黑的长发被狂风高高吹起,眼中里殷红的血光流走。一缕血色在他指尖游动,少年伸手急指,花记年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缕血光向自己飞来,下意识的紧闭双目,双臂交叉护在眼前。
一声巨响后,花记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他犹豫的张开双眸,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他身前,仅仅一只手便挡去了攻击。那人原本宽敞的衣袖紧紧扎进黑色的护腕中,红袍黑带,几缕鬓发梳到脑后,大多散落肩头,随风猖狂的飘动。花记年巨震之下,失口叫了一声:“父亲!”
随着这一喊,男子面无表情的转身,把花记年在地上半扛起来。这一举动,原本吵闹混乱的场面静的可闻针落,花记年呆了好久,才呢喃了一声:“父亲。”眼前,绿衣少年已经重新落在平地上,漆黑的长发也散乱在肩头,只是脸上都是惊讶之色,眸光闪烁,他看着花记年,一字一字的说:“你……居然是他的儿子。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想杀我了……”
花记年脸色有些迷惘,也有些微红,他听到这些话后,还是没舍得让眼睛从花千绝身上移开,所有的聪颖已经无影无踪。因为这样,他蜷缩着身子,扶着花千绝的脖子,歪着头好半天才弄明白少年的意思。这一懂,他的手便开始颤抖起来,觉得自己在那人眼中变成这满地污秽的破布和枯叶,内心最深处……最害怕人知道的秘密被最恨的仇人所知,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不复存在,他像是被打回原形的雏鸟一般,将头深深埋在花千绝胸前,心中一片混沌,口里哽咽的说:“父亲,父亲,杀了他——”
绿衣少年捂着已经开始逐渐止血的伤口,踉跄的脚步,走到秋衣身边,把她扶了起来,护在怀里,柔声安慰道:“没事的,秋衣,不要怕。我惹的祸,我自己担,我一定让你平安去见频真哥哥。”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花千绝,突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笑道:“堡主,中秋一别,我可是思念堡主的紧呢。”
花记年闻声大震,只是刹那之间便明白了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脸色苍白,手紧紧搂住花千绝的脖子。男子听到这话,沉默的看着他的脸,似乎记起了什么。
绿衣少年搂紧了秋衣,在这生死关头,似乎孤注一掷般的媚笑道:“堡主不记得了吗?中秋良辰,我与堡主可是有一场露水姻缘。如果堡主觉得那夜我的表现还令人满意,我愿意跟堡主回堡,好好的跟堡主陪不是。只求堡主饶了这个小姑娘一命。”
花记年大脑中一片空白,神志恍惚的抱着花千绝的脖子,头紧靠在男子的脑袋,口里反反复复的哀求:“父亲,杀了他,求求你,杀了他……”
花开不记年21'父子'
男子看着花记年六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