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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的皇上和太后!”
“所以你是个明白人,知道拉着这个舅舅就等于把军权握在手里。”青辰打开皮囊喂凤篁喝了几口水,抚着他的肩背柔声问:“你觉得怎么样?伤口疼不疼?”凤篁摇头:“不疼,反倒觉得痒。”“那是在长新肉,看来你的伤快好了。”青辰微笑,收起皮囊,让凤篁枕在自己肩上:“睡一会儿吧。”
凤篁扯住他的袖子:“你不问我么?”
“问什么?”
凤篁撅撅嘴,伸四个手指比了一下:“不问我府里的事?”
“晚上就能见到,又何必多问?”青辰笑得云淡风清又不怀好意:“再说,谁家小姐出阁时不带几个陪嫁丫头?别说四个,就算四十个,你夫君我也一并笑纳了。”
“龙青辰!”凤篁气急,却被一口堵住唇舌,霎时妍态尽展,美不胜收。
若非有伤,定已春光无限。
二,无痕
无痕对镜,伸指轻轻抚着眼角。那里,深深浅浅的几道纹,似鱼尾般展开,藏着风霜与沧桑。
他本名苏瑾,原是伴信平王读书的贵族子弟,只是,书念的再多,圣人之言再重,也挡不住那少年的一笑。
世人都道信平王年少荒唐,沉迷男色;但世人却不知,王与他初见时尚是懵懂少年,天真不解人事,有七八个太傅时刻教导,又能如何荒唐?
是他,挡不住那少年的笑颜,失了心,失了魂,于是设下陷阱,步步为营,终于诱到那美丽的少年。
他的手段,瞒得了皇帝,骗得过世人,却避不开太后的老眼昏花。于是他被召入内庭,太后命内侍端来鸩酒,在金樽中,满得几乎溢出。
端起毒酒的那一刻,他想,若早知今日就是他的大限,清晨应当早醒,能再贪看他几眼,也好。
可惜,迟了。
酒至唇前,却被夺走。少年不知如何赶来,将樽中鸩酒,尽数倾入自己口中。
太后宫中顿时翻了天,急传所有医者,忙乱了整整三天,才将那任性的少年救回。
上将军坐在他面前,目光如剑,问:“他可为你而死,你以何报之?”
“此生,我只为他而生。”他答。
上将军点头,允了他俩。于是太后也不曾再为难他。幼子以死相逼,做母亲的,除了让步,还能如何?
此事传得朝野皆知,苏家或惧皇权,或畏人言,将他削籍夺姓,赶出家门。
于是少年为他取名风无痕,笑言“汝吹皱一池春水,却偏偏风过无痕,好扮无辜。”从此,世间再无苏瑾,只有风无痕长袖善舞,替信平王打点四方,广结善缘。
他也想过两人从此长相守,信平王却是天生的凤凰,怎可能被他笼在袖中?他只能做他翅下的风,助他飞到九重天上。
无痕放下铜镜,也不再去揉眼角的细纹。他已年将而立,便揉去所有风霜,也无法与人比花娇的二公子相提并论,干脆不再做那无用功之事,他击掌唤来侍从,问:“王爷还没到么?”
“回大公子,上将军的车驾已经进城了,大概再过半个时辰,王爷就该到了。”
无痕点头,又问“另外三位公子呢?”正问着,门外却传来花绯怜的笑声:“大哥,我们早就等着了。”无痕不由失笑,扬声道:“都进来吧。”挥手遣退侍从,转身自在榻上坐了,从容地看着三名公子鱼贯而入。
花绯怜没穿素日喜爱的红衣,而是换了一身水绿缎子的广袖宽袍,令人更觉面容妩媚身段风流。计观雪像平日一样一身白衣,无痕却一眼就看出那是南方新进贡的金银双面回纹锦,雅而不素,奢华内敛。水撷月却是一身玄衣,只在腰间缀了一条玉带,长身玉立,俊颜修眉。
眼见三人早已打扮停当,无痕奇道:“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呢,怎么这么快都穿戴好了?”又转向绯怜:“我以为你会穿那套新制的红锦袍,想不到你却穿了绿衫——不过王爷看惯了你穿红衣,换身绿色,他定会眼前一亮。”
花绯怜嘻嘻一笑:“大哥也这么觉得?我本来是穿那套红袍呢,谁知今天晚霞那么好,映得半边天都是红的,再穿红衣反倒不显,这不,刚赶着换的。”又看看窗外,回头向无痕悄悄道:“大哥不知道,三哥为了赶出他那件新衣裳,居然命令那些裁缝六个人挤在一起缝,结果不是你扎了他的胳膊就是他刺了你的手,饶是这么着,还是直到刚刚才缝出来,可把他给急坏了。”他虽是“悄悄”说的,声音却一点也不小,故意要计观雪听到似的。计观雪却不慌不忙,“刷”地一声抖开折扇,慢慢摇两下,淡笑道:“我付了他们双倍的酬劳,他们自然应该在我定的时间内把衣服赶出来,至于怎么做,我不管,哪怕是十个人挤在一起缝呢?我只管到时付钱取货。生意就是生意,规矩就是规矩,大哥你说是么?”
无痕摇首:“老三越来越像老四了,什么事都定出一个规矩来,莫非是近朱者赤?老四——老四今天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你也要学老三往日的样子,整天不声不响,就考虑怎么赚钱?”
水撷月勉强笑了一下:“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初,我要跟着王爷一起去西域,一鼓作气和再而衰的时候都被你们拦住了,这会儿是三而竭了,王爷也快回来了,我就消停点吧。”
计观雪斜睨他一眼:“你这是三而竭?我看你是养精蓄锐打算等王爷回来好找他算帐。不过大哥——”他又转脸向无痕道:“我们那位主子也该管管了!兵战凶危,这种事怎么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要真有个万一怎么办?”
“嗯,观雪说的有道理……绯怜?”
“是!”
“回长安后你进宫见见太后,把这件事提一下,让太后管管我们王爷。”
“大哥……太后说的话,王爷听过几回?倒是王爷说的话,太后每回都听。”
“那你让皇上管教一下吧。”
“大哥,皇上怎么敢管王爷?难道你不知道皇上只要一提起王爷的不是,自己就要被太后管教个十天半月的吗?”
“那怎么办?要不找上将军?”
“上将军,上将军管起王爷那真是一套一套的……可是大哥,你知道王爷这回在西域胡闹的时候,上将军在哪里?”
“也在西域。”
“而且听说上将军年轻时也喜欢搞奇袭突击这一套……说不定王爷这次胡来都是他教的。三哥,你说上将军这样算不算为老不尊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
“绯怜你说错了,上将军不是年轻时喜欢奇袭突击,而是从年青到年老都喜欢这一套。还有,上将军要是带头突击才是为老不尊,现在的情况是上将军这支上梁不正,我们王爷这支下梁就跟着上行下效地歪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多谢三哥指点。那么大哥,既然连上将军都没办法,看来只好你亲自出马了。”
“咦?”
“除了上将军,王爷最听你的话了,若你说他几句,他一定听的。”
“可是我舍不得。”无痕轻叹:“我们那位王爷谁没领教过?先皇和太后从小捧凤凰似地捧在手心长大的。要说他几句,说轻了就当做没听到,说重了又立刻泪眼迷离——难侍候啊!”他弹弹衣角起身,“好了,王爷也差不多该到了,我们出去看看吧。你们呢?还有什么要再准备一下?”
没有人回答。四公子已在这里等了三天,也准备了三天,一切早已安排得妥贴无比。花绯颜仍是笑颜如花,计观雪依旧冷淡悠闲,水撷月虽然心事重重沉默少言,但眉稍眼底已露出无数柔情与思念。
赤金般的夕阳为天地万物都抹上一层金红色后,终于一点一点滑落,不甘不愿地消失在天际。霞光渐散时,凤篁的车驾终于缓缓驶到四人面前。侍从掀起车帘,青辰不待人扶,已抱着凤篁跳下车,刹那间,无痕只觉呼吸一滞,天地无声。
那是一种充满阳刚与野性,霸气与威严的美丽。像山中的野虎,水间的蛟龙,美丽无比,却随时都能置人于死地。
他怔愣了,就这么直盯着那金发的男子。青辰也不以为忤,抱着睡眼惺忪的凤篁站在车边,饶有兴致地逐一打量四公子,目光玩味甚至放肆。
凤篁却似毫无所觉,揉揉眼睛向众人道:“快进屋吧,大家都傻站在外面做什么?无痕你素来体弱,以后多穿点再出来。大家走吧,别再愣着了。青辰,等会儿让你尝尝真正的天朝饮食,比你们胡国的那些狼食可精致多了。”他在青辰怀中笑语如珠,似完全没发现,四位公子的脸上已光彩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