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迷娘头戴银光闪闪的新娘凰冠,穿着一袭金云作袖的纯白色吉服,在水与船之间,跳来跳去地,出来见客。
真正是人要打扮,猪要壮,迷娘素来布衣青裙,极不打眼。
这天她穿着一袭水上人家成亲最爱的束腰白短衫,流苏式样的雪青长裙,身段婀娜多姿,再衬着红扑扑的苹果脸儿,明眸轻含浅笑,左右顾盼之际,竟是艳惊四座。
当最后的一拨客人,约摸十人之众,拥着花香与酒香四溢的白虎大船,分别在两只轻轻飘荡的竹木筏子上坐定,头上蒙着红绸盖头,快要饿了一整天的白炼,也从村子里,他被迫呆了整整十天不曾出门的男儿卧房里,由一个表亲的,尚未成家的小姐姐,飞快背到河岸边。
可恶的奶奶,居然不准他吃饭,还说是身子软,性子才会软,拜堂的时候,媳妇儿最心疼性子软的儿郎,以后一世都会心疼他。
白炼饿到肚皮贴脊梁,手指头没什么力气,等到迷娘从小姐姐手里接过去,要将他背上花船之际,他远不如平常反应快,没办法及时扣紧她肩膀,身子一歪险些摔下来,惹得众人大笑不止。
就在大笑声声中,白炼终于慢慢回过神来,慢慢顺着迷娘的脚步,跪倒在白虎船最高处,露天的礼堂之上。
一拜拜高堂。白炼清楚听到奶奶大笑,连说三个好字。
二拜拜天水。白炼隐隐听到刮过白色吉服的风声,在船底哗哗作响的水流声。
三拜是夫妻相对。白炼有些焦虑地嗅到身边人掺杂着奇怪甜香的气息。
好像他平常爱吃的糖糕味道,又好像是散发麦香的馒头味道。
啊!肚子饿了,闻到什么都是食物的味道!!
低头跟着唱诺人,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形下,白炼勉强忍受着肚饿,数度弯了腰身。
然后是礼成起身。
听到唱诺人说,还要村里媒婆什么的,送他入洞房什么的,白炼的耐性算是到了尽头,,他赶紧伸出手,摸索着抓住迷娘,粗声叫道:“老婆!!我快饿死了!!你先掀了我盖头,放我出来吃东西再说!!”
照规矩,迷娘拜过堂,不能立时与白炼洞房,需要向在场所有客人们敬酒一圈,听得白炼撇开了媒婆,家里婆姨,向她直叫肚饿,迷娘怔了一怔,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忽听船外传来一阵阵悠扬沧桑的奇异歌调:
莲花落,落莲花,
老乞婆我一路行来一路歌
好心的人儿富贵长
你只消送我两口八宝饭
我自回赠你数不尽的好彩头
莲花落,落莲花
是谁家的闺女娶儿郎?
又是谁家的儿郎嫁新媳?
只见那花金满头妆容盛
两眼乌珠嘴皮儿俏红
定是新人有福分
请得月老作良媒
洞房花烛小神仙
一刻千金乐少年
他朝瓜熟子儿落
人间好合享百年……
歌声未了,负责在外头打招呼的一个年轻帮众,匆匆跑进礼堂,向白金花禀报道:“老太君,有两个乞丐模样的人来讨饭了,小的安排两人在筏子上用饭吃酒,那两个人却不肯听从,非要上我们的白虎花船来,说是要当面跟新人道个喜,您看怎么办?”
“来的都是客,客人想瞧瞧新娘新郎什么模样,也是人之常情,让她(他)们上船罢!!”婚庆最紧要的就是讨个吉利,白太君不想与人为难,落人口实,一面大度表示放行,一面暗中示意帮众们做好警备。
这边迷娘心疼白炼肚饿,依他所言,很快掀起了他盖头,白炼大大出了口长气,转瞬自顾自找了张桌子,撂起长腿坐在一边,全不顾新郎仪态,端起饭碗,狼吞虎咽起来。
那边一高一矮,从通往船底的船梯处,走上来的两道陌生身影,不紧不慢出现在白太君笑眯眯的视线里。
走到前面的人,是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太婆,花白头发,左手持一只青树枝,。
走到后面的人,低垂着头,满头长发乱蓬蓬地,差不多遮住了整张脸,身上衣服与那老太婆同样,破破破烂,单薄的衣衫外头,套了件小夹袄,小夹袄里的棉花露出来了,显得极其落泊。
这人双手都放在袖子里,浑似怕冷一样,瑟瑟发着抖,对方右手袖子里也现老太婆同样,伸出一只青树枝,青枝顶端,系着一朵红纸扎成的莲花。
第433章 轮回(三十一)
观对方模样打扮,与常年行走于漉水一带的寻常行乞者毫无二致,走起路来也很是柔弱,俨然全无功夫。
借着主人家婚丧喜事,不好拉下颜面拒绝任何来客的机会,以卖唱道贺悼念之名登门拜访,到主人家讨口饭吃,是行乞者们赖以维生的惯用伎俩。
白太君行走江湖多年,自认已经靠着一双尚算敏锐的老眼辩清来者,略为定了定神,原本怀揣的十分警惕之意,不觉轻减了三分,目睹两人越来越近,手里青枝伴着红莲纸花摇晃不定,似乎要到她面前来献唱。
按道理,这纯属不请自来的客人必须唱过吉词儿,再向主人家领赏,白太君见那老乞婆满面皱纹,老态龙钟,与她差不多年纪,不禁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来人哪!!”白太君刚要开口吩咐,叫身边部属先安排对方前往礼堂之下的客席就座,眼前骤然一花,也没看清对方是如何行的路,又是如何掠过了分散于船甲左右的护卫,那原本距离迷娘与白炼所在,大约三百步远的老乞婆竟是有如鬼影飘忽,径直靠近了白炼身边,冷不丁弯下腰,一张树皮样的老脸,几乎要凑到了白炼涂着漂亮胭脂的粉俏脸上,眯眼端详道:“这就是今儿的新郎倌罢?瞧这鼻子,挺得,这嘴巴,红得,,生得可真叫俊啊!!”
老乞婆说着话,咧开了瘦瘪的唇,露出满口大黄牙,虽然样子很是和气,又很是卑微,可是,当她两只细小的眼睛,从松驰垂落的眼皮里,隐隐露出钢针般的尖利光芒,看着白炼的眼神,仿佛已将白炼当众剥了个精光。
任谁也不愿意在吃饭的时候,被人当作到手的猎物一般,毫无掩饰地打量着,就算白炼也不例外。
白炼吃饭吃得正起劲,这会儿,尽管对方在夸奖他相貌,他听是听到了,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
从桌子上,胡乱又夹了两口菜,无意接触到对方那异常诡异的目光,他立时感觉老大地不自在,旋即满脸戒备地端起了碗,头扭到一边,身子也用力斜侧着,竭力避开对方,嘴巴里因为还包着吃的,有些含糊其词地发恼道:“老,,老子是俏,,是俊,都,,都由我老婆说了算,轮,,轮不到外人插嘴!!!你要爱唱就唱,爱喝酒只管唱酒,都滚一边去,别来烦老子!!”
白炼喜欢讲粗口也不是一天两天,只是在这大好的日子里,人家明明好心道喜,他也这般态度对待,倒叫迷娘脸上有些挂不住,旋即忍不住嗔怪道:“阿炼,你怎么说话呢!!来的都是客,不可以无礼。”
迷娘话罢,赶紧又转过身,向那老乞婆低头作揖,郑重其事地陪不是道:“老奶奶,我家阿炼脾气坏了点,并没有恶意,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好说好说!!新娘子看起来,是个相当明理的人呢!!”老乞婆摇动了青枝上的红莲纸花,嘴里发出粗嘎一笑,忽变朗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新娘子既是这般说法,老身就不用客气了!!”
“老奶奶,,你,,你这话是何意思?!”迷娘闻言,顿时吃了一惊。
“老奶奶?!!不过变了张皮,丫头你就不认得老身了么?”老乞婆仰起头来,厉声长笑不止。
她脸上的面皮,身上的衣服,就在那古怪刺耳的长笑声里,跟着不住震动,犹如冬天里的蝉儿,迅速脱落出壳。
仅是转瞬,迷娘面前的老乞婆,已不复初始模样,化作了一位身姿俏丽的紫衫女子,对方半边脸肤色雪白,明眸眉细犹如天仙,半边脸却是眼瞎鼻陷,胜过青面的魔鬼。
“紫,,,紫容姥姥?!!”惊愕过后,迷娘很快认出了对方真身。
她一时不察,没看出那忽然出现的老乞婆,竟是这眼神阴寒的紫衫女子,涂山狐族大长老,紫容姥姥运用幻术所扮,此时虽喝破对方身份,明显却已迟了一步。
“一,二,,三。”听闻迷娘唤出她真名,紫容微微一笑,不紧不慢朝着迷娘身前跨步。
轻轻数过三声,船上人纷纷倒地。白炼更是扑通一声,摔得极惨。
只因他背后,被人出手,推了一掌。
推白炼一掌的人,正是一直隐藏于紫容身后的破夹袄男子。
“阿炼!!”
“奶奶!!!”
祸起突然,满船的人都无声无息倒地,唯有她一个还站着。
迷娘一下子急傻了心眼,开口叫起来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