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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一觉睡醒,在奶妈怀里不太安分。小皇子已经两岁多了,几乎要抱不动他了,脚一着地,就想跑出去玩。
“清儿,乖,不要乱跑。”萧妃把小皇子扯在身边,他睁大了眼睛,忽闪忽闪地。
“清儿,到父皇这边来。”熙元向他张开怀抱,看到儿子长这么大,成就感充溢了他心头。
小皇子羞涩地望着熙元,直往萧妃身后躲。萧妃推了推小皇子:“清儿,快去呀,这是你父皇呀!”
幼子踉跄地被推到熙元身边,熙元一把抱住儿子,想要亲他。但是父亲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不曾认为自己还有个父亲,他使劲一挣扎,哭叫着跑回母亲怀里。
萧妃尴尬地安慰孩子,强笑道:“孩子怕生,陛下多抱抱他就不会这样了。”
不经意的话刺痛了熙元,刚才还欢愉的脸上布满了阴翳。
“如果你觉得亏欠了,就做点什么来补偿。”
一个庄严的女声自身后传来,熙元回头望去,是皇太后。
皇儿,你该立后了!
这句话,已经被重复了无数遍,如同噩梦。
每次熙元都是用沉默和搪塞来回答。
可是这次,熙元看看威严的母亲,温柔的妻子,年幼的儿子,他无言以对。
十日之后,传出一道圣旨:皇帝大婚,立萧妃为后,大赦天下。
皇帝大婚,举国同庆,几天之内,这个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你疯了吗?为什么突然立后啊?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呀?”
“别吵了,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吗?”
“我就是要说!你是中邪了还是痴呆了,居然会做出这种决定?”
朵尔木在御书房里极为放肆地大呼小叫。
“再吵我叫人拖你出去!留你在这里不是让你来对我又吼又叫的!”
“你不是一直不想立后的吗?为什么现在又妥协了?你以前坚定的立场到哪里去了?”
“想怎样就怎样,天地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你身边都是些坏人!都不叫你做好事,包括你那个弟弟,亏你还这么护着他!”
“小孩子家的懂什么?”
“我是不懂,可我至少知道你对不起秋似水!”
这半年来,这个名字一直如同禁忌般,无人在他面前提起。突然之间回荡在耳边,就像一把利剑,插在心上。环视四周,到最后竟然是朵尔木支持着他和秋似水。
“我……”
“他为你做了多少事,你是最清楚的!你一立后,你让他怎么办啊?你一立后,不就意味着你们之间的关系就此终结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那个玉一般的人,如果听到这个消息,会怎样?
他不愿想,不敢想,不能想,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我已经对不起他了,我不能再对不起其他人啊!”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吗?当你说对不起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不要以为他的神经刚硬如铁,他也是个人啊,他不说出来,并不代表他心里不难过呀!”
“可……可你让我怎么办呀?漫天的非议,我能一辈子不理不睬吗?”
“说到底你还是在顾忌!你去找秋似水呀,你们商量商量,你们两个那么聪明,一定有其他办法的!”
“找他?”熙元一听到说要找他,立刻露出为难的表情,多么想见他呀,可是拿什么脸面去见他呢,“……我要想想,等我想清楚了,我会去找他的。”曾经蛮恨霸道地要把他留在身边的欲望,荡然无存。
“想想?你还要想什么?等你想出来了,就快入土了!就是因为你们想太多了,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你懂不懂?你们这两个笨蛋!”
“你真是麻烦,一会聪明一会笨的,都是你在说。”
“你把圣旨撤了吧。”
“胡闹,君无戏言,颁布的圣旨怎么可以撤?”
“那怎么啊?那怎么办啊?”朵尔木毕竟是个孩子,抱住熙元的胳膊不放。
“朵尔木,你出去好吗?让我静一静。”熙元疲惫不堪道。
好吵,为什么每个人都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只有他,静静地看着自己做着每一个决定。他为什么不多要求点?也许,只要他再任性一点,贪婪一点,自己就不会被纵容地这么犹豫不决了。
三个月后,皇帝的婚礼如期举行。一国之君的婚礼,自然是空前的隆重奢华。
从祭拜到宴席,整整一天都忙碌着。
金碧辉煌的皇宫,灯火通明,照得黑夜比白天还亮。席上觥筹交错,芬芳扑鼻,苍穹的繁星化做一杯佳酿,溶与口中。
熙元轻轻摇晃着手中酒杯,汉白玉的酒杯弥散着浓香,杯酒入喉,是辛是辣,已不知味。双眼仿佛被熏醉了,迷离朦胧,光影交织,迷幻流彩。
“陛下,你喝太多了。”新婚的妻子不动声色地夺过酒杯。
不多,没有醉,反而异常得清醒。正因为清醒,才痛苦不堪。
莺歌燕舞,丝竹音乐,一个个粉墨登场,又黯然退去。为什么要有完结,如果能有永远该多好。
“陛下,臣有薄礼奉上,恭祝陛下大婚。”
熙元眯了眯眼睛,才让眼睛聚焦。是姓周的都监。
纯净如水的音乐声起,一群身着亮彩舞衣的美女,从两旁翩翩舞出,甩动霓虹长袖,曼妙多姿。美女围成一圈,突如花朵般绽开,中间赫然立着一个少年。
熙元一见此人,双眼当即一扫酒气。
少年身着绯色衣杉,迎合着这大喜的日子,面如冰雪,眸如漆点,唇如红梅。那双凝眸,清如明镜,目中无人。他轻舞衣袖,身姿辗转,忽现忽隐,如跳跃的明火。磁铁般吸引着众人的目光,追随着他的曼舞。
乐停,人息。熄灭的火苗安静地跪在地上。
周都监看着众人惊赞的表情,得意道:“陛下,这是臣从京城最红的班子里买来的,特意准备在陛下大喜的日子,送给陛下。”
全场静无声息地,望向皇帝。
熙元端起一杯酒,不紧不慢的品着,丝毫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
这下周都监慌了,本以为皇帝喜欢美人,送一个色艺双全的少年,他一定喜欢。可他这番态度,让他不知是福是祸。
“他叫什么?”熙元高高在上地问道。
“回皇上,他叫歌薇。”一见皇上问话了,周都监又喜上眉梢。
“歌薇?”熙元突然嗤嗤一笑,“好名字。”脸色骤然一变,“来人啊,把他给朕拖下去!”
周都监大惊失色,不知所犯何罪:“陛下!陛下——”
萧妃担忧地看着熙元,群臣也赫然望着发怒的君王。
“朕的大婚之日,居然送这种东西给朕,关进大牢,治大不敬之罪!”
妙笔丹青绘佳人,龙飞凤舞诉衷情。
雪白的宣纸透满芳香,沁人心脾。画面上,栩栩如生的是静静立在树下,浅浅微笑的秋似水。神态举止,丝丝入扣,秀眉薄唇,优雅恬静。尤其是那双美目,如画龙点睛,要从画上走出来似的。
见不到他的人,只得寄情于画。
“好象啊!”朵尔木羡慕地叹道。
“地方选好了吗?”熙元埋头继续作画,随口问道。
“我们去北边好不好?听说那边有茫茫的草原,牛羊成群,还可以在那里骑马。或者去南边也可以呀,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人家,我还没去过呢,我想看看那里的姑娘是不是像书里写的,生得水灵灵的。”朵尔木拿着地图,兴致勃勃地策划着。
熙元呆呆地盯着画中之人,沉默不语。
又取笔,蘸满了浓墨。沉思片刻,提笔便写。一手好字,游云惊龙,苍遒刚劲,力透纸背。
“采莲采莲,在潭之滨。其人如玉,其心似水,虽则似水,实获我心。
采莲采莲,在水之汀。其人如玉,其情似水,虽则似水,实适我意。
采莲采莲,在池之畔。其人如玉,其行似水,虽则似水,实合我性。”
凄凄婉婉,情意绵绵。只是这薄薄的纸,又怎能承载起他沉重的思念?
秋似水,是他平生之所爱,可却硬生生被隔开。他无力回天,眼睁睁看着爱人离开。
痴痴地凝望,这份情感,诉之于纸笔,愿借清风,送到他耳边。
朵尔木只觉五味杂陈,默默地陪在他身边。画中的人,这么出色,何时才能及上他万分之一呢?
“咦?你地方选好了吗?”他突然回神似地问道。
就知道他魂不守舍,说什么他都当耳边风:“你有点诚意好不好?是你说要出宫的,现在好象变成我一个人瞎起劲似的。”
“你选地方好了,你决定去哪里就去哪里。”
朵尔木凑到熙元跟前:“你大婚才没多久,就要往外跑,你皇后会不会怪你?还有那个皇太后啦,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啦?”
“我都照他们的意思,已经立后了,他们还想怎么样?萧妃也不是第一天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