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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般的笛音划破静寂夜空,传遍整座城。
月光如水,悠然的笛音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
怀瑾不由自主地闭上眼,感受那空灵的音律。
这是一曲洁净的曲子,如同他的眼睛,很纯净,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过人的心间,仿佛载着人的心灵驶回平静深处。
四周也暗暗藏了不少粉丝,都不禁兴奋自己竟然听到传说中天下第一琴师吹曲,更觉不虚此行。
若有幸能听他弹一曲琴音,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曲终,怀瑾缓缓睁开眼,扫了下暗中不小心发出惊艳声响的角落,而后,迟疑地看向秋离枫。
“师父,你为何不告而别?”也是时候问了。
“有事。”秋离枫一点儿也不意外她会问,收起笛子,直视她,表情无比平静。
“月朗帝被救走,是否与你有关?”她始终不愿去做这样的怀疑。
秋离枫平和地看着她,半响,才道,“有。”
怀瑾最害怕听到的答案终于还是听到了,她不解,“为何?你不像是这种人。”
“对不住,叫你失望。”他轻声说。
“你又为何如此坦白?”她不懂,既然不想她失望,又为何要这般做。
“因为你问了。”他不想骗她。
怀瑾柳眉微蹙。
看到她眼里涌现的困惑,秋离枫连忙补充,“做师父的,自是不会教自己的徒弟骗人。”
此地无银,又偏偏掩饰得滴水不露。
她的思维太敏锐,她的观察太强,稍一表露点什么,或者对她过于热忱了,她都会察觉,继而怀疑。
然而,她的心里只装得下一个男人,至少在那个位置上腾不出半点缝隙给别人。
齐隽就是一例子,即便他没有做出密谋造反之事,他也会被她疏远。因为她不会给除了自己认定的男人以外的男人有任何一丁点抱有念想的机会,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这就是她,认定了就执着到底,不会跟谁暧昧不清。
所以,他留在师父这个位子上就挺好。
只是,而今,他这个师父也要叫她失望了。
“果然是个好师父。”怀瑾轻轻讥笑,清眸望向他,“那么,请教师父,下次见面,我该怎么做?”
“无需为难,做你自己就好。”
“可这个难题你已经给我出了。”
“……”他沉默不语。
“半年,铲除月朗国,让朔夜国恢复平静,这是我与祈天澈的约定,而你将成为我前方最大的障碍吗?”
“……”
“为什么连你也这样,齐隽是自小就有了阴暗心理才导致的,你呢?你又是为什么?”
“何不说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也是肉体凡胎,自然也有想拥有的。”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提气,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里。
“师父,我不想与你为敌!”怀瑾对着漆黑的夜色大喊。
她知道,他听见了的。
曾经,他是嫡皇孙,却拒绝这个身份,只做一个身若浮云之人。
而今,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是要权势,当初只要他一点头,只要他稍稍一争取,先帝老头定会将整个朔夜国都送上。
还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今日而铺就?
怀瑾越想越烦躁,迎风而立了好一会儿才施展轻功回去,通知所有人准备撤离。
※
李培盛一行人赶在天黑前住进了客栈。
用完晚膳,璎珞为祈天澈扎完针后,这才有了一丝空闲,可自个的身子根本不容她好受。
“璎珞姑娘,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李培盛望着不可能有半点意识的主子,开始犹豫起来。
“起码能让她带着希望多活半年,至于后果……半年后再说吧。”璎珞道。
是的,救醒祈天澈,她一点把握都没有,按照他而今的身子状况来看,最多也就半年,半年后他若醒不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身体内脏全都坏死的人又怎还能活?
总不好剖开他的肚子来看治疗效果。
所以,半年是她给自己设立的期限,也是验收治疗效果的期限,同时,也给怀瑾一个悲伤的缓冲期。
“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公平,娘娘可以留在爷身边陪伴爷的。”不一定要将他们拆开不是吗?也许,如此才更能唤醒爷呢?
“难道你要让她知道我在拿你家爷死马当活马医?别忘了,我们之所以不让她跟来,怕的就是你家爷随时都有可能入土为安。”
李培盛无奈叹息,他们的确是考虑到那种可能才不让娘娘跟着来的。
只希望老天垂怜,让爷如约醒来吧,否则他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位姑奶奶,他可不想再看到她为爱疯魔的样子了。
“还有,你不觉得,让你家娘娘一个女人领兵冲锋陷阵很刺激吗?”璎珞拭去额上渗出的虚汗,勾出一抹苍白却也风。情万种的笑花。
李培盛回头,正好看到她笑,全身上下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头一次庆幸自己是太监,不然铁定被她勾了魂。
“这是能论刺激与否的事吗?刺……刺激?”李培盛忽然抓住了重点,两眼发亮地看向她,“你是说,娘娘独自面对千军万马的事极有可能会刺激爷醒来?”
璎珞妖媚地眨了眨眼,“她在你家爷心中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培盛顿时雀跃不已,是啊,爷之前醒来也是因为放心不下娘娘,临死前强撑着也为了确保娘娘安全才撒手人寰。
若爷知道娘娘在战场上独自领兵打仗,只要爷能知道的话,必定很努力,很努力想要醒来。
“璎珞姑娘,你真聪明!”不由得对这个媚骨天成的女人竖起大拇指。
“得了,你照看吧,我回房歇息。”璎珞摆摆手,转身,拖着沉重的破身子回房。
李培盛亲自送走璎珞后,急忙回到床边,对他家爷絮絮叨叨,把战场上的事说得绘声绘色,惊险重重,实际上,都还没有开战。
※
驻扎在樊城里的兵力趁着黑夜迅速撤离。
自然,撤离之前,怀瑾特地派人盘查了所有必经之地,然后设岗掩护,谅敌军也没法子偷袭。
起初,生怕有诈,她让柳云修带着盾牌兵率先试行,确定暗中那些人。权当看戏后,才放心大胆地让大队伍跟上。
折腾到半夜,终于成功撤离樊城,往原先说好的下一座城池而行。
走到分岔路口,怀瑾忽然勒马靠边停了下来,自然,大队伍也跟着停下,全军戒备。
“娘娘,可是要动手?”柳云修上来问道,他们有内力的都察觉得到那些盘旋在樊城的江湖人士,有的一直在暗中尾随。
“不,他们没有恶意,至少现在还没有。”怀瑾道。
“娘娘何以肯定?”
“若是有,他们何必让我们出城?又何必只尾随不动手?毕竟,现在是最适合将我们一网打尽的时候,可是咱们的探子也说了,前方都没有发现月朗国。军队。而且,那两个胖瘦说了,江湖令要他们只盯人,不伤人。虽然很奇怪,但就目前来说,值得一信。”再往下,若真有变,也唯有见机行事了。
柳云修点点头,“那娘娘这是……”
“哦,我有事要去清丰县一趟,你们先行,我会尽快办完事来跟你们会合。”怀瑾道。
“等等!娘娘,据我所知,从这里去清丰县要绕好几个城镇,再从清丰县到达与我们会合的地方也不近,您有何急事非要赶去不可?交代别人去吧?”柳云修担心地道,旁边的肖媛也跟着点头附和。
“去取一件东西,取到我就回来。”怀瑾调转马头。
“那就让雪狼队跟着你去。”柳云修道。
雪狼队是几次作战下来后怀瑾取的名字,也因为有她亲自指教,这支小队才越来越出色。
“不用,你们按照之前商议的去做,总之,见机行事!”怀瑾说完,一扯缰绳,踢起马腹,策马往另一条路疾奔而去。
肖媛驭马上前几步,担忧地目送姐姐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在这时候还不远千里地赶去取?
……
“楼主,当真不要属下跟随吗?”龙飞牵来一匹白色骏马。
“嗯?你要去哪?”长身玉立的秋离枫回过身来,一脸茫然。
“楼主?”龙飞惊愕,“您忘了,您要只身前往清丰县办事,要属下留下来静观其变。”
“……嗯,你留下。”秋离枫恍惚了下,似是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坐在马背上,他的脸色有些白,神情也有些少见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