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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大了,一些也不敢放松,只怕走错了向,脚底下骨烂脂糊,血肉交融,却已顾不得了,只盼能早些走出这片火野去,便可找到玉奴。
席卷的烟迷了来时的路,我在火的煎熬里向前探索寻找,我知道我的脚已溃烂,我的皮肤已焦裂,我的身体,从内向外地干枯。
我只能不停地走,一直走下去。
不能停,一旦停下来,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好像前生几世之前便曾经这样的走路,找一个人,只是一直没有路,现如今我终于找到了方向,我怎么会被这火阻住?
他曾经,也这样找过我的,不是么?当他在那万丈红尘里辗转寻觅的时候,我却迷失在这来时去时路上。
玉奴!玉奴!
我那时的心里,盛不住这个名字,现在我的心里,却只有这个名字。
他是暗夜的一点火光,是火海中的一点清凉。我只能靠着这个名字走出这个地狱,走出我的劫难。
我努力地睁大眼睛,我卷曲的发不再焦枯燃烧。我看到前方,血红的火光慢慢消弥,焦黑的山慢慢显露出来。那是,是火海的边缘?
我出来了!
一百零八遍的地狱之刑,我终于一番番地熬了出来!
阴阳界呢?阴阳界在哪?
44
我用枯焦的手臂,去摸那些完全没有生命的石头。
我的欣喜被紧张和慌乱所代替。
孟秋白告诉过我的,他在阴阳界泰岳底。阎君殿上也许了我,只要闯过了火海,受过了那一百零八番酷刑,便是阴阳界,我便可以见到他。
可是,这里,这里为什么没有一点活气?
他在哪里?
“玉奴!你在哪里啊?”
我在这些火烧过后一样的岩山里绝望地摸索着,绝望地呼喊。
而我脆弱的魂魄已然承不住那渴望与烈火的交迫煎熬,步出火海的第一步,阴阳界上吹来的寒风,瞬息便吹愈了我的身体,却也吹散了我薄弱得不能再薄弱的意识。
我昏倒在炎海的边缘。
是什么在拂着我的身体,那般的柔滑,舒适而细腻?
是谁,温柔地舐弄我干枯的唇,哺入清新而湿润的气息?
是谁的手,带着些微的凉意搭上我的额头,为我抚平皴裂的肌肤,焦枯的发?
我睁眼,看到那双淡淡的水色的碧眸。我不知道自己是醒来,还是在做梦。
我抬手,缓缓地碰触他脸上的泪珠。
我竟没有想像中的欣喜若狂,只是一点点地碰,一点点拭去他的泪。我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咬舐。
是玉奴么?是他的味道。
在那漆黑的弥散着苦焦腐烂气息的地狱里,在那生不如死的熬刑的日子里,我有多少次,这样梦着他的气息,他的模样?
没有多少次,我没有时间做梦,我只有在折磨与痛楚,创伤与平复偶尔交错的瞬间空隙里,想起他,想像描摹这一天。有时候,我以为这一天再也不会来了。
可是它到底还是来了。
我伸手,想把他揽进怀里。我已经很累很累了,可是……你为什么要躲?
“傻瓜,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因为你骗我啊,你说等我,我来了,却没有人。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
“没有用的,你来了,我也出不去……”
他的泪水滴落在我肩头,我伸出手去,去拭干他的泪,他又躲开了。
“那好吧,出不去,我便在这里陪你。不是说好了么,永生永世,都在一起。你不准再躲开。”
玉奴,你忘了,你说过女娲娘娘许了你,只要我开了心眼,懂了那个情字,我们就可以在一起。我懂了,我们在一起,原来是这样……,不过,没关系。
“不,不是这样。无忌,我的真身不在这里,在泰岳的千层冰狱,因为你来找我,府君开恩,才放我上来看你。可是……只是虚的,你明白么?”
我明白了……
难怪你不许我碰你,玉奴,难道我受了那么多的煎熬,就只能看你一眼?我们,我们到底图的是什么?
我心里百苦焦酸,所有的泪,那一刹时全泛了上来。
“玉奴,你过来,便是虚的,我也要看看你。我去求府君,我能闯过来看你一眼,便能求他放你出去。再受一百零八遍,三百六十遍酷刑,都可以!”
“你受不住的。他们这样折磨你,就是想你知难而退。他们想不到你会真的闯进来。无忌,地府的规矩是他们定的,只能为他们自己改变,怎会为我们这些小小的凡人毁坏一点?我若是肯顺从他,也早就不必在这里受这煎熬了。你明白么?”
“那我怎么办?我放你在这里受苦?不如把我也一起压在那泰山底下,怎么样我们都是在一起了!”
“你出去,去求女娲娘娘,只有她能救咱们了。她许过我的,她答应我们今世相守,生生世世都不分开。你问她,这句话怎么兑现?她会答应你的!去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呵!”
玉奴!你等等啊!
我张开双臂,我焦急地想拉住他的手。他的稀薄的身影却淡得如轻烟一般就要化去。
无忌,你记着,如果我出不去,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知道,这一生一世,你心里已经有我这一个人了,我……我已经知足了。
不!我不知足!我们受了这么多苦,我怎么会知足?玉奴,你不要走,你等我啊!
他走了!
我孤伶伶地跪在阴阳界那阴冷与灼热交错的风口上。
我体会着那酷暑严寒风交替的磨砺,时而寒彻入骨,时而如受火灼。我似被整个的冰封住,又似被抛入沸水中周身洗了一遭。我从地狱的酷刑里滚过,犹不能胜,而这,是玉奴在这里每日必要经历的么?我想放声大哭,又想纵声狂笑,玉奴,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比那千层地狱更难打破的东西?而我们,我们是这样渺小。
冲不破情网
歌手:李翊君
也许我不该固执的寻找
沧海也会有沸腾的向往
如果你愿意痴痴地陪在我身旁
甘心迎接风雪中
一次又一次的伤
冲不破情网
只好带着你飘荡
看今生要用多大的痛苦
才能偿还欠你的泪光
冲不破情网
只能安静的悲伤
算人间不能结合的缘分
都是一场末代的荒唐
冲不破情网
只好带着你飘荡
看今生要用多大的痛苦
才能偿还欠你的泪光
冲不破情网
只能安静的悲伤
算人间不能结合的缘分
都是一场末代的荒唐
我被遣出了泰山府。
死后的魂魄是要收归地府的,但是我吞了孟秋白的元珠,与这世上有一分的纠葛,他们便不要不收。于是,我被撵出来了。人说忘事情忘得干净,譬如进了一次黄泉,饮了那忘川的水。我进了地府,却只记住了那地狱里景象,只在脑中更深地刻下了那个人的名字。然后,两手空空,一无所得地出来了。
“你毕竟见到了他。”孟秋白说。
那有什么用?他在受苦,而我一无用处。我想起那寒彻入骨的冷,那遍体焦灼的热,我心里就在滴血。十八年,他在那里呆了十八年。
“孟秋白,带我去见女娲娘娘。我求你。”
这些日子,我已经求惯了人,不差这一个。
他怜悯地看我:“你们到底还是不肯放手么?”
“让他出来,让我进去,我就放手!”我斩钉截铁地说。不,要让我们都出来,我不能跟他一样,孤零零撇下一个人在这世上轮回受苦。
孟秋白到底答应了我。
也许他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从我踏出泰山府的那天起。
我不知道玉奴当年是怎么去中皇山求那位娘娘的。我们去的时候,路已经很远。他损了元珠,已经不能再用遁地法,也不能御风翔。我们只能靠了马车一步步地赶路,昼伏夜出。我疯狂地鞭马,每想到玉奴要在那里受一刻的煎熬,我就恨不得这马车再快一步。
到了中皇山,我是个鬼魂,进不得那庙,孟秋白去了,那守山的神僮却告诉他,娘娘去了泰山找碧霞元君下棋去了。真是讽刺。天上一日,世上千年。莫非这便是真的?我伏在孟秋白怀里,放声痛哭了一场。他变得越来越宽厚了,他伸手给我擦眼泪。他说:不要紧,我们再赶回去。总有机会的。
我点头。可是当夜,我趁他睡着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起程了。我是鬼啊,我不必以脚行步。一夜之间,我也可以往返千里之间。孟秋白,谢谢你,我不能再拖累你了。这一次,让我自己来吧。
我感谢那个给我擦亮眼睛的小鬼。他让我在黑夜茫茫之中也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