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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遇到了师傅……我知道了我身上有毒,我娘……娘的身上也一定有……我好恨,恨老天这样狠,我不愿意再让立堂那样为我忧心……他应该有更好的,更好的姑娘来作伴……我跟师傅走了,一直走,一直走……九宣……其实我一点儿也,也不象脸上那样开心……我一直,一直,挂心立堂……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她声音越来越细,到得后来,九宣只见她口唇张翕,听不到她最后两句说的什么。他俯过去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徐大哥那么好的一个人,定然会过得好好的,你不要太挂心了……等以后,我们找到法子治身上的毒……我送你去和他见面,他一定还是象以前一样的喜欢你的……”
映雪眼中射出极为喜悦的光芒,惨白的脸上竟然泛起一点红晕,口唇动了两下,九宣看得清楚,她无声的唤了一声“立堂”。
忽然那一点亮光寂灭,映雪身子软垂下去。
九宣定定的看着她的容颜,喃喃地说:“徐大哥还是喜欢着你的……一直一直都喜欢着你。映雪,你们一定会开开心心过下半辈子的……我还要去你家里,吃你作的菜,看徐大哥对我吹胡子瞪眼睛……将来你还会有小宝宝,男孩儿女孩儿都好,最好长得象你,可不能象徐大哥,那可不漂亮了……我一定好好儿给你抱着养着,不让他们再受情痨的苦……等他们大了,我教他们功夫,教他们医术,跟他们说,他们的舅舅多了不起……”熊熊的火光映亮半边山壁,九宣痴痴地抱着映雪在那悬空的岩石上坐着:“映雪,其实我喜欢过你的……你知道么……你不知道的,我一直也没有跟你说过……你和我在一起不会快活……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我,我也没本领让你平安开心……我是个烂货,人人都上得……人人都看不起……映雪,你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应该是徐大哥那样的人,才能一直好好对你,让你过好日子……映雪,你不知道,我喜欢过你……因为我不会对你说……不过,将来,我可以跟你的孩子说……当年舅舅喜欢过你们的娘亲……,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笑话我傻气……映雪,你把鸡蛋给了我吃,你又吃什么呢……你肚子不饿的么……映雪,映雪……你真笨,为什么受崔微控制这么多年……却不肯让我帮你……映雪……你救过我多少次呢……我都数不清了……要不是我,你也早就摆脱了崔微了吧……映雪,我还想吃你做的菜……你做的菜真好吃,可是师傅总是先把我想吃的菜挟走了……以后,你和徐大哥成了亲,我一定要去你家里吃个痛快……映雪,你再给我煮鸡子儿……这回多煮几个……我们分着吃……”
他声音里满是恬淡平静,象是在对怀中那已经死去的人说着家常闲话。力气一分一分的被抽走了,大火烤得发梢都卷萎起来。
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刮来,那些被树叶花草被火烧成了灰,被风刮走,九宣抬头看时,满眼都是那心碎的灰烬,在大风中身不由已的颤抖,飞舞,盘旋,弥漫。
当卓风终于赶到时候,九宣怀抱着映雪,斜靠在山壁突出的一小块岩石上,嘴角带着一点空茫的笑容,两眼明明是看着前方,却象是没有看到他的存在。
他轻声说:“映雪,我带你回徐大哥的家。”
第三卷 春色如旧
徐立堂死在三天后。
徐家有人来治丧,九宣根本便插不下去手,人人都不愿搭理他。如果不是卓风在场,恐怕早把他赶了出去。徐家人一向是不喜欢柳映雪和朱九宣两个人,现在徐立堂又是因他们而死,不上来打骂已经算是有涵养,哪有些好脸色摆出来。
九宣也不以为意,一个人坐在灵堂的一角,只睁着一双眼睛看。那眼睛里又深又黑,让人望一眼也觉得有些冷,象是那张开口的黑夜,要把一切的光亮吸进去。
卓风这两日什么事情也不去做,只是陪着九宣,他手下的人在徐府里驻着,处处打点的妥贴。九宣只是跟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茶递过来,便喝一口。叫他用饭,他也吃两筷。只是从头至尾一句话没有。卓风原是传了太医来给他看伤,他睬也不睬,一声不吭的坐着不动,太医瞧也不是,不瞧也不是,满脸为难看着卓风。卓风也无法,看他气色尚好,便让太医去了。虽然他自己医道通神,但常言说医者不自医,况且他现在又是这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叫人看了只觉得后背发凉。除了还有呼吸还眨眼,他便直跟死了没有什么不一样了。
卓风看他不肯说话,也不来引他。只是在一旁仔细看顾。九宣坐在那暗影里半天连眼也没有眨动一下,定定的看着香炉里吊唁的人来上的香。香里定然是搀着硫磺硝石之属,一点一点的红星闪烁,青烟袅袅,那香经火化了灰,灰积多了便跌折下来散在香炉里,香因而一点点的变短了,而香炉却也一点点的装满了。九宣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仿佛那香头上的火光是绝世奇花,香灰散坠是异常难得的事情,看得那么入神。
天气炎热,停尸也不能长久。第四天上出殡,柳映雪还是和徐立堂合葬在一处。这是卓风替打点来的,徐家人敬畏六王爷的威势,不敢不依。九宣直到这时才跟他小声说了一句:“多谢你费心。”
这话冷冷的,声音又低,落进耳中象是无由来的一阵冷风,带着细细的盘旋的涡心,发出低低的细鸣。卓风看他这几天里便瘦脱了形,脸色惨白,更显得眼窝青黑深陷。卓风一句话在嘴边停了半天,终是没有说出来,想不到九宣看到这边起灵出殡的队列动了,却说:“我很累,不跟去了。”
卓风柔声道:“你也累了几天了,好好歇一歇吧。”
九宣软坐在椅子里,象是才发觉自己也是一个活着的人,会痛会累般,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道:“这几天多亏有你。”
卓风心里一酸,道:“你跟我说这样的话么?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九宣定了定,说道:“我累了,想歇一歇。”
卓风真是巴不得的这句话,忙说:“我带你回去。”
九宣摇摇头,道:“我回书院,别处的床我睡不惯。”一面说,一面起身来,自顾的向外走。卓风不愿勉强他,便跟在他身后,书院的假还没有放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九宣踢掉鞋子,向床上一躺,面朝里面,一动不动。卓风坐在一边看他,只觉得这个人象天边的一朵云似的,捉也捉不住,看也看不清。柳映雪是去的太惨太突然,他伤心成这样子,卓风也无从劝起。他是皇族子弟,天生贵胄,也从来没试过怎么劝人,只是好好儿周到的照顾着他。这时听他睡得沉了,呼吸间略有窒滞之音,知他肺叶定也受了震荡,一面只盘算着等他醒了得好好把伤治一治。
他这几天来跟着九宣不休不眠,原也累的很了,侍从们在屋外不敢进来,他把一床夹纱凉被给九宣盖好,自己坐在桌边,只觉得困倦得很,心事也略放下了些,先只是以手支颐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醒来时满眼黝暗,卓风怔了怔,才想起这是九宣的屋子。他原是伏在桌上睡了,现在却躺在了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他抬眼看到九宣的身形坐在桌前不动,说道:“你醒了?”
一语出口,卓风便发觉不对。他身子虚软,躺在那里一动也动不得。他顿了一顿,不动声色的说:“九宣,你做什么呢。”
九宣翻了翻桌上的纸,轻声说:“原先是想写封书信给你,就不再告别了。后来想一想,有些话还是当面讲清楚了的好,省得以后还有什么纠缠不清的事。”
卓风慢慢地问道:“你想去哪里?”
九宣摇摇头,脸在暗里看不清:“哪里都好,映雪以前跟我说,江南水软,塞外风沙,天下之大,处处繁花。可惜她自己却没有能去看她所说的天下。”
卓风只觉得心里某处慢慢冷了起来,声音却低柔不变:“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九宣轻声笑了笑:“和……王爷在一起?王妃肯么?侧妃们肯么?我……自己又肯么?”
卓风说道:“你不喜欢那些女人,我杀了她便是。”
九宣说:“你说哪里话,她们有甚么过错?便是你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让我天天象女人一样坐在屋子里等你回来,我也办不到。”
卓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