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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一摸,指头上是鲜艳刺目的红。
还没来得及擦干净手,陈扬的下一拳又如影随形的打上来了,他并没有还手,只是稍稍躲了几下,虚弱的身体很快就被陈扬压在床上使劲狠揍。这是他们好多年没打架了,上次还是上小学的时候吧,王海涛诧异于自己此时还能想到这些,如果不是鼻子里的血呛得他猛咳起来,他也许还会想到更多不着边的往事。
“还手啊!你他妈怎么不还手?做了缺德事不敢还手是不是?我就说你不是好东西,怎么对我哥那么好……果然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我还傻乎乎的叫你哥!王海涛……你这个畜生……敢欺负我哥!我今天就把你打死!”
已经看不清陈扬的脸,只听着耳边那气诈了的辱骂,王海涛居然感到了一丝小小的喜悦,陈扬还是很在乎他哥的吧……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解释,就让他认为自己是个卑鄙无耻的畜生吧,反正……事实也差不了太多,当初确实是自己利用陈醉最脆弱的时候紧紧抱住了那个身体。
就让他尽情的打,一直打到疲累打到手软,就让自己承担起应该并且甘愿承担的,保护起自己所爱着的那个人。
“混帐!不要脸!王八蛋!不是人……”
气喘乎乎的骂了很多也打了无数拳,陈扬终于累瘫在床的另一侧,看着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他发泄过后的痛快渐渐变做惶然。
“……姓王的,你说句话!喂?你不是……死了吧?”
“……没死。”
隔了好久才传来模糊不清的低语,放下心的陈扬继续开骂:“混帐……我还以为我哥找到女人了……没想到是你这个王八蛋,变态色狼!你到底把他怎么了?不!你别说……我不想知道,你赶紧给我滚得远远的,不准再找他!”
到此时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他恶狠狠的抓起床头的电话。拨通大哥的号码,熟悉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海涛,你起来了?吃药了吗?记住要吃点东西,空腹吃药对胃不好。我们已经回来了,待会一起吃饭吧……”
赤裸裸的关心让陈扬只觉得愤怒和恶心,他嘶哑着嗓音对电话又吼了起来:“陈醉!你不要脸!你都是这么跟那个混帐说话的?”
“……扬扬?你……”
“我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你来给他收尸吧!”
“你把他怎么了?扬扬?扬扬!”
毫不犹豫的按下切断键,陈扬顺手把那部手机甩得老远,死死盯着床上的人还想补上两拳,却因为想到后果而不得不忍住,只是坐在床头恨恨的捏紧了拳头。
只等了十来分钟,门口就响起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陈扬冷冷看着那两个一起进来的身影,排山倒海的愤怒反而让他吼不起来了。
“你们好啊,从昨晚开始就在一起?陈醉,你倒是左右逢源啊,男的女的都要。”
“……”完全没有开口的闲暇,陈醉一看到床上满面是血的人就冲了过去,听到那个人因疼痛而发出的低吟才稍稍放下了心。陶一也立刻拿来毛巾和药箱,帮着陈醉照料受伤的王海涛。
仔细而轻柔的擦拭着男人脸上的血迹,陈醉的鼻子渐渐发酸,生平第一次,他抬头怒视同样是满面怒气的弟弟,语调虽然平静却异常的坚定。
“我跟他是在一起,这样你就能打他?我们碍着谁了?伤着谁了?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还理直气壮了?跟个男的在一起,亏你说得出口,变态……还不放过弟弟的老婆。我陈扬……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我不想解释,也不用解释。我承认我有责任,就是没有好好管过你。海涛说得对,你已经长大了,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了,你好自为之……请你让开,我要陪他去医院。”
“……”愣在一旁的陶一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们三个,过分的惊诧使她忘了说话,直到陈扬猛然站起来拉住她,她才做出属于自己的反应,皱着眉头用力挣脱了陈扬的手臂。
“怎么?你还想留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跟我回去。”
“……你自己走吧。”
“你还不死心?非要跟他们混在一起?他就这么大魅力?看不出来啊陈醉,我老婆甘愿给你做小的!”
“啪!”一记耳光快捷而有力的打在了他的脸上,陶一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就走出了这个房间。
抚着自己热辣辣的脸颊,满面委屈的陈扬还是尾随着那个纤细的身影追了上去。寂静下来的卧室里,王海涛低声问陈醉:“……你不去追?”
压抑住满心的酸涩和后怕,陈醉幽深如海的双眼只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傻瓜……这儿才是我家。”
“……你想清楚了,不后悔?”
“……嗯。还能起来吗?我陪你去医院。”
第十章 为了告别的聚会
时间,总是居高临下俯视着一切。无论人类的生活里发生了什么,它都以平稳到近乎冷酷的节奏继续前行。
又是一个新年来到,城市里处处可见喜庆的气氛,寒冷的天空也飘舞起细小的雪花,这场迟来的春雪是近几年难得的景致。不过是大年初五,忙碌了一整年的人们还在休假,而亲戚朋友趁着这几天欢聚一堂是大部分中国人长久不变的生活惯例。
曾经是亲密到不分你我的儿时玩伴,彼此分享过无数欢乐与疼痛,在这个新年又能聚在一起,只是每个人都身着黑色衣装。这是个面临告别的聚会,任何秘密的波澜都暂时隐藏,矛盾与争执也悄悄退避,唯有眼泪真实并滚烫。
谁都没有想到,也没有一点点预兆,但或者在许多年前,命运早已有所暗示。一个纯净如水的灵魂,终究选择了提早离开,用几十粒小小的药丸结束了自己的呼吸。
从彼方的城市带回一个小小的坛子,这个狭小而冰冷的空间如何能承载鲜活的生命。紧紧抱着骨灰坛一路走来,再热烫的泪水也不能拉回已经逝去的人。大年初三的下午,陶一独自坐上汽车,赶到那个并不太遥远的城市,用自己纤薄的双手接回了一整个水灵。
置身于来时的车站,她才拨通其他三个人的电话,以强自镇定却忍不住哽咽的声音告诉他们:“水灵……走了。”
震惊与沉痛使男人们忘却了别的,急急聚在一起护送水灵回家。早已等在院子门口的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着痛哭失声,闻迅而来的亲戚朋友只得围在他们身边不停的重复四个字——“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每个人去时都只剩这一句,再多哭泣也只能慢慢止息,徒留下活着的亲人艰难生存。水灵……不会不知道吧,她留下的这两位老人该怎样去渡过自己绝望的余生,但为什么还会这样选择,陶一注视着水灵的照片喃喃问出这些。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遇上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这样就可以抛弃生你养你的父母,还有我们这些陪伴你一起长大的人?而你自己的未来,又该是怎样绚丽的色彩,原本还有好几倍的时间可以去继续长大,为什么这样坚决的掉头离开?
水灵的骨灰只在家里停留两夜,身为死者好友的四个人就那么沉默着坐在一起。偶尔有人开口说话,一提到往事必然惹来眼泪,最后只得保持那可怕的寂静,眼睁睁面对彼此的失眠。到了第二个不眠的夜晚,陶一才开口说起大家都不知道的事,这是她在水灵工作的城市里所听到的,原话来自于水灵的前任男友。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我曾经非常的喜欢她。我认识她的时候已经结婚三年,她是我朋友的朋友……我那个朋友是个只爱女人的女人,我还以为她也是那个圈子里的人……后来,我发现其实不是那样,我有空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去约她。再后来,我给她买了一栋房子,每个星期都会到她那里去上三、四次。当然……她跟一般的女人不同,她很可爱,很天真,也并不是太喜欢钱,我甚至想过为她离婚……她喜欢我抱着她,也喜欢我吻她,但……她一直拒绝跟我做更亲密的事。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真的受不了这个,她也许根本就不爱我……我认识了别的女人……正好我还有个朋友,比我有钱,比我英俊,而且刚离了婚,也正好喜欢水灵这个类型的女孩子。我为他们相互介绍,我想……可能我那个朋友会娶她。他们好像发展得不错,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这样……他一直对水灵很好,也能够忍受水灵在那方面的纯情。我真的不知道……她有什么理由要去自杀,我很难过……真的……我不想再说了……”
“……那水灵……到底为了什么?”陈扬怔怔的看着灵堂正中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