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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开口:“哥哥的剑为什么会在这?”
她快步而上,从我手中拿过剑,小心翼翼的入鞘,捧在手中,“这是风少将军赠我的?”
哥哥赠给她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与哥哥,不是只有那一次见面吗?
她笑着,手抚过剑鞘,仔细的抹去上面的浮灰,轻轻的将剑挂回了墙上。
“姐姐!”我的手握上她的手腕,“为何如此?”
“你说什么?”她绽放出快乐的笑容,牵着我的手不肯松开,“这里的下人都被我遣散了,很久没和人说话了,能见到你,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我不想破坏她那快乐的笑容,我不想让她很久不曾展开的眉头再染上悲伤,可是我不能不问。
“你为什么将这里布置的和我哥哥的房间一样?”我沉着声音,“你是‘梁墨’的二皇子妃,或许是将来的皇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对易承烈的侮辱你知不知道?”
当她听到我提及的那个名字时,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侮辱?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是风翊扬的妻子了,我为什么要尊重他?”
“你这么做,简直是在逼易承烈杀你。”她真得很胆大,大到将一切都摆在台面上。
“从我到‘梁墨’的第一天起,我就建了这院子。我与他之间,彼此心照不宣,他想娶的不是我,我想嫁的也不是他,若是杀了我我就解脱了。”她冷哼了声,完全无所谓的表情。
“你是‘红云’的公主,你的身上还有‘红云’最后一丝血脉,你这么做太不对不起你的父皇母后了。”
“要怎么做?”她的目光忽然变的凌厉,“我不是你,我做不到面对仇人面色平静,我做不到还能笑着交谈,我更没有一步步登上朝堂的本事,我只想守在这里,过一份安宁。”
“姐姐!”我抓着她的手,“你,太任性了。”
她手一挣,脱开我的钳制,倒退了两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我生下易承烈的孩子,将来‘梁墨’的帝君还有‘红云’的血脉,是不是?”
我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这个责任很大,大到不应该由一名女子来承受,大到近似残忍,可这是往昔‘红云’老臣,亿万‘红云’的百姓寄托,帝王家的孩子,受了万众的荣宠,也就要负起天下的责任。”
“你也是帝王家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替他生?”她猛的吼出一声,“你也受尽了风翊扬的荣宠,你为什么不替他报仇?你也受了易清鸿的宠爱,为什么不替他生孩子,让他坐上帝位,他日成为一国之后?”
她的眼神中充斥着绝望的悲哀,眼泪浮现在眼眶,身体轻颤着,慢慢的蜷缩在一起,茫然而无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自己的选择。”犹如风中的落叶抖着,她环抱着自己,“如果能回到从前,那该多好?风将军,他会保护我的。”
正文 恒昌私隐 赫连威挟
“姐姐!”我握住她的手,摇摇头,“你与哥哥不过是一面之缘,虽然曾有赐婚之事,却也时过境迁,又何必想的太多,记得太深?”
“一面之缘?”她抬起脸,象是笑,眼底满满悲凉之色,“何止一面?”
我的目光在桌上搜寻着,利索的拿过茶盏倒了杯,却发现这茶水早已冰凉。
轻叹了声,又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早在十年前,我就见过风将军了。”她轻轻吸了口气,喟叹般的飘过一句,“当年在宫中,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偶尔撒娇胡闹,父皇都由了我,总说孩子小,爱跑爱闹都是常事。那时候的我,若是想父皇了,也不管是否在处理政务,奔着御书房就去,然后赖在父皇膝头不走。”
父皇!
多么尊严又慈爱的称呼,但是那个人是她的父皇,不是我的。
“那年的御书房中,我第一次见到了风少将军,那时的他不过十五,却已跟随风老将军出入战场,名震一方。我从来没想到,传说中厉鬼一般的人物,竟是如此的少年。”她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眼神中幻化了如水的温柔,“你知道吗?我那时急急的想见父皇,冲进御书房时却被门槛绊了下,就这么摔进了他的怀抱,他的手,很温暖呢。”
她的声音很柔,柔的让我能听到她初见风翊扬时那种惊诧,那种不知所措,那种刹那的倾心。
十五岁时的哥哥……
记忆深处的静湖水被打破,湖水闪烁中,是俊朗少年舞剑月下的丰姿,是那对我张开双臂等待我扑入怀抱的笑容,是那让我坐在膝头,哄劝我喝药的低语温柔。
我未得司马宣的宠爱,却得了风翊扬的守护,姐姐拥有了司马宣的疼爱,心头记挂着的,只有风翊扬。
“当时的我只知道,他是风将军的长子,那一次进宫是恳请父皇让他常任军中,再赴边疆,我很想再见他,可是那一等,又是数年。”她吸了吸气,展颜微笑,“每年的秋围狩猎,我都想尽办法从母后身边偷溜,只要能靠近猎场边,就仿佛是到了他的身边,同一片天空,同一块土地,那么近。”
“姐姐。”我叫着她,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的笑容那么甜,是从心底油然而起的快乐,“有时候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很满足了,有时候连着两三年,也见不到一面。后来有一次,我大着胆子偷摸进围场,想要瞧瞧他在不在,冷不防旁边窜出了一只野猪,当时我吓坏了,也惊呆了,就连叫也叫不出声了。我以为自己会被发疯的野猪咬死,只遗憾着,再也不能见他一面。”
我垂着头,无声的眼泪水滑落,为她的痴,也为那个被她提及的人,鲜活的重现在我的眼前。
她与我互相握着的手忽然用力,紧紧的捏着我,让我有些微的疼,“就在那时,我听到了马蹄声,看到他犹如神祗般飞掠而来,一箭射向野猪,还未及反应,他已落在我的身前,护卫着我。”
我惊讶了,怔怔出神。
这其中竟有如此波折,如此多我不知道的过往。
“这些……”我艰难的开声,涩涩的,“还有人知道吗?”
她笑了下,垂下头,“怎么能让他人知道,这是不许的,便是风少将军,也只知我是女子,而不知我是谁。我一直等着,只望及笄之年,求皇上赐婚风少将军。”
她等了那么多年,期盼了那么多年,我能想象到,当皇上召见风翊扬的时候,她的心里是多么的雀跃,当得知赐婚即将下旨的时候,她是否一直兴奋着,等待着。
是我!破坏了她等待的一切,破坏了她这么多年的梦幻,破坏了她成为风翊扬妻子的愿望。
如果不是易承烈求娶我为妻,她根本不需要成为我的代替品。如果不是易清鸿的算计,她根本不会成为这宫廷斗争下的牺牲品。
如果,她知道她的出嫁背后,还有风翊扬无形的推手,会怎么想呢?
“姐姐,对不起。”我的心头酸酸的,说不出的难受。
她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望着我怔怔出神,“凝卿,我羡慕你,很羡慕你。”
“易承烈想娶的不是我,我想嫁的也不是他,与其相敬如冰,不如各寻安宁,当我来到‘梁墨’的那一天起,我便说思念家乡,要在这里建一座‘红云’式的院落,其实,不过是我着人打探了风家的格局,仿制的。今生无缘嫁他为妻,便留一丝安慰也是好的。”她的笑容有着满不在乎,“如果就这么在‘梁墨’住下去,易承烈什么也不会知道,但是‘红云’灭了,他去了京师,入了风家,他气疯了。但那时我早已什么都不在乎了,国破家亡,风少将军战死,这个世间再没有值得我眷恋的事了,他若是杀了我,反而是种解脱了。”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上我的脸颊,“并蒂花开,天下大乱。凝卿,乱着天下的真的是我们吗?”
我缓缓摇头,“天下安宁,只缘帝王。”
“凝卿。”她看着我,“晏相虽是‘梁墨’皇子,但他才是真正治天下之人,若没有他,‘红云’百姓早就在水深火热之中。易承烈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这样的人做不得帝王。能否听姐姐一言,不要再帮他。”
“你知道我在帮易承烈?”我眉头微蹙,有些惊讶。
她与易承烈如此冷寒的关系,易承烈绝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她,看她如今的生活,也近似半软禁,又如何得知我与易承烈的私下关系?
她惊觉自己的失言,伸手捂上唇,“有,有人告诉我的。”
“谁!?”
她一窒,躲闪着我探究的眼神,“我、不能说。”
“易清鸿?”才出口,这个答案就被我否决掉了,易清鸿根本无需游说于她,更何况易承烈的府邸,岂是易清鸿能轻易进来的?
“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