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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早已入夜,在这远离尘嚣的小谷之中,唯一的光亮便是竹舍内透出的摇曳烛光,以及那满天灿烂的星斗。
但在场的三名年轻人虽有高下之分,却都是已晋身一流的高手,魏云生更是让人完全摸不清其实力的老怪物,自然都不乏夜间视物的能力。放眼下天色虽暗,几人还是鱼贯出了竹舍,而由东方煜带头施展,以求得魏云生几句指点。
竹舍前的空处之上,暗暗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后,东方煜手中日魂离鞘,呈亮剑光自徐而疾,形若涛浪,层层叠叠;或徐若浅浪,沁凉和缓;或疾若惊滔,气势吞天。每一招、每一式都孕有着广若沧海的胸襟气性,且暗合着某种亘古存之的韵律,瞧之赏心悦目,却又潜藏着无尽变化与凶险,高明之处可见一斑。
东方煜的剑法乃是其母东方蘅所授——当然,平日督促他练剑的还是那一帮兢兢业业的叔伯们——涉足江湖后,一来有意隐瞒出身;二来迭经磨炼另有体悟,招式间自然逐渐脱离了碧风楼的影子而逐渐自成一家。
江湖上习剑者不少,可同辈之中也唯有白冽予能与他在剑道上争长短。只是白冽予如今身分依旧隐蔽,故这年轻一辈剑术第一人的名头,自然便落到了他手中。
一轮施展罢,东方煜缓缓收剑调息,而后方朝魏云生一礼,躬身道:
「请前辈指点。」
「你的剑中蕴含着江海之色,开阔而得纳百川,已有大家之风。碧风楼传人向有『入世』砥砺之习,看来你也经此而有不少体悟了?」
「是。」
「你现下已入『登堂』之境,剑道至此,所欠缺的往往便是火候与更深一层的感悟。只需勘破那一层,自然便能得『入室』之境而自成一家。」
说着,魏云生微微一顿,眸光略有些复杂地瞥了眼东方煜手中的日魂后,方道:「你如今的实力,已不是单靠言语指正便能有所进益的地步了。你且接我三招,能有何收获,便靠你自己了。」
「谢前辈!」
听得魏云生将亲自出手,东方煜大喜应过,而旋即收敛心绪摆开守势严阵以待。瞧着如此,魏云生眸间赞许之色闪过,顺手自竹舍旁的柴堆取了根长短、粗细适中的柴薪后缓步行至了东方煜对侧。
一人手持名剑,一人用的却是根再普通不过的柴薪,可在场的却无一人会认为这之间有何不公平之处。即便是对魏云生所知最少的凌冱羽,在见着长者缓步踏入场中之时,亦不由得起了几分悚然——年过百岁的宗师至此方稍稍展露了昔年纵横江湖的气势,对江湖历练仍有欠缺的凌冱羽而言自然是相当大的刺激。
当然,魏云生并未彻底放开自身的威势——他今日意在指点,而非迫使对方屈服。见年轻的碧风楼传人一身守势无可挑剔,他陡然身动,却是不缓不慢地一个踏前、手中枯枝朝东方煜面门直刺而去。
这一招看似寻常之至,偏生理应能轻松应对的东方煜却像是傻了般动也未动,竟就这么眼睁睁地任由枯枝及身!直到树枝的尖端于距他眉心仅余毫厘处停下,他才猛然后退了半步,俊朗面容之上满载骇异。
天色虽暗,可在场的其余两名年轻人都可以清楚地瞧见他汗湿的背心。如此情状让凌冱羽有些莫名所以,习惯性地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往身旁的师兄。
若在平时,只要他一有这么个动作,师兄总会马上将之间的关窍说与他听。可这一回,白冽予不仅没给予回应,甚至连他的动作都未有觉察——此刻,无双容颜之上神色专注至极,平日总是过于平静的幽眸如今却带着少有的炽热之色与凝重,竟就那么一瞬也不瞬地面直望着场中的两人。
在凌冱羽的记忆里,上回见着师兄露出类似神态,还是在东北习艺之时。知道这代表着师兄必然由那看似浑不可解的「一击」中领会了什么自己现下还无法把握的事物,他遂暂时压下了疑问,再次将注意移回了前方的空地上头。
经过几息的停顿,东方煜面色虽仍有些苍白,心境却已平复许多,略一踏前再度摆开了守势。瞧着如此,魏云生微微颔首,手中枯枝再动,却依旧是那么平平地一剑刺向了青年面门。
这一回,东方煜神色凝重如旧,却已不再僵如木雕,而是一个错身闪避同时横剑反击。
怎料他身形才刚动,那根树枝便像早有预期般直接点上了他腰间。虽说魏云生出手并未带上丝毫真气,可那仿佛看透了对方一切动作的一点,却让东方煜不禁又是一震。直到长者撤回了手中枯枝,他才有些恍然般第三度摆开了守势。
丝毫不出凌冱羽意料的,第三剑依然是那么平平无奇的一刺——若不是自家师兄和东方煜态度慎重若此,他几乎都要以为眼前的长者不过是在耍着他们玩而已——可这一回,先前一直有看没有懂的青年却察觉了异样。
明明是毫无机巧变化可言的一剑,可看在凌冱羽眼里,那一刺却好似在瞬间化作了惊滔,以一种莫可匹敌的气势直袭向场中的东方煜。但说也奇妙,方才两剑都败得莫名奇妙的东方煜这次却是稳稳挡下了这一剑,神情间也无了先前两趟的惊骇。
三招至此告终,深有所悟的东方煜一个行礼退回了同伴身畔。也在同时,先前一直沉默着的白冽予主动上前一个拱手:
「请前辈赐教。」
「嗯,你先使几招看看。」
这一回,先前对白冽予一直不怎么待见的魏云生态度倒是温和许多,也不知是东方煜先前的表现让他大为满意的「遗泽」,亦或是有其他因素让他改变了对这美貌青年的看法。可不论答案为何,以白冽予的性子,自然都是风过水无痕。见魏云生允过,他一个行礼后掣出了月魄,就着月色将自个儿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体悟化作剑招演示了出。
相较于东方煜的叠浪气魄,白冽予的剑势便像是丝丝细雨,剑光交织成网,绵绵密密、无隙不入,而在不知不觉间将敌手陷入罗网,再难挣脱。这样的剑势多少有着青年平日谋算设略的影子在,但相较于「谋士」二字多少带着的阴暗感,眼前的青年周身透着的却是一种超脱凡俗的离尘之态。
无双容颜之上无悲无喜,仅一双眸子透露着脱于物外的专注。这一刻,他眼中只有手中的剑,心神却已凌驾于剑而感受到了更深一层次的事物。先前仅只旁观的、魏云生那让人无从避让的一剑浮现于心,而令青年周身那种出尘飘逸的气息隐然带上了一分直入人心的震慑。
察觉这点,先前才刚受过魏云生指点的东方煜固然是一惊,一旁本静静估量着白冽予实力的魏云生本人更是头一遭露出了足称凝重的表情,身形一闪、竟未等青年收招便已一剑刺去!
受情人和魏云生那三招所感,白冽予现下正处在唯剑唯心的忘我之境,便在此际,但觉一股气势排山倒海地压来,明明并非实质,却仿若牢笼般将他的心神彻底束缚了住,竟就那般掐断了他对自个儿身体的控制!
若换作旁人,甚至是平时的他,指不定会因而起了几分的惊诧跟慌乱。可这一刻,他与昔日曾体验过的圣人之境——心凝形释而与天地合——仅一步之遥,这份外来的束缚反倒让他彻底忘却了躯壳、任凭心神彻底融入了周遭清幽空寂的天地。下一刻,白冽予只觉自身已然与那自然之势、天地之威合而为一,先前那份排山倒海的气势再不足惧,对心神的束缚亦是彻底断绝。
但见青年原先停滞了片刻的身形忽动,于枯枝及身的前一刻陡然斜身避了开,同时腰身一转、右腕一翻,手中月魄竟就这般转守为攻地朝魏云生袭了去。
这一剑乃是挟天地之威而成,便连在旁观看的东方煜等人都感受到了那等惊人的威压。瞧着如此,魏云生手中枯枝陡转,竟已先一步拦在青年剑势的半途,迫使那莫可抵御的一剑竟就那般硬生生地卡了住!
可一切却未就此消停。
便在旁观二人都还震惊于魏云生的预判之际,更加让人错愕的一幕发生了:阻止了月魄剑势的枯枝正待转为攻势二度袭向白冽予,怎料那枯枝的剑势方起,月魄便已拦在了前头。似曾相识的情景,双方的角色却已互异。但听微弱的气劲交击声响,枯枝与月魄陡地一触,而旋即随着持剑者的后撤而分了开来。
也随着那一触,场中的白冽予微微一震,再没能维持在先前那番玄之又玄的境界中。猛地「惊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