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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遁中原,不再牵扯到这些家国之事。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皇榜上。反正这将成为一个笑话——一个青国人以后会连想都不愿再想的大笑话。
那柄夏殇横在他的膝上,他一遍一遍地擦拭着,早看不见当日的血迹,剑身铮亮到足够映出他苍白的脸。然而他仍是不厌其烦地擦拭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他这一生虽然还没满二十个年头,但是死在他剑下的人却是早过了这个数目了,那何必为了杀死这两个和自己不过点头之交的考生而如此自责?想到这节,不二困惑地摇头,他自己也闹不明白。只觉得这样做,心里没来由地会好受一些。
明日要和桃城、英二一道接受赦封,这是夏祭里祭天大典的最后一个环节。然后,可能就要开始与比嘉的战争了。不知道自己会被授予什么样的官职呢?不二轻笑起来。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除了比嘉比预测的时间早了些宣战以外。不过这个不打紧,只要把其余计划都一样跟着提前就好了。
明明就是尽在掌握之中,却为什么心头惴惴不安?
根本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啊,真是奇怪。
次日的赦封典华贵而隆重,那分雍容气度丝毫不似一个大敌当前之国应有之情状。不二留了分心,果然看见是手冢在调拨官员,整肃典礼,一切都安排得恰到好处,分毫不落,不由得心下苦笑。其实不知该拿什么脸面对他,但这么尴尬着却也不是办法。本想找机会道歉,却终究只是踌躇。
治典官员冗长的祝祷文结束后,本来就阴云密布的天空竟下起雨来,几欲浇熄祭坛上的天火。当下一些古板守旧的官员都面露恐惶,暗道不是好兆头。南次郎却在雨中撩袍登坛,大笑道:“连天干热终于有所缓解,想来青春周遭百姓也不用为酷暑煎熬,秋收亦有保障了,真是及时雨啊!好,好,好!”这三声“好”霸气慑人,一扫阴悝,连本先觉得寒冷的雨都爽快起来。坛下官员见圣上如此气概,对这不祥之雨的恐惧之情登时消散,都跟着大声喝彩,一时声动四方,直达天际。
南次郎道:“朕征战一生,如今年届五十,自觉身子骨大不如前。然而虽然‘不如前’了,骨髓里头却还是钢打的,断则断矣,却是决然屈折不得!想来诸位已然知道了,比嘉狼子野心,妄图吞我万里河山,灭我百年基业,是可忍孰不可忍?朕本想在这夏典上宣布继承人选,然至此时却变了主意。”他半倚了身子,笑道,“菜菜子,龙雅,龙马,你们来朕跟前。”
“你们也不必争斗了,外敌当前,要懂得共御外侮。不要成天还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呱呱噪噪。——国光,你来,朕问你,目前可即刻抽调的兵力有多少?”
手冢急步上前,答道:“禀陛下,目前青春驻军十万,随时听候调遣;长毖营还有五万步兵,只要陛下虎符令下,一天内亦可整顿完毕。”
“好!”南次郎笑道,“就这十五万兵马,均拨给你们姊弟三人。兵贵神速,你们即刻各领一路军去,阻拦比嘉大军。菜菜子守北路,龙雅守中路,龙马守南路。此役功劳最大者,便是王储。这下随你们怎么闹腾好了!”原来青国与比嘉两国接壤,边境冗长,降龙河又在其中纵横往来,因此不晓得比嘉会从哪路攻来,兵分三路,乃是万全之策。
菜菜子道:“就算拼得臣女这条性命,也断不让比嘉铁蹄践踏我中原大好河山。兵分三路,的确考虑周全,既可将比嘉大军即刻阻拦,又可以相互照应。然而三路军不能如同一盘散沙,还请父皇再拨一人,掌管各路军机,统领军需粮草。”
南次郎道:“这一节朕自然早就想到,这职务非你不可——国光,如此重担,你敢接吗?”
手冢跪答道:“陛下既信得过臣,臣又怎敢有负使命!”
“这样才是我越前家的人!”南次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女们,有些戏噱地道,“记着现在是你们的天下了,好好露几手吧!”又叫不二等三人上前,一一看过,笑道:“今次国学三甲,各个都一表人才嘛!哈哈,就着你们辅佐大公主和二殿下三殿下出征,暂封为各军枢机军师,掌银绶青印,准许专折奏事。等胜了此役,再按功受赏。”
不二等拜谢了,退往坛边,正好与手冢错身并立。祭典继续进行,祭师正在坛上举行祈祝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的舞神仪式,而雨仍然那么不紧不慢地落。
不二不自觉地想往后退一些,与手冢保持距离。没料到手却突然被他一把抓住,传来被雨浸透的冰凉却又温暖的触感。祭典时穿着的宽大的袍袖垂下来,将这一切暧昧地掩盖。
想将手缩回去,那固执的家伙却死死抓着不放。祭坛上祭坛下这么多人,不二再怎样也不可能真用力挣脱,只好有些哭笑不得地任他握着。
手冢在他手心写字,麻痒的感觉让不二有甩手的冲动。然而他没有甩开。天知道这次甩开了,下次再让他握住有是什么时候——或许就永远也不可能了。
“抱”
“歉”
不二数着笔画,拼出这样字形。不由一愣,他在道歉?微微侧转目光瞅他一眼,却正好和他瞅过来的眼神撞在一起,两人都赶紧像见了猫的耗子一样错转开来。
这家伙……不二心中一阵莫名翻涌。他狠了狠心,反手在手冢手心中写道:
“放”
“手”
喉头有股苦涩的滋味蔓延上来,浸透唇齿舌腔。求你千万放手。若你再执迷不悟,我便不得不……
然而四指却被紧紧捏住,拇指触上他嶙峋的指节。手冢只在他手心里写了两个字,一笔一画都那么有力,仿佛要让那指尖的温热划开皮肤,渗进血液,刻入骨髓。
“绝”
“不”
不二猛地一颤。他不得不闭上双眼,以阻止那几欲一涌而出的情感。如果此时有人看见他的表情,那一定会知道他正在经历无法想象的悲哀。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祭典在越来越疯狂的雨中进行着,天火在瓢泼中挣扎不已。等手冢看向他时,不二早收拾好了一切烦杂心绪,雨水将他褐色的发衬得发灰,紧紧地黏在脸颊两边,发尾上水滴如同断线珍珠,落满一身。不二掠了掠前额湿发,给他一个和他们初见时别无二致的笑容。
“之前是我不好。……我不知当时情状,更不晓得你重伤在身……”
手冢显然是不擅长向别人道歉的类型,不二想。祭典结束后,他就被“请”到攸王府,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袍子。
“没关系,我也不过在太阳底下跪了三个时辰而已。”
不二轻描淡写地说,一边偷眼看手冢皱得老紧的眉头。那一天的种种情势,仿佛都被这两人在言语间不经意地一同淡忘。
“关于这件事我很抱歉,但是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之前作为。你该知道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还敢应了龙雅如此顽劣的考题!”手冢板着脸道。
“可二殿下却并不认为这是顽劣之举啊。我不过顺他的心意。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杀人。”不二笑道。
手冢闻言沉默许久,终于道:“那这么说来,你是认定陛下会选中龙雅了。”
不二一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