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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将紫绶黄金印,换取平生未展眉!
一番歌唱已毕,四座寂静无声。乾看着不二,心中暗暗着急。要知道这龙崎丞相平生最恨别人对她一生功过妄加揣测,有多少学子贡生到丞相府投书的,什么歌功颂德之词没有?结果都给她退了回去,还嘱咐吏部对这些人严加考核。她两朝老臣,先帝时就随驾驱驰,征战四方,平定动乱,后来又励精图治,铲除异己,朝野中上下手段,这才换得今天这地位。她作为区区女流之辈,虽青国律例中并无女子不得为官之说,但能有今日成就也万分不易。她为了这国家、这地位早是身心俱疲,未到花甲之岁早已是老态备显,看来倒仿佛年届七十一般。她这一生什么场面没见过,大概也是颇悔自己许多过失往事,所以一旦有人想歌颂她功绩,总被她骂了回去,讨不到好。
可这回仿佛例外。众人本以为她又会展开那河东狮吼般的功夫叱责不二,却没想到她竟默默无语,仿佛陷入沉思。直到左右再三轻声呼唤,这才猛省过来,勉强笑道:“好个‘空将紫绶黄金印,换取平生未展眉’!你倒是有些机灵。唉,这年头,清醒的人愈发少了。好,好!”对左右道:“赐考生不二坐。啊,你们这些监考官员也站着做什么,都坐,都坐。”
官员们都诧异万分,仿佛在他们眼前的不是那个叱咤风云四十年的两朝元老,而是一个年迂耄耋的老妇。是什么言语能有这么大的功力?不由得都把惊惧赞佩怀疑慨叹等等混合复杂情感的视线向不二投来。龙崎斜睨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刚刚在宣室里,一个个都跟长了四张嘴巴似的,争着说要考倒那些考生,问题都列个一堆,怎么到得堂前,各个都变了哑巴?佐佐部,你先来问。”
私底下安排不二抽到这“壹”签的正是太尉佐佐部,他虽然知道不二身配那把关系重大的夏殇剑,不能得罪,心下却还是忿忿不平,因此极力撺掇,希望借丞相龙崎之手罪祸不二。但到得堂前,则又不想当面与他过不去,因而颇为踌躇,只道:“下官一介武夫,这个……恐怕不能满丞相的心意……”龙崎笑道:“平日里都说你佐佐部大人最雷厉风行,办事果断,怎么到头来却是缩头乌龟?你好歹当朝太尉,不从你开始,从哪里开始?别让学生们小瞧了你去!”佐佐部闻言,暗道若按顺序来,首先也应该是丞相发问。这么说来龙崎这老太婆在心里已是有几分满意这小子,若再不拦着些,这复试又让他轻易过了,以后可是会如同当年的乾贞治一般,又一个养虎为患,任其坐大而毫无办法。一想起乾那小子入官场不过四年,已经是御史大夫身份,和自己平起平坐,位列三公,佐佐部就心里梗着根刺,痛得恨不得一拳擂在胸口上。他心道,我这太尉可是血里来伤里去随着当今圣上打拼出来的,外加巴结奉承上下使钱,要不是我佐佐部家世代江南巨富,怎折腾的起!如今花了十几年才创下的基业,你小子这么轻易就跟我平辈论交?门都没有!不行,有一个乾贞治已经让人万分头痛,这不二比他看来还要难缠数分,就算他跟玉皇大帝都有交情,我也绝不能重蹈覆辙,给自己惹上一辈子麻烦。主意已定,佐佐部赶紧道:“丞相大人所言极是。那下官就不推辞了。”
眼下不二坐于厅中,丞相坐于厅上,十数臣环坐左右。佐佐部坐于丞相右侧,把手一招,早有侍者上前。佐佐部笑道:“光是考试,亦无乐趣。下官想不若这样:由每位官员发问,若这考生答的好,则出题考官罚酒一杯,反之亦然。好坏之评么自然由丞相说了算。各位以为如何?”一边暗暗叫人把给不二的酒换成最烈的。原来他看出不二不会喝酒,饮得稍多定然醉倒,那便不能通过复试。龙崎向来不爱死板,听佐佐部如此说,心中欢喜,欣然应允。
佐佐部道:“那便由下官开始。”侍者为他与不二各斟满一杯美酒,摆在面前短几上,“下官是武人,就问行军之事。——兵戈相接,何者为先?”
不二答道:“‘气’者为先。”
“何者为‘气’?”
不二略一思索,昂然答道:“气者,一为精气。精气者,明日月之理,贯山川之灵,食草肉之躯,养父母之血,自然而生之矣。二为气概。气概者,所思处,汇百川,纳千里,无所不容;所视处,怒有因,诚有信,坦坦荡荡;所过处,震熊罴,服民众,天下归心。三为正气。正气者,唯明而智者有之。商,非奸,非诈,非敛,非吝,自有正气,不商而有万贯经营;战,非攻,非侵,非夺,非掠,自有正气,不战而屈百万之兵。有此三气,则战甲赫赫,兵刃辉辉,军容肃肃,旌旗猎猎,兵戈未接而胜负之数有定矣。”
此言一出,何止佐佐部,在堂大臣个个面面相觑,从未领教过如此理论,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半晌过后才理会得三分,不少人点头赞叹不已。佐佐部也在心中再次对这家伙刮目相看:原来不止诗词,他竟在行军用兵上也有如此之深的造诣,真不可等闲视之。可眼下无法,只得硬着头皮道:“若按如此说,则将帅不需用命,士卒不需操演,只凭一鼓作气,便杀将过去,岂不可笑!”
不二皱眉道:“大人刚才问学生的只是‘何者为先’。若无‘正气’,则兵不恋帅,帅不恋兵,要将帅何用?若无‘精气’,士卒衰老,步履艰难,要操演何用?若无‘气概’,则将帅临阵弃甲,兵士落荒而逃,纵使千军万马,钢剑火枪,又何以守祖宗基业、保父母妻子、卫我族尊严?!”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作声,佐佐部面红耳赤,答无可答,只得一口喝干了面前美酒,强自掩饰道:“果然才高八斗,名不虚传,哈哈,下官自罚一杯。”龙崎瞅着了他的窘态,暗自可笑,道:“佐佐部,再饮这一杯。”命仆侍又拿一杯过去。佐佐部赶紧道:“下官已自罚过了——”“那不成,”龙崎早料到了似的笑道,“刚才是你自叹不如所以自罚的,这杯却是我罚你身为太尉统帅三军竟然不如一个黄口小儿的,喝了罢。”佐佐部苦不能言,只得又喝了,不敢再发话。
这时一人长身而起道:“下官已拟有一题,请丞相允下官先行发问。”众人视之,乃是奉常许自萧。龙崎道:“不妨。你们随意问罢,形式什么的都不要管它。”许奉常便转向不二道:“你适才一番言语,多振振之词,似纸上谈兵。我且问你:若正气者‘不战而屈百万之兵’,那我青国越前家两百年天下,自古有万顷之地——北抵茫茫草原,南下洋洋大海,西触急流险滩,东仗龙江仞壁,何等正气!可偏有外敌,妒我富饶河山,嫉我府库充盈,自圣上即位来,连年征战不停,不得已北与六角定约龙江,割地纳财;南与山吹分府而治,承认其自治自领;东有比嘉时时犯境,烧杀抢掠;西有冰国虎视眈眈,伺机而动。我朝四面环敌,片刻不得安宁;他国却恣意妄为,好不潇洒快活!这岂是一个正气犹存之国应有之处境?”
不二听了这一篇长论,却微微笑道:“学生斗胆一句,阁下官居何职?”
那许奉常一愣,道:“不才官场二十年,虚得奉常一职。”
不二笑道:“奉常大人位列九卿之首,不二何德何能敢叨发问!可大人知否,青国方圆五十万里,人口八千万余,为山北诸国首富,两江过境,平原万顷,民风淳朴,夜不闭户,府库之粮以几近腐糜,钱仓之数更是他国数倍?”
许奉常青着脸道:“我身为一国奉常,自然知晓。”
不二又道:“那奉常又可知道冰国地处偏寒之西,粮少草乏;比嘉境内山川险恶,不宜耕作,连年饥荒;六角草原广袤,民风膘悍,部族内部征战频繁;山吹近海低湿,风患扰民,况且海上倭盗众多,劫掠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