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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你们全家!”我又操起一块石头。
一双手从后面抓住了我,并将我提了起来,我回过头,看见钟维的脸。他瞟了一眼我手中的杂志——这让我心里发毛——歪嘴笑笑。
楼下三个男生大喊:“教训他!打他屁股!”
钟维的力气很大,他将我扳倒,楼下传来一阵叫好和更猛烈的“打他屁股!”他拉下我的裤子,我使劲的挣扎,嘴里骂着:“日你!日你!”说实话,我只会这一句脏话。
他听了,好像想笑,手上用力一松,我得以从他臂弯中弹出,顺势要逃。他立即用手臂将我夹住——好像夹住一个书包——我头脑发胀,对准他腰部的肌肉就是一口咬。
“操!”他松开我,我气呼呼的躲进了母亲和继父的卧室。
他在外面踢了几下门,终于走了。
从此之后,我们不共戴天。
二
我讨厌过年。这种时候,我不得不去亲戚家。
大舅、二舅、四舅、表舅、外婆、表哥甲、表哥乙、表哥丙、表姐甲、表姐乙,还有一个 侄女,表姐甲一岁大的孩子,母亲总是要我抱她,结果她不是在我怀里号啕大哭,就是暗 无声息的将屎尿撒在我身上。这种时候,往往是表哥丙最得意的时候,因为在所有的平辈 中,只有他和我身材差不多——他比我大了一岁——我必须求他借我一件衣服,如果我们 那位侄女碰巧那天溢量比较大,她奶水喝多了就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么,我的裤子也有必 要换掉。
其它亲戚呢,长辈围在火边打麻将,小辈不是瞻仰父辈们打麻将就是抢着麦克风唱歌。其中,我的那位表哥甲不止一次揍哭说自己唱歌难听的表哥乙和表姐乙,后两个人则跑到坐在厨房餐桌前吃麻花的外婆那里告状,外婆耳朵背且生性冷漠,她从来不作任何表示,有时候,还会差遣那两个面带泪痕的孩子,让他们从客厅的麻将桌上再抓一把硬糖和栗子给她。
钟维来到我们家的头一年,我们四个人一同去走亲戚。
他在我母亲的娘家表现的比我更不合群,我母亲要他抱花花(我侄女)时,他只是伸手摸摸她肥脸代替了。之后,他走到院子里,无所事事的吹着口哨,时不时扬脸瞅瞅天。
花花缺少基本的判断力,她在我的怀抱里表现了对钟维的向往,她哇哇大哭,举起短胖的手臂,指向钟维,意思是:“我要他!”与此同时,她撒尿了,她干这种事情的时候总是天马行空,令人始料不及。
我烦的要死,透过窗户,看见钟维悠闲的模样,不由得非常不满。
我走向院子,在他面前站住,“喂。”
他转过身,有些奇怪的看着我,至从上次我咬了他,我们已经差不多半年没有说话,“你真像个保姆。”
“抱一下花花,”我说。
“为什么?”他嫌恶的望向我怀里的幼儿,他和我一样缺乏爱心。花花却开心的朝他笑了。
“她要你。”我说,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哦,她不要你?”他终于有些开心了,“要我?”
花花配合的用自己的胖腿踢了我一下,他一愣,随即非常赞赏的笑了。“好吧,”他把她从我手中接过。
我慢吞吞的走开,不久就听到了他的惊呼,虽然他将它刻意压低,但我的耳朵异常灵敏。我回头朝他作了个“日你妈”的口形,耀武扬威的进了客厅。我一想到他的羽绒服上黄色的尿渍和屎痕,就反常的加入了争夺麦克风的行列,在表兄妹的目瞪口呆中,高歌了一曲《地道战》。
自然,我们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并且,一直恶化下去了。
这一天的后半天,他因为换衣服的缘故,独自回家了。我呢,我简直不想说,我被迫和那群毫无趣味可言的亲戚共同上山给死去的老人送亮,到了晚上,他们还想留我和他们一块儿看春节联欢晚会。我一听到赵忠祥大爷的声音,便溜出了他们家。门外天已经黑下来了,但由于白天曾下了场肥厚之极的雪,路上虽然没有路灯,倒也还算清晰。我把羽绒服的帽子竖起来,避免风灌进脖子。从舅舅家到我家,大约要走半个小时,先是一条长长的胡同,走出了之后,又是另一条长长的胡同,最后,还要绕过一个公园。公园里的树木很茂密,我母亲教书的那所高中的学生经常跑到那里谈恋爱。街道上的小混混,自然也喜欢在那里干许多阴暗的事情。
人们都在家里看那愚蠢的联欢晚会了,放鞭炮和烟花的小孩儿也须等到将近凌晨才出来。我一个人踩着雪走着。不时有黑色的大猫从眼前跳过。
那个人突然跳出来的时候,我真的被吓着了。
那是一个肮脏的小孩儿,估计六七岁的样子,他从一户人家门口的石阶上跳下,对我说:“给钱。”
我既不认识他也不怕他,我径直往前走。
“给糖!”他不依不饶。
我看了他一眼,他手里拿着一把玩具枪,瞄向我,待看见我仍旧不理他。他气急败坏的闯到我前方,拦住我:“给爆竹!”
我伸手推了他一把,在之前的半年中,由于和钟维频繁的打架,我的力气已经增长了不少。那个男孩被我推的一个踉跄,我从他前面跨过。他喘气追着我,喊道:“那和我玩!不给东西的话!”
“你是谁?”我转过头。
“王闻井,”他说,“我认识你,你是三年8班的,我在六班。”
“你是中心小学的?”
“我们语文老师是刘老师,数学老师是周老师,我真的是中心小学的,我认识你。”他怕我不信。
“你在这里干什么?”
“玩。”
他家就在附近,原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产生了一种亲近的感觉,然后我和他在雪地里打起了雪仗。一直玩到他的爸爸打开家门,把他捉进屋去。他还在对我叫:“开学了找我玩!我在六班。”
我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王闻井后来一直是我的朋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是唯一的。
三
我母亲发现继父的不忠,是在我初三那年。
实际上,从继父走进我们家门开始,我就开始不断的看到他和母亲之外的女人调情。有时候是和杂货店的女店员,有时候是邻居何老头的保姆,有时候又成了我的表姐甲。我的母亲居然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继父被母亲发现时,已经有了一个固定的情人。这个,我也早就知道,还有钟维。当时我还在初二,正碰到学校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我们班的体育委员是王闻井——我们初中在一个班,他怀着恶意替我报了男子三千米、跳远、跳高以及接力赛。
比较亏的是,三千米和跳远是连着的。
那天我跑完了三千,被一群女生包围着往跳远比赛的场地走去。那群女生吵吵嚷嚷的让我耳朵不得安宁,她们还在为我跑了第一而兴奋不已。妈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情,我知道自己的耐力是不错的,跑三千总共撑完的不过六个人,难不成老子连那几个小猫小狗都赢不了?
我突然看到了钟维,他和她的女朋友合听着一个单放机。我从包围我的女生们肥肥瘦瘦的脸的空隙中,发现他的手放在他女朋友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后者身体抖了一下,之后是无休无止的打闹。
我嘿嘿的笑起来。刚刚跑三千的时候,其实曾有几次想要放弃,那时候,感到喉咙里塞着滚烫的猪血,又感到周游于全身上下的气,被剪刀剪的一片凌乱。如果不是他领着他那千娇百媚的女友及时出现,站在我跑过的地方大声喊:“喂,我打赌你跑不完!”真的,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能够撑完?该死的家伙,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我在跳远比赛上的受伤纯属偶然,那个胖子计分员眼神太差,他非说我起跳时站在起跳线前——好几次都是这样,我不得不重新跳再重新跳——我们班的女生开始和他吵架。在我第四次被他责令重跳时,脚崴了。
我真恨当时我一不留神就坐倒了,这样,女生们尖叫着奔向我。如果我没看错,那位温文尔雅的美丽学习委员还哭了,她可能以为我要死了。我朝她笑了笑,“就崴了一下。”她的眼泪反而掉的更快。我只好视而不见。仅仅这样倒也无所谓,让我难堪的是我们又遇到了钟维。这一回,我们班最粗壮的女生正强迫我爬上她的背,她坚持要背我上医务室。她说:“你看,你刚跑了三千,脚又这样了,还是我背你吧。”她拍拍自己的背,“来!”
钟维就是在那个时候把脸钻进了人群,已经有很多人围着看热闹了。运动会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