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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屁股落下,窦威只觉得如坐针毡。
坐落之后,窦威挑眼看向那明黄色的御案,这时候,崇帝已经重新拾起了御案上的一本折子,正埋头认真的批阅起来,根本就没顾到他。
鎏金镂空的香炉之中,飘散出一阵阵龙涎香的气味。
落大的御书房,静悄悄一片,静得跟死寂一般,伺候在一旁的太后,宫女,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深怕搅了这安静的气氛。
窦威凝眉,一颗心越发下沉。皇上这是在和他比耐心。
时间静静而逝,已经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只见崇帝还在继续执笔批阅御案上的折子,一眼未曾看过窦威,也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窦威眉头深锁,一颗心沉了又沉,此时,他真有些摸不透崇帝的心思。
“皇上!”最终,窦威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他站起身来,恭敬的站在崇帝的御案前,“微臣有事启奏。”
窦威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铿锵有力,打破了御书房内的寂静。
崇帝垂着双目,待窦威话落,他的眼底,隐隐有光芒闪过。哼,这只老狐狸终于沉不住气了。
想罢,他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狼毫搁下,扬起深邃的眼眸,将视线移到窦威的身上,不紧不慢开口,“哦,窦爱卿有何事启奏?”明知故问。
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让人摸不到他的心思。
窦威见崇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眼眸微微一转,淡扫了高九,以及伺候在一旁的太监,宫女。
崇帝将他的心思看在眼里,冲着高九,随手挥了挥。
高九会意,领着几名小太监,小宫女恭恭敬敬的退出了御书房。
顷刻间,落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了崇帝,以及窦威,当然,暗处还隐藏着崇帝的贴身隐卫。
崇帝挑着一双幽深的眼眸,凝视了窦威片刻,正色道:“窦卿家,何事,现在可以说了。”
崇帝话音刚落,窦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御书房内寂静无声,只听得两只膝盖骨,脆声磕碰在地面上,可见窦威这一跪,用了多大的力气。
崇帝像是早已经料到,窦威会有此举动,见他整个人匍匐跪在地上,脸上的神色未发生一丝一毫变化。
窦威忍着双膝间的疼痛,半响,扬起头来,看着崇帝,道:“皇上,请您念在窦家世代为朝廷尽忠的份上,轻饶骁儿,云儿这一次吧。”
语气里夹带着浓浓的悲戚之色,此刻,倒很像是一位慈爱的父亲。
崇帝将窦威的话,一字一句听了去,暗自揣摩着窦威此刻的心思。
他平视着窦威,眸光微微闪烁,作出一副颇为为难的模样,道:“窦爱卿,克扣军饷,可是重罪,若是朕不严惩,何以正军心,何以安万民,何以向万千将士交待。”
言下之意,便是不肯轻易赦免窦骁,窦云之罪。
窦威早已心知肚明,崇帝是想借由此事拿捏窦家,再借机削弱窦家的势力,想要替窦骁,窦云洗脱罪名,窦家不做出一番取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来御书房之前,窦威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此刻,见崇帝一副爱莫能助,痛心疾首的模样,窦威只得一咬牙,一狠心,道:“皇上,只要您能赦免了骁儿,云儿,微臣愿意交出禁军统领大权。”
交出禁军统领大权,窦家就等于失了三分之一的兵权,但是,为了救骁儿,云儿,唯有出此下策了。
禁军中,尚有他不少亲信,就算交出统领大权,皇上也未必能够在短时间内控制住禁军,到时候,他再想方设法,将统领大权夺回来即可。
转念一想,窦威心中那口气,稍微顺畅了一些。
崇帝等的就是窦威这一句话,此刻,窦威主动提出交出禁军统领大权,他心中微微暗喜。
窦骁,窦云是否有罪,只是他动动嘴巴的事情。
窦家克扣的那点军饷,其实也不算个事。
“窦爱卿,起来说话。”崇帝很好的隐藏了心中所想,他看着窦威,幽深的眸底,隐隐溢出似有若无的诡笑,冲着窦威扶了扶手。
窦威知道崇帝这是动心了,忍着双膝处的疼痛,他站起身来,不待崇帝开口,只见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物,再上前几步,恭敬的将那东西递到御案上。
“皇上,这是调动禁军的兵符。”
崇帝见窦威主动交出兵符,心中喜意更甚几分,只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神色冷戾如冰,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他转动眼眸,将视线移到御案之上,只见面前明黄色的御案之上,正摆放着一枚,墨玉雕刻的虎形玉坠,此玉坠,正是调动禁军的兵符无疑。
确定东西无假,崇帝伸手将桌上的兵符拾起,然后收了起来。
窦威见崇帝收了兵符,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猜得没错,皇上是想借骁儿,云儿的事情发难,释掉他手上握着的兵权。
如今皇上收了兵符,骁儿,云儿就应该会没事了。
禁军兵符到手,崇帝果然龙心大悦,原本冷戾的脸上,竟然难得浮出了隐隐的笑容,看向窦威,道:“窦爱卿,窦骁,窦云乃是朕的表侄儿,屡建战功,乃是朕的忠良爱将,朕又岂会亲信几本账目,便治罪二人的罪。”
话语顿了顿,又接着道:“窦爱卿且放心,朕一定命三司彻查此事,还窦骁,窦云清白,还窦家一个公道。”
言下之意,便是三司会审之后,才会考虑放了窦骁,窦云二人。
崇帝已经松了口,窦威自然不敢再轻易挑他的逆鳞,进而要求什么,只得勉强拉起一张老脸,顺着崇帝的话,回道:“皇上英明,微臣替忤逆子叩谢皇上隆恩。”
“罢了,朕累了,你且退下吧。”崇帝微微叹了一口气,冲着窦威挥了挥手。
话毕,崇帝端坐在龙案前,单手支着额头,双目微微闭着,养神,手指轻柔着紧蹙的眉心,作出一副,他真的很疲惫,伤神的模样。
窦威挑目望着崇帝,见他正闭着双目养神,只好再冲着他施了一礼,“微臣告退。”随即,恭敬的退出了御书房。
窦威刚离开御书房,就见御书房内,一扇明黄色的轻纱帷幕,无风自动。
崇帝猛然睁开幽深的双目,冷声道:“出来吧。”
他一声刚落下,一道黑影快速的移到了御案前,“主子,您真预备放了窦骁,窦云?”原本主子行事,他素来不敢多问,只是此次若是真放了窦骁,窦云,往后要想再拿窦家的人开罪,就难办了。
只要铲除了窦骁,窦云,整个窦氏便后继无人,将窦氏家族连根拔起,指日可待。
鬼面摸不透崇帝在想些什么,透过额前黑纱,他的两道视线紧落在崇帝的身上。
“你都听到了?”崇帝冷盯着鬼面,不答反问。
“是,属下全都听到了。”鬼面据实以报,“主子,那窦骁,窦云骁勇善战,留着必成后患。”
崇帝凝视着鬼面,深邃的眸底,有一抹幽光稍纵闪过,他没有立即理会鬼面所说,而是慢条斯理的,再次执起面前的狼毫,右手运着笔,刚劲有力的笔毛拖墨,在宣纸上笔走游龙。
“朕可有说过,要放过窦骁,窦云?”
随着他冰冷的话音落下,他手中运笔的动作同时停住,洁白的宣纸之上,一个“杀”字龙飞凤舞。
阻他江山者,杀无赦。
鬼面冷厉的站在御案前,等着崇帝收尾一笔,待看清崇帝所写“杀”字,他拱手,恭敬道:“主子,要如何做。”
“天牢不慎走水,想必很好。”崇帝冷声道。
说话间,他凝视着面前的“杀”字,幽深的眸底,渐渐溢出冰冷的杀意,而嘴角却隐隐浮现出笑意,眼中的杀意,配上嘴角处的笑意,使得他面容异常诡异,那笑容凝结在嘴角,异常嗜血。
鬼面自然明白,崇帝所说的天牢不慎走水,是什么意思。
一把火直接烧掉整座天牢,干净利落,就算窦威,窦奎怀疑,心有不满,也无济于事。
“是,属下这便去安排。”鬼面恭敬道。
“此事,等三司会审之后再办,暂时不急。”崇帝抬起眉头,悠然将手里的狼毫放下。
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挑眼看向鬼面,问道:“朕上次让你办的事情,可办妥了?”
“嗯,已经办妥。”鬼面点头道。
紧接着,只见他伸手自怀间取出一件明黄色的物什,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将那东西呈送到崇帝的面前。
“主子,这是属下在瑞亲王府的暗阁内找到的。”
为了找这东西,他可花费了不少心思。
崇帝垂目向下,两道犀利的视线落在鬼面的手上,目光凝视着那卷明黄色的东西。
凝视半响之后,他才伸手将东西接过,然后徐徐展开。
待那明黄色的布卷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