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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上来为他盖衣时他不是不知,只是太困了无法醒来,等一觉过后,天已大亮,人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只有手上残留的血腥味,告诉他昨夜不是一场梦。
客房里空无一人,仿佛没人躺过似的干净。而少爷一大早不见人影,跑到厨房,老妈子瞪着晚起的阿诚一眼,扔给他一把扫帚:“少爷去上班了,虽是他吩咐过不要吵你睡觉,但你也不能真睡得这么晚啊,还不快去扫院子。”
阿诚接过扫帚,冲老妈子吐了吐舌头就干活去了。
晨曦中的介亭街有些冷清,偶尔有车开过,带过由远至近沉闷的声音。街面上走的都是各洋楼里出来的穿着暗色厚棉布长袄的老妈子,她们挎着竹篮刚从菜场上出来,也有遇到认识的就留步扯些家常也是细声细气,唯恐惊扰了什么似的。
冬已深,晨风中夹着刺骨的寒气,阿诚把长柄竹帚支在身上,腾出两只手用嘴使劲呵着热气,待手指活动自如点,方才把着扫帚慢慢地清理庭院。扫到昨夜自己埋血衣的地方一看,确有痕迹,土松松地堆着。阿诚皱眉头,用脚踩了踩,把土给踏实才觉安心。昨夜的忙乱并不是梦,那人想是一早给少爷带走了,毕竟这地方也不适合留人,人不多但眼还是很杂的,不得不谨慎着点。想着少爷,心又异样萌动,昨夜跳舞时的事又涌到眼前,连嘴唇也跟着热起来,虽然舔上去还是凉凉的,那抹触感怎么像刻在肉上似的清晰,柔软的带着苦涩的烟味,他不由面红耳臊,晨风再寒也压下不去。
少爷一定是开玩笑的!他这样想着,回忆起中秋宴上和张小姐共舞的挺拔身姿,两人的和谐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出的,只是在他眼中更为美妙而已。自己和少爷算是什么?这样的比较又让阿诚啐了自己一次,胡思乱想也得有个限,自己和少爷是主仆关系,张小姐和少爷是能结姻缘的朋友关系,八杆子打不一块儿的也能拿来比较?真是越来越混乱了。阿诚咬了咬牙,用力把住扫帚刮着本无物的地面,一下又是一下。
有车驶近,停在法式的黑色铸花铁门口,这车阿诚很熟悉,那是冯公馆的。从车里下来的两个人,冯家的二位少爷。
阿诚赶忙扔了扫帚去开门:“少爷,大少爷。”
冯宣仁略点头,和冯宣义径直进屋上楼,脸色双双铁青着。
书房内烟雾腾腾,阿诚端进茶水就退了出来,眼角瞄到二少爷背对大少爷抽着烟默不出声,大少爷抱臂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眉头快拧成一团,看来两人正冷战着,屋内气氛不佳,阿诚识趣,迅速退出并掩上房门,但他站在门外犹豫不决,想偷听他们说话,且知这样不好,但是实在忍不住,虽然知道自己的关心对于少爷来说是毫无用处,但是难以管束的是自己的心,想知道他的一切,纵然对方不需要,阿诚尽量不让自己往深处想,只是用一个“忠诚”来搪塞自己。
“爹的意思相当明白,你就不要和他唱反调了,上次的事他明着不说心里定有怀疑的。”
这是大少爷的声音。
“怀疑什么?”
“怀疑你真是他们要找的人。”
“哈哈哈……那你相信吗?”少爷的笑声听上去可一点也不愉快。
“不管我们相不相信,只求不要再有什么事发生,现在不比以前,风吹草动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爹准备在年后把一部分资产转移出去,留在这里的交给我们两个来处理,所以说现在我们肩负着冯家的未来,你明白吗?”
“我知道。”少爷的话听起来有漫不经心的味道。
“既然知道,就不要让爹担心了,今天这事也不是不好,你干嘛要顶撞他呢,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惹急了他会六亲不认,何况他现在对你有所顾虑,如果你再不收敛点,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冯宣义口气柔中带刚,而且利害分明。
屋内长时间的沉默。
“张丽莎对你可是很中意啊,呵……你这家伙真有两下子,那个小妮子听说很难搞定,张司长虽说对上次的事有点不满,但对于自己的女儿向来是没辄的,所以说这门亲事定得很顺利,妈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冯宣义轻松地说着,一边观察着弟弟的反应。
冯宣仁只是抽烟没有开口。
“哎呀,你也该知足了,张丽莎人长得真是很不错,而且又是张司长的千金,这门亲事家里早就想要的,这不皆大欢喜嘛,你就别犯小孩子脾气了,啊?”
“唔……”冯宣仁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你算是幸运了,猜妈给我哪家千金啊?”冯宣义有些无奈的摇头,“就是谭局长的女儿,听说那个女人是个泼妇而且丑得吓人,真要命!”
“哈哈哈……”
冯宣仁极不讲兄弟情义地笑出了声,刚才的低气压一扫而尽。
阿诚已经悄然离开,就在冯宣仁“唔”了声之后。
这儿不久就要有一位美丽的女主人吧?他觉得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有了少奶奶的话,少爷就不会去干危险的事了吧?可是……怎么也愉快不起来,像有块不知名的重物沉沉得压在心头,堵得慌。这块不知名的重物困了阿诚一天,他只得拼命地干活,期望由此可以减轻心中难熬的压迫感。
一天将尽,为冯宣仁端上晚饭之时那块重物还是压着他,让他无法正视一眼坐在饭桌边的人,只求能远离对方的视线,但是对方却没有他心里的不适而打算放过他。
“阿诚,你一天都绷着脸呢,怎么回事啊?”冯宣仁抓住正准备退回厨房的阿诚。
“没有什么,少爷。”阿诚毕恭毕敬地回答。
“噢?”冯宣仁仔细看他的脸,“那你的脸怎么绷得像涂过浆糊似的?”
“真的没有什么。”阿诚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不能告诉我吗?”冯宣仁皱起眉头,那笑容看上去可不怎么像话。
阿诚苦笑,叫他说什么,本来就什么也没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难受,根本找不到理由。
“有点累了吧。”他随便扯了个理由。
“哦,对了,”冯宣仁点头,似想到什么随即就问,“昨夜没有吓到你吧?”
阿诚迟疑着,他不知少爷指的是哪件事,是跳舞的事?还是半夜的事?
“是的。”确实哪件事都把他吓到了。
“希望你下次不会怕。”冯宣仁泛在嘴角的笑容在阿诚看来有点邪恶,并且知道他一定指的是跳舞时的亲嘴,想着脸就不受控制“唰”地一下红到脖颈下,含糊地“嗯”声后马上转身准备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少爷我要去烧水。”
“嗳,等一下。”冯宣仁拿筷子敲了一下碗边低声叫着,阿诚身形一停,手臂即被握紧,又被强硬地扳转身体。
冯宣仁用力把那只手臂往身后一拖,阿诚猝然跌倒在他身上,立即被恶意地囚在两只结实的臂弯里,动弹不得。
“少爷……”阿诚惊慌之下觉得两个人这样的姿势有点不雅,他试图挣扎。
“别动!”眼中戏弄的神色愈重了,双臂收紧,两人像被粘在一起的纸片。
似曾相识的气味又充斥鼻间,阿诚瞪大眼睛地看着那双嘴唇贴近自己却无法有任何动作,震惊之下甚至连挣扎都已忘却。
冯宣仁挑了挑眉头,把舌头伸进了失去反应的嘴里。这次绝不是蜻蜓点水式的一掠而过,是一次放肆的侵略行动,强硬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双唇贴近,吮住迂回舔拭,然后侵入。阿诚的脑中一片空白,任凭那湿热柔软却又霸道的物体长驱直入,在口腔内翻天覆地,缠绵不止。他连呼吸也已忘却,缺氧的晕眩一阵阵袭来,让他头昏眼花,只剩下嘴中两舌相绕的触感,可使心脏为之停顿。
“唉,傻小子,呼吸啊?”
不知多久,唇已经离开,阿诚还是茫然的目瞪口呆,直到头上被敲了一下方才惊醒,连忙大口吸取空气,头脑一下子清醒了。不过他宁愿不要醒过来面对可怕的难堪。
“啊,那个……”阿诚立刻如火烧屁股似地从冯宣仁的怀中一跃而起,茫然地吐字不知道自己倒底想说什么。冯宣仁也没有阻止,只是好玩地看着他的反应。
“害怕吗?”温柔的询问。
阿诚木讷地站着,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希望你不要害怕。”冯宣仁轻声说,诚恳地望着他的双眼。
少年迟疑,终于摇头。他整理着自己的感觉,确实那是晕眩而不是恐惧,可自己应该害怕的,如昨天一样,不是吗?昨天有吓到哭出来,而现在他还能有勇气站在少爷身边,真是个不小的进步。他无意于现在表扬自己的勇敢,只是想搞清楚冯宣仁为什么会有这样举动。
可是,冯宣仁好象没有意思让他弄明白,他盯着他看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