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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她要回国,比如某种形式的三角关系。那样的话,如果他们之间不能成就一个喜剧,
也能造就一个轰轰烈烈的的悲剧。但是,没有。没有喜剧或者悲剧,机械工程师的这么一
个技术故障,把故事的引擎卡在了那里。在时间的高速公路上,故事搁浅在那里,前不着
村,后不着店,渐渐地,出现了斑斑锈迹。
“我送你回家吧。”看完了戏,一平提议。他是开车来的,所以可以拐个弯送她回去
。
“你要是以为我会拒绝,可就打错了如意算盘。”如意调侃道。
“哪里哪里,杨小姐,愿效,那个那个,什么,狗马之劳。”
如意撇着嘴笑了一下。狗马之劳都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但是她也懒得
纠正。谁让你不给我打电话的。她还在生气。
一平正等着她纠正,没想到她竟然一声不吭,很有点幽默未遂的尴尬。他喜欢逗如意
,看她一本正经给他讲解的样子,要是他接着装傻,就还能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那就
更可爱了。他喜欢调试如意的情绪,因为如意的喜怒哀乐总是那么一览无余,好像她脸上
有一个情绪的键盘,上面写着“高兴”,“气愤”,“兴奋”,“恼怒”……你只要朝着
你想要的娱乐频道,啪地一按,那种情绪就会喷涌而出。
但是此刻,她竟然只是这样一声不响,似是而非地笑着。让一平有点不知所措。
一平其实是喜欢如意的。他喜欢她的爽朗,甚至喜欢她身上那种时不时迸发出来的恶
毒――好像那种毫无保留的恶毒,只是单纯的一种表现形式。有的时候,他甚至都下定了
决心,要拉她的手,要吻她,要揽她入怀,但那只是她在他视线之外的时候。等到她出现
在他的视线里,玫瑰色的想象又一点一点脱落,只剩下一个赤裸裸的几何事实,一个小三
角形对一个大梯形的不甘心。
其实一平长得也不英俊。瘦瘦小小的,谈不上什么阳刚之气。但他不觉得这是他“降
低标准”的理由。如果爱情是这样量入为出的一件事,那简直是说:“我选择你,不是因
为我欣赏你,而是因为我看不上我自己。”这叫什么逻辑。虽然按照他的逻辑,他自己也
该被剥夺被爱的权利。
这姿色上的无产阶级,竟然不能产生一点阶级感情。
大不了就是找不到爱情呗,这又有什么了不起,他想。就算是得不到爱情,也不能辱
没了爱情。这样想着时,仿佛他的孤独里,还有一种英雄主义的气息。
虚荣啊。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虚荣。一平有时候也试图教育自己。他提出了“开心”论
:为什么要以貌取人呢?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他还提出了“女权论”:要求女孩
漂亮不过是一个歧视性的社会意识形态而已,我怎么能与这种意识形态同流合污?他甚至
想到了“人道论”:生命多么微妙,多么复杂,多么丰富,你怎么能输给一个几何图形?
但是,等这些唇枪舌战结束,在横尸遍野的战场上,屹立着的,还是那个醒目的梯形。而
且,在击败“开心论”、“女权论”、“人道论”之后,这个梯形,就越发显得不可一世
。
我是一个男人。我也就是一个男人而已嘛。他最后投了降。
所以这半年来,他对如意是若即若离。他给如意买各种各样的小饼干,但是碰到心形
的饼干,他会小心翼翼地跳过去。他给如意买花,百合、康乃馨、雏菊,但是看见玫瑰,
他也要谨慎地绕过去。出门晚了,他很绅士地送如意回家,坚持要送到楼底下,但是如果
如意问他要不要进去坐一下,他会礼貌地说:“谢谢,太晚了,不了。”
走出中央公园,两个人钻进了车里。一平的Nissan,在大街上滑过。深夜的百老汇大
街,仍然是灯火通明。
“你觉得这个戏怎么样啊?”一平问。
“我看不懂。”
“怎么会呢?”
“就是看不懂呗。叽里呱拉的,谁知道他们在说个啥。大家笑,也不知道在笑个啥。
”
“你不也笑得挺开心吗?”
“那是装的。”如意得意地笑了起来。
一平一愣。
“我经常装着傻笑。上课的时候,和美国人聊天的时候,系里开Party的时候。别人
都笑,你一个人不笑,太尴尬了。装了好几年了。”如意边翻一平车里的CD,一边漫不经
心地说。
一平突然有点心疼。
“都习惯了。”如意撇撇嘴,补充道。
“I’m so sorry。”
“这有什么可sorry的。我们这些中国人到你们美国来,是自作自受的一件事。”如
意满不在乎地说。
一平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如意把他的CD放回去,也觉得有点百无聊赖。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流浪到天亮,你无怨无悔地爱着那个人,我知
道你根本没那么坚强……”如意突然开始哼歌。
一平扭过头,看了一眼她的侧面。看见她调得长长的睫毛下面,有点落寞的光。
“我象是一颗棋,来去全不由自己,举手无悔你不曾忧郁,我却是不起眼的小兵……
”如意每首歌只能唱几句,大约因为记不住歌词。唱几句就扔了,又捡一首新的唱。
她唱的声音很小,小小的声音,裹在Nissan小小的车身里,从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滑过
。
一路没头没尾的歌,上面漂浮一路若有似无的爱。
一平突然心里有了一点冲动。想握着她的手,给她一点安慰。
于是他突然把车在路旁停了下来。
“怎么了?”急刹车把如意吓了一跳。
一平的心扑扑跳着。往常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突然没有了踪影。
那只想要伸出的手,变得重若千斤。
他深呼吸了一口,扭头向如意看去。
如意满脸的困惑,眼睛瞪得圆圆的。
圆圆的眼睛下面,是一个梯形的脸。
梯形。顽强的梯形。战无不胜的梯形。
一平心中鼓胀起来的柔情,象被扎了一针,猛地一下泄了气。
“杨小姐唱得太动听了”,玩世不恭只是松动了一下,又重新勒紧了一平:“我要停
下来,专心地听。”
14.洗完澡的小蕾,及偏执的缓慢
蕾每天要洗两个澡,每个澡前前后后要花一个多小时。尤其是早上这个澡――因为要
出门,出门之前小蕾要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有一句名言,叫“活得要像明天就要死去
一样”。而小蕾的信条是:洗得要跟马上要去约会一样。
而这个情人,在今年的七月底、八月份,就是Adam。
Adam,啊,Adam。那个帅得无法无天的家伙。
小蕾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碰见Adam。尤其她最近故意去B…School的图书馆看书学习,
Adam随时可能出现在那里。因为觉得随时可能碰见Adam,所以小蕾的打扮格外精心。
小蕾从浴室出来,擦干水,仔仔细细地给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抹护肤霜。她动作很慢。
她干什么动作都很慢。她吃饭很慢,走路很慢,说话也很慢。她觉得一个好女孩就是一个
干什么都慢的女孩。
抹到胸部时,她一阵沮丧。她觉得自己的胸围不够大,而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胸围是B或者C啊,但是她只有A。她觉得这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好像是一种原罪。她坚信以前Joe不喜欢她,就是因为她的胸不够大。而现在她的担心是
,Adam会看出她的胸很小,并且因此看不上她。她担心得要死。
她曾经收集各种丰胸霜、健胸乳的广告,但是她害怕那些东西会产生副作用。她也认
真地考虑过丰胸手术的事,但是,“看上去太假了,丑死了”,他们说。
她站到镜子前。用手托起自己小小的胸部,让它们看上去显得大一点。然后她又转身
,从侧面看。非常微弱的一个弧度,微弱得让她很伤心。
都是我妈让我从小学芭蕾学的。跳舞的女孩没有一